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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四】何去何从

4点了,我全身上下算上一个月的学徒工资,只有2500元不到,如果去住旅店,一夜就要几百,现在入住太不划算。

天就快亮了,随便找个地方待一会儿吧。

不远处就是天桥,我过去找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坐下。

借着月光,我看到好几个人蜷缩在暗处,他们和我一样,无家可归,像个多余的累赘。流浪者的鼾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如同困兽的悲鸣,让我有些害怕。

周遭的一切都太陌生了,那冰冷黝黑的水泥建筑没有一点温度。“家”,突然觉得这个字好温暖,有家的孩子都是幸福的,不管那个家是否富裕,至少,有个归宿。

以前同学间经常开玩笑说:如果哪天你发达了,我睡天桥下,你可得拉兄弟一把。

“睡天桥”是混得惨的代名词,没想到如今,我真的沦落到这般田地,以地为席,天为被。哈哈!什么学霸,可笑!

我离家的时候妈妈对我说天大地大,但哪里都是人心叵测,要是外面的日子太艰难,记得回家。如果妈妈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一定会难过的掉眼泪,人心叵测,她说对了,世道艰难,我该回家吗?

不!几乎是一瞬间我就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因为我想起了骆易阳。我为什么来连崇?为了他啊,我不能遇到点小挫折就放弃,这对不起我十四年来的等待。不管我今生能不能走到他的身边,我都要争取,拼尽所有去争取。2500元,我还有2500元,还不算穷途末路,还有机会!

晨曦微露,当鹅黄色的阳光洒在我身上的时候,那种被世界遗弃的悲凉感渐渐消散了。

流浪汉们看到了我,他们的目光略带惊讶,似乎不习惯有陌生人闯入他们的天地。

我拿出五张十元,分别放在他们身边,崭新的一天,希望有崭新的开始,于他们如是,于我如是。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杜甫他老人家,风烛残年,晚景凄凉,他却依然能心系天下,这是怎样的胸襟气度!人活着,若是心中有志,就算一时落魄,又有什么要紧?

我脑海中不停闪过那些人穷志坚的圣贤故事,忽然觉得有了些力量,现实固然残酷,但它在我身上划过的伤痕总有一天会被时间愈合,我就不信,命运的深渊会永远捉住我不放!

骆易阳……骆易阳……

我该如何靠近你呢?

一整日,我徘徊在云裳门外,看着那些衣着靓丽的人出出进进,多么希望,他会在不经意间从人群中露出头来,然后看到我,惊讶又欢喜的唤一声:苏桐?!

呵呵,幻想。

白日梦正在发酵中,忽然一辆加长林肯“嘎吱”一声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一愣,看到西装笔挺的司机下车,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难道……他坐在里面?

“苏小姐,请您上车,骆先生有话和您谈。”司机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刚想迈腿,身侧一个时尚女郎捷足先登,甜甜的唤了声“杜总!”,然后优雅的坐进了车内,司机关好门,片刻间,汽车发动,一晃儿没了影儿。

呵呵,原来也是幻想。

傍晚,我躺在市中心路旁的石凳上,注视着高耸入云的楼顶。

这是个风云际会的地方,无数优秀的人才涌入这座都市,为了有朝一日功成名就奋力拼搏、挥洒汗水。高档写字楼里进进出出的行业精英们气宇轩昂、谈吐得体,女人妆容精致、干练妩媚,男人西装笔挺、高大英俊。和他们相比,我简直是泥土中的一只蝼蚁。

阳光渐渐弱了,火红的夕阳没入黝黑的楼顶,很快,华灯初上。

霓虹、车流、人流。

火龙盘错般的立交桥无疑是壮观的景象,我觉得很美,但又觉得这美不属于我。

富有节奏感的店铺音乐,活力四射的年轻男女,欢乐、繁华、熙熙攘攘,我仿佛在看着一场全息的时装剧。

肚子好饿,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我看到旁边有家汉堡店,走近看价格牌,最便宜的汉堡套餐也要40元,好贵。

我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街上,周围的一切如此陌生,我根本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我只是走,像一只游魂。

拐过几条街,似乎远离了繁华,由电视剧的场景回到了现实生活。

肮脏的小巷弄,挂满裤衩的老公房。

有个没门面的小吃摊,我要了两张葱油饼,一碗豆腐脑,总共8元,竟有如饕餮美味,比汉堡强多了。

饱腹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当我看着一扇扇小小窗户里的或明或暗的灯光,内心无家可归的孤独感又强烈起来。

其实我很害怕,就算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我也会怕。

这是哪里?两旁的树影像张牙舞爪的怪兽。

一家小旅社门口的液晶屏上滚动显示着房价最低108元/天,我看到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前台的大婶正在嗑瓜子,看到我似乎也没那么热情,只是抬起眼皮看了看我。

“你们这边最便宜的房间多少钱一天?”我想问问还有没有更便宜的。

“门口不写着呢吗?108,明天两点前要退房。”

“好,给我一间。”

交了108块房费和300块押金,大婶领我下楼,没错,是下楼。

地下室阴暗潮湿,不过还有一个小气窗露在地面。

房间很小,只容得下一张小小的床、一张小小的书桌。

夜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来被子有股难闻的气味,摸着潮腻腻的,让人不自在;二来小气窗不隔音,总能听到偶尔路过的汽车轰鸣声;三来孤身飘零,心境难安,不知明日又要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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