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水事件后,有关我的谣言似乎更多了。
组长对我的态度180°大转弯,几乎所有的工作都交给了二妮,我变成了闲人一个。
对此二妮当然会有意见,我想帮她打扫,可她总是拦住我,不肯让我动手。
我一再追问缘由,她不胜其烦,跟我说:“苏大小姐,你背景那么硬,何必非得干这些粗活呢!”
“二妮,你这是什么话?我哪儿有什么背景?”
“你别装了,之前你说你和丁总监只是几面之缘,哼,几面之缘能随随便便拿出支票为你摆平麻烦吗?”
“哎呀,那只是他的权宜之计,Johnson怎么可能要他的钱呢?”
“唉,说的也是,Johnson就是摆样子给大家看,他根本就不想责怪你,你和他是不是也有什么私交啊?”
啊?我顿感莫名,这哪儿跟哪儿啊。
“二妮,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捕风捉影了?怎么把我和他扯到一块去了?”
“不是我捕风捉影,这是大家说的,但我觉得有道理。”
“大家怎么说的,讲来听听。”
“你知道Johnson为什么从不和别人共乘一部电梯吗?”
“因为他是驸马爷啊,大家不敢冒犯呗。”
“这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有洁癖。如果电梯人多,难免蹭来蹭去,他觉得很不堪。”
“原来是这样,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只有你和他坐过一部电梯啊。”
这些人真够八卦的,这种细节都被他们发现了。
“我之前不知道嘛,既然他这么嫌弃别人,那我以后注意。”
“关键不在这里,你想想看,他这么洁癖的一个人,你把一整盆污水泼到他的白西装上,他居然还放过了你,这太不可思议了!”二妮凑近我,“之前有一次开会,一个会务不小心把咖啡溅到了他的领带上,当场就被他开除了,相比之下,你这次严重多了吧。”
“那是因为有丁总监给我解围,要不是他出面,我八成也被他开除了。”
“这就更说不通了,丁总监和Johnson不仅是事业上的死对头,私下也都看不惯彼此,丁总监不出面还好,他一出面,按理说Johnson会更生气,对你会更不利。而且当时你也看见了,丁总监并没说什么软话,可是Johnson就那样不了了之了。”
“你们啊,怎么那么多想法,他不了了之的原因是他当时的样子太狼狈,得抓紧去换衣服,没空修理我!”
对这个解释,二妮似乎有些认同,“不管怎么说,现在大家都觉得你背景深,组长有所忌惮,再也不敢使唤你了,只是苦了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你放心,我会和你一起干的。”
“我可不敢,要是让组长看见,肯定会批评我。”
“你就说是我主动要求的,如果她不同意,我就去告诉丁总监和Johnson。”
“哈哈!”二妮终于笑了。
真没想到,这件事的结果如此出人意料,不过也好,组长的敏锐多疑,对我而言并没什么坏处,以后的日子大概能安心一些了。
下午阳光好的时候,我会坐在走廊尽头的休息区,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画本和铅笔,信笔涂鸦。
这个习惯从我小学开始就已经养成,所有的课本、作业本都是我的画板,我喜欢画人,尤其是帮他们设计各种各样的发型衣饰。记得有一次考试,我心血来潮,在试卷上创作,被班主任看到,她没有责怪我,反而说:画得很好,你以后可以做一名设计师。
设计师,这个梦想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我的小画本是用打印的废纸自制的,我将它们裁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画头部,第二部分画上身,第三部分画下身,这样翻动的时候就能产生N种搭配效果。
“哼,在偷懒?”
我正画得投入,身后有人说话。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Johnson。
我赶紧合上画本,站了起来。
“总监。”
“你在画什么?”
“没……没有。我去干活!”
“等等!把本子给我!”
糟糕,Johnson不会还记着上次泼水之仇,故意刁难我吧。
我迟疑着将本子递过去。
他接过随手翻着,脸上露出了一种奇特的笑容。
“没想到云裳的清洁工都这么有才情,”他把本子还给了我,难以捉摸的眼神让我忐忑,“可惜,拿扫把的时间比拿笔的时间更多。”
他接了杯咖啡,背对着我说:“那只猪果然是你的杰作。”
我心头一紧,他开始翻旧账了。
“还是安守本分吧,你永远都只是一名清洁工而已,别再画这些可笑无聊的东西了。”他没有看我,迈着他那嚣张的步子不紧不慢的远去。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句话,我心里有点难过,大概是因为我想到了骆易阳。
初中的时候,我用的是两块钱一个的铁文具盒,当时很羡慕其他同学能够买十几块钱一个的塑料文具盒,因为塑料文具盒很大,有很多分层,外面还有花仙子的图案。
无奈家中比较拮据,舍不得买,于是我自己动手,用硬纸区隔放铅笔的、放钢笔的还有放橡皮的地方,又在文具盒的盖子上贴了一个画好的三分图册。
虽然我的文具最少,可是我的文具盒一向都是鼓囊囊的,就差盖不上了。
有一次钱周周新买了一个文具盒,很大很漂亮,是最新的款式,她一来就跟大家炫耀文具盒的各种功能。
我当时好奇,也凑过去看,钱周周便说:“你看什么看,看了你也买不起!”
这句话让我有些失落,骆易阳安慰我说:“你知道吗?我觉得你的文具盒才是最漂亮的,比最贵的文具盒还要珍贵一百倍。”
“为什么?”
“因为里面有你的创作啊!世上有钱的人不少,但有才华的人却不多。物以稀为贵,你的文具盒在我看来是世上唯一的,当然珍贵。”
他的话很诚恳,虽是安慰我,但我感觉得到,他是真的欣赏我的创作。
人的一生能遇到一个彼此欣赏的人,是太不容易的事,越是长大,这种单纯的欣赏就越发困难,因为社会衡量一个的指标终究离初心相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