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韵将寂然带入了一条幽径,缓缓向一座高峰上走去。
这里的空气很新鲜,景色优美,处身其中,有一种忘世忘我的感觉。
一路往山上走,并不觉得累,反而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上山的路上,阿韵规规矩矩在前面引路,对于姬倚渊的吩咐,她一向很重视。
倒是寂然玩个不亦乐乎,时而在这棵树上揪个果子尝尝,时而在半空抓住几只羽毛光滑的鸟儿逗上一逗,玩的不亦乐乎。
上到雾气腾绕的山崖之上,边看到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后面还有着一个面相温和的少年。
别过百年,再次相见,两人平静的心河就像被一颗巨石砸中,本应该喜悦,却有些茫然的感伤。
“还是这么冷清啊!”
寂然挤出一丝笑容化解冷淡的气氛,来到山崖断层旁边,向下望去。
向山崖下面看去,视线很快就会被层层白雾遮挡住,一眼望不到底。
百年前,忘川河也就姬倚渊一人,如今还是一样。
虽然多了一只小狐狸和一个陪同他下棋的少年,但他的内心仍是很空虚,患得患失。
姬倚渊趁着阿韵带寂然上山的时间,内心组织了千言万语,来和这位久别多年的老朋友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可在看到那道潇洒身影的瞬间,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
阿韵将寂然送上姬倚渊所在的山峰,就独自离开,找了一个小木林去疗伤。
而那个叫启灵的少年看到这两个“神仙”一前一后,静静地站在山崖高处,一言不发。
同样是男人,启灵自然也懂得两人心中那波涛巨浪,于是识趣的抱拳行礼,告别道:“倚渊,既然如此,我就不叨扰你们了。”
说完这句话,启灵就朝着阿韵原本离开的方向走去。
“对了,那个少年怎么回事?”
看着天空的云层翻滚,时远时近,寂然内心的茫然也少了几分,转过身后眼光朝启灵离开的地方飘去,似乎是想找一个话题。
“和远古天庭有点关系。”
姬倚渊脱口而出。
“远古天庭?”寂然皱眉默默念叨,从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寻找着这个词语。
“远古天庭!”寂然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这个名字,一会抬头看看天空,一会看看姬倚渊的眼睛,想从他那得到一些提示。
并不是寂然健忘,而是他现在灵魂上的创伤并未恢复,好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了。
如今的记忆里,也就是那几个让他记忆深刻的人他能想起了而已。
在浴火坛百年,仅仅是用白玉水给他炼化一具能容纳他灵魂的躯壳而已,灵魂上的创伤恢复不到五成。
更何况远古天庭本就是一个极为奇特的存在,所以让他想这些事情,还真有些难到他了。
“哦!我想起来了,远古天庭,远古天庭。”寂然喜形于色,眼睛透出碧蓝的光,充满了神气。
他隐约记得,曾从儒家大贤寂澜那里也听到一些关于远古天庭的事。
“远古天庭!”
寂然又埋头叹息一声,这才约莫着记起,当时寂澜讲到远古天庭的事情时,似乎在忌惮什么,一言草草带过。
当时他就没太在意,现在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看到寂然脸上的无奈,姬倚渊脸上浮起笑意,迷离的眼光仿佛披上了岁月的痕迹,像是想起了一段不开心的往事。
好一会,姬倚渊解释道:“你可还记得,当年身为天命神君的时痕在人间渡劫,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子,他们诞下一子,叫连夜。”
那连夜,在他们所处的那个时代,也是天之骄子,君国最为霸权的一位皇帝,君国在他的手中发生了质的飞跃。
“好像是这样。”寂然点点头,时痕是他在人间认识的第一个天上帝,他后来能认识姬倚渊,都和时痕有些关联。
时痕是他第一个知心朋友,所以他的事情寂然还是能记得一些,却不明白这和那叫启灵的少年有什么关系。
“后来时痕沉醉凡事,第一世渡劫失败,就被天道逐下人间饱尝轮回之苦。”看到寂然想起了一些眉目,姬倚渊很欣慰。
这件事当时在天界弄的浩浩荡荡,天界几乎有半数人都为时痕打抱不平。
天上的帝君每一次渡劫,都会有三次机会,而时痕仅仅是一世失败,就被放逐人间,这本来就不符合常理。
直到后面天帝亲自出面,解释说这是一个局,针对远古天庭余孽设下的一个局,天上众帝才慢慢平息情绪。
“时痕被驱逐到人间,第二世又重新修行,按照天帝改写的命书,他在第二世成功混入了远古天庭。”
说到这,姬倚渊的目光中泛着些许遗憾,谁也不知道他在远古天庭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的的确确的死了,魂飞魄散,没有半点转世轮回的机会。
“时痕死时,将所以的天道运数灌入他孩子连夜的身上,所以最后他的孩子飞升天界。”
“说重点。”
寂然白了姬倚渊一眼,姬倚渊现在所说的事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那些事情他几百年前就知道了。
寂然记得连夜飞升天界后,成为天界第二位天命神君。
只是后来连夜里了解到他的父母曾被天界迫害,一怒之下抛下帝位,去了他父亲身死的那个地方。
并加入了他们,天帝为此大怒,从此开始,大肆压迫君国运数,想让连夜在人间的心血化为乌有。
“我找到连夜时,他已经只剩下一缕残魂,我将那缕残魂托付给死神祭亥,祭亥将他秘密放入死神之棺中,于是有了启灵。”
姬倚渊讲完了故事,长叹一声。
“那他还是连夜吗?”寂然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姬倚渊摇了摇头,“他与连夜截然相反,启灵心性乖张,不为往事所动容。从死神之棺出来之后,就在我忘川河里潜心修炼。”
姬倚渊没有跟寂然说的是,这启灵有一点还和原来的连夜毫无区别,也是个多情种。
在人间遇到了一个叫摸烟的姑娘,从此在忘川河天天愁眉苦脸的。屡次背着他偷偷跑出忘川河,找他那个心上人,可数次无果。
寂然讲这些信息消化了一遍,这才分清主次,道:“对了,那祭亥他怎么样了?他的本源之力找回了吗?”
姬倚渊还是习惯地皱眉摇摇头,婉声道:“祭亥没有找回他的本源之力,反而是为了连夜启用死神之棺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现在在人间渡劫呢!”
一说起祭亥的事,这一向坐山观水,心平如水的姬倚渊也有些感伤,因为他的天劫也马上降临,渡不渡得过,也不好说。
“哦!我记得你说他也是个很固执的人。”
寂然没有多大感觉,他和祭亥并没有见过面,也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过他的一些风流往事。
启灵来到一茂密古林中,很快就发现正在疗伤的阿韵,阿韵嘴角挂着血迹,看样子她伤的不轻。
“阿韵,你的气息很紊乱,要不要我帮忙。”
启灵没有一点生分,来到阿韵的身畔坐下,好心问了一句。
“不用,我自己行。”阿韵正了正身,在启灵面前尽量装出一副还好的样子。
姬倚渊对阿韵说过,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一定要尽力去做,不可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忙,即使是最亲近的人。
天道昭昭,终有所感。
“那个叫寂然的家伙怎么样?”
阿韵靠在一棵树上,灵动妖媚的眼眸瞥了瞥启灵。
她曾听闻过主人说起启灵的身份,据说他以前是个很孤傲的人,本领大得很,他父亲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一缕残魂转世之后,才变成这么一个言语不多,似有心事的忧愁少年。
别看少年一脸愁闷,心中的道理却明白着呢!
启灵做事说话都会很谨慎,所以和姬倚渊对弈的时候才会赢那么多局。
并不是姬倚渊这人真的下不过他,而是姬倚渊这人比较随意,或者说有些贪心。
好多次明明局上是优势,却下到一死眼之上,一旦胜,势如潮水,同样,一旦败,溃不成军。
启灵看了看小狐狸灵动的眼眸,学着姬倚渊平时教训阿韵的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长吁一口气,权衡道:“寂然先生是一个很强的人,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可是……”
“可是什么?”经启灵这样吞吞吐吐,阿韵对寂然的那份好奇的感觉又重了几分,眼中的疑惑油然而生。
“可是他是个好人。”说出这句话时,不只是阿韵,连启灵自己都有些震惊。
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寂然呢?
“无聊。”阿韵阴沉着脸,不满愤愤道,然后起身离开了此处,似乎不想和启灵呆在一起,启灵正准备跟过去。
结果阿韵一句别跟我,将少年定在原地。
一番交谈后,两人脸上都没有原先那样死寂,一起坐在一条长石凳上观赏山下的美景,有说有笑。
黄昏时候的忘川河是最美的时候,天上的星辰隐约像河流一样涌动,山下就像秋日的金叶撒了一片,一片和谐。
“对了,天帝和窥天老人,谁赢了?”黄昏时光的美景将寂然的烦恼一扫而空,寂然突然想起了那场赌局。
那是一场百年前的赌局,天帝与窥天老人设天地为局,以万族为子,以天道大陆的万年基业为筹码,下了一局天人博弈。
“最后一局了。”姬倚渊眯眼,似是小酣一觉刚醒,轻描淡写道。
对于这场赌局,其实他也下了些筹码,只是现在已经不报有什么幻想了。
大秦运数一落千丈,不出所料,人界马上回来一次大洗牌,胜负已定。
“这么说,人界居然还赢了一把。”寂然嘴角上扬,斜阳照在他的脸上,长发被一阵微风扶起,眼波似碧蓝江流,很诱人。
“准确的说是寒山寺赢了一把。”
怎么说呢,姬倚渊提到寒山寺这个名字,眼中多少有些惋惜,其中的深意怕也只有寒山寺才能感同身受吧!
“寒山寺,人间帝而已,能耐有些太大了吧!”
寂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路过帝都时,他也听了一些关于这个寒山寺的传闻。
只觉得是比寻常修士多了一些机缘运气,比那些谋天智士多了几分眼光。
说他是个神人,他还勉强能接受。
可这是窥天老人与天帝的赌局,他寒山寺充其量也就是一颗棋子,怎么人间能因他赢下一局。
“寒山寺,再加上一个寒澈呢!”
姬倚渊早早就猜到了寂然心中所想,得意地提起了寒澈这个人,寒澈这个名字的分量有多重,寂然应该比他还知晓。
当然,此寒澈非彼寒澈。
“有些意思!”寂然眼前一亮,就像看到了太阳打海里升起来一样惊讶,忍不住赞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