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太闲则别念窃生,太忙则真性不现。故士君子不可不抱身心之忧,亦不可不耽风月之趣。
(意译:人生如果过于闲逸,那么杂念就会悄悄产生;人生太过忙碌,那么纯真的本性就不会显现。所以德行高尚的君子既不可以使自己身心过于疲倦,也不可不懂得吟风弄月的乐趣。)
藜口苋肠者,多冰清玉洁;衮衣玉食者,甘婢膝奴颜。盖志以淡泊明,而节从肥甘丧也。
(意译:能过吃粗茶淡饭生活的人,他们的操守多半像冰玉般纯洁;而讲求华美饮食奢侈的人,多半甘愿做出卑躬屈膝的奴才面孔。因为一个人的志向要在清心寡欲的状态下才能表现出来,而一个人的节操都从贪图物质享受中丧失怠尽。)
老来疾病,都是壮时招的;衰后罪孽,都是盛时造的。故持盈履满,君子万兢兢焉。
(意译:年纪大时,体弱多病,都是年轻时不注意爱护身体所招来的病根儿;一个人事业失意以后还会有罪孽缠身,那都是得志时埋下的祸根儿。因此一个有高深修养的人,即使生活在幸福环境处在事业巅峰,尤其要兢兢业业,戒骄慎言,为今后打下好基础。)
——《菜根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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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序
乌云蔽日,雷雨交加,巨大的海浪吞噬着陆地,高楼、房屋、所有的建造物都在这场山呼海啸的巨变中被摧毁。
现在是21世纪,军备竞争、资源滥采、污染排放、人口剧增···
人类对于地球无休止的索取与破坏已经使得这颗曾经美丽、和谐的星球千疮百孔。
在大自然无数次的警告无效后,人类终究给自己带来了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灭世之灾。
一张报告单呼啸而过,被大风带着不知将会去向何方。
透过直升机玻璃往下看,大地正在不停的塌陷,而分裂开来的陆地沉入海底又卷起海浪不停的冲击过来。
地面上哀鸿遍野,人群中各自慌乱。
他们不顾其他人疯狂逃窜,有的甚至拦路抢劫车辆,但更多的是伤残倒地无法行动的人们,还有那些处于绝望中已经疯癫的人们,他们痛苦的抱着头,大声的喊叫着,呻吟声响彻天地,然而这一切最终都被随后扑来的巨大浪潮吞没。
这一瞬间,一切生物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之后,海水下一具一具的尸体缓缓的浮上水面,呻吟声再次传来,只是和之前相比微弱得如同蚊虫的低鸣。
此刻,一个人站在巍峨的山峰上,望着眼前比山还高的滔天巨浪席卷着一切冲向自己。
突然!白光一闪!黑暗降临了!
......
伴随着机器停止运转的声响,林子涛眼前的屏幕一片黑暗。
这时他身后有人迈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声,踏着木地板“搭啦、搭啦”的走来。
林子涛坐在椅子上斜过头,看向已走过自己的某人。
但还没看清,他的眼睛就又一次被光芒一闪。
与刚才白色光芒不同的是,这次是黄色的光芒——阳光。
随后已经掀起一角的窗帘被来人用粗糙的大手拉开,而林子涛的眼前则犹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窗外枝繁叶茂的树木们被几栋楼房建筑围绕在中间,
外壁以暖黄色为主的房屋配合着将近傍晚的橙红色太阳光显得十分的和谐,
小鸟环绕于树梢间飞舞、鸣叫,
楼下还传来放学回家的小孩子们嬉戏打闹的欢声笑语。
然而,与外面的和谐气氛相反的是。
此刻林子涛的卧室内,一位居家服外套着围裙,身材壮硕,两手叉腰的中年妇女,也就是林子涛的母亲赵婧瑜,正站在窗前的万丈光芒中,怒目而视的瞪着林子涛:
“叫几遍啦!吃饭啦!”
瞪着林子涛的赵婧瑜吼完后看着他依然处于眯眼的状态中无动于衷,继续道:
“还不给我滚出去!傻愣在这干嘛!”
被接连两次光芒闪瞎了眼睛,又因为得见窗外美景而愣神的林子涛,慢慢的缓过了神来。
这才注意到处在逆光环境下的自家老母亲像要杀人般的表情,以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刚才的话语。
“哦”
他答应了一声,同时像皮球泄了气似的,林子涛躬着身子站了起来,并徐徐的拉开自己的椅子,然后迈着“精致的小步伐”走出自己的卧室,赵婧瑜在其身后跟上。
出了卧室的林子涛走向饭桌。
饭桌前此时还有两人早已就座,分别是坐于主位的父亲林峰与坐于主位下首的姐姐林仕涵。
林峰是一位五十出头的中年人,一头乌黑整齐的短发,带着半框眼镜,即使下班在家依然穿着白色衬衣,下身一条深色西裤。
他一脸严肃无表情的坐在位置上,从桌上夹起菜就着饭,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的吃着。
林仕涵则是二十六、七的样子,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白皙的皮肤,薄薄的红唇,身材凹凸有致。
下班回到家的她穿着一件修身的连衣裙,如同父亲一样端正的坐于饭桌前吃饭。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林家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家庭,这一点从他们那长长的一列家谱中就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林峰是他们这一代的长房,所以在家中一切都很有讲究,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家有家规,族有族训···
总之,凡事一切都有严苛的规章制度,这放在当代来说,不得不让人唏嘘。
在听到林子涛的动静后,林仕涵向他看去。
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林仕涵嫌弃的摇了摇头,又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林子涛就坐后,赵婧瑜也来到自己的位置就坐,随后赵婧瑜就以行动来解释了为什么一叫林子涛出卧室,他就像丢了魂一般的原因。
“这臭小子,整天就闲在家里玩电脑,再不然就是窝在哪疙瘩看书,这么大个人了,你说你的前途在哪里,你的未来在哪里?”
赵婧瑜一边添饭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然而这对于林子涛来说已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见怪不怪了,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闭嘴,别说话,所以他低着头“吃饭”。
看了一眼无视着母亲话语的林子涛,林峰一边吃饭一边打断了赵婧瑜的发言,用深沉严肃的语调问道:
“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林子涛依旧低头:“没有找到。”
“那你怎么还有空玩电脑?”
林峰冷漠的瞥了一眼想要说话的林子涛然后继续道:
“你已经毕业这么久了,想想自己的出路。”
赵婧瑜马上接过话,看着林子涛:
“是啊,是啊,不然以后我和你爸不在了,还有谁照顾你啊,你也努点力嘛,像你姐姐多看齐,不要老是想着逃避社会。”
林子涛抬头想要说什么,林仕涵斜眼看过来:
“先随便找一个不就好了,老这么挑干嘛。”
林子涛皱眉望去,林仕涵已经回过头来,无视他看来的视线,继续慢条斯理的吃饭。
赵婧瑜还在一旁边吃饭边对着林子涛念叨着就业率啊、什么工作好啊、哪个哪个亲戚朋友介绍啊、别人家孩子谁谁谁啊···
林子涛则埋头快速的几口把饭吞食完成,收好碗筷放回厨房,然后径直的冲向自己的房间。
与此同时赵婧瑜起身向着林子涛叫道
“还有汤没喝呐。”
林子涛进入房间并关上门,赵婧瑜看向林父“这孩子”,林峰头也不回的道“别管他”,赵婧瑜无奈的坐下。
这时候林仕涵微笑着发言,向赵婧瑜聊起其他的事来缓和现在尴尬的气氛。
“妈,我上次路过一家店,看见一件衣服特别适合你,这周末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赵婧瑜听见林仕涵的话,面带笑容的回应了她,期间林仕涵又聊了些其他的事,于是这顿饭就像往常一样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林子涛回到房间,打开灯,拿起一本书坐在椅子上看着。
本来林子涛小时候是一个开朗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孩子王,一呼百应,带领着小伙伴们到处东奔西闹,好不乐呵自在。
然而越长大林子涛越觉得不对劲。书上写道:“抱身心之忧,耽风月之趣”“澹泊明志,肥甘丧节”“持盈履满,君子兢兢”他从小都觉得这些话非常的有道理。
可是看看现代的城市里。
不论是小孩还是长辈每天都是满满的负能量。
学业、工作、生活的压力得不到有效的消解,日积月累,最后只好行事倍功半之功。
即便对于追求物质、利益百般抱怨,然而时候一到,那些人依然奋不顾身的投入追名逐利的大军之中勇往直前。
前两项都做不到,最后当然只得落得老年疾病,罪恶缠身。
和大部分现代人家庭状况一样,林家是一个双薪家庭,父母皆是繁忙。
而姐姐则专心于自己的事业,林子涛没有得到有效的思想开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越深入这世间越不明白它的意义所在。
而毕业后,林子涛在找工作,上班,辞职这一轮过程中再次获得了更多的疑惑。
所以他回到了家中,在外人看来宛如一个因为一点小事就一蹶不振的半大孩子般,陷入自我封闭,其实是自我沉思的状态中。
看着书,林子涛正在平复自己的内心。这时林仕涵走进了屋内,他有所感,合上书,看了过去。
“你来干嘛?”
林仕涵有些嫌弃的看向林子涛:
“我是来劝你别再胡闹了。”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盯着林子涛:
“你也这么大了,这个社会什么样你也清楚,你为什么一定要和它过不去呢?
不管你再怎么做,社会也不会围绕着你转,终究你还是要面对现实,何必自欺欺人下去,搞得大家都不高兴。”
林子涛看着林仕涵,咬了咬牙,最后却变成叹了口气:
“我并不是要和社会过不去,我只是想和能互相认同的人一起,朝着自己目标的方向努力的活下去,仅此而已。”
看着林子涛说完话后,变得坚定的眼神,林仕涵轻蔑的笑了:
“你还是这么异想天开”。
林子涛皱起眉毛,很不服气:
“在中国古代,庄子就用北冥有鱼的故事,借着鲲鹏之大让我们开阔视野,从狭隘的思想视域中解放出来;
又用鲲鹏的变形来颠覆僵化的思考方式,带人走出既有的成见;
以鹏的奋起而飞说明积厚之功的道理;
最后用麻雀的大小之辨暗喻心灵境界,反省自身是否过度受限于物质形象的拘锁而使心灵封闭。”
林子涛停顿了一会儿,缓了缓继续道:
“可是现在我在一个公司里,不管是上司还是老板,大家都只要墨守成规,做事只为了方便,效率,而不思进取。
对于成品的质量只要求能用就行,上面的人如此,下面的人更是如此。
我换来换去,这样的现象也并没有改变,更别说还有溜须拍马,偷懒怠工,任意妄为···整天嚷着要回扣的那类人。
这社会就该是这样子吗?”
林仕涵不耐烦的吐了口气,并摆了摆手:
“呵,书读得挺溜,只是你想太多了。
我还是前面那句话,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看来我是白来了。”
林仕涵说完自顾自的转身出门,临走前林仕涵补充了一句:
“希望以后你不会有求我的时候。”
林子涛立马斩钉截铁的说:
“我不会的。”
林仕涵离开了卧室,房门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