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丰一提出的“打劫”想法被李彦采纳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水到渠成起来。
某山某洞某寨本就不远,一众匪徒带着李彦和丰一还有车队的人回到寨中,丰一以让山匪赎回被劫持的大当家为由,要求他们搬空寨中所有值钱的东西。
留守在山寨中的人当然也有不愿意的,于是他们就成为了丰一杀鸡儆猴的目标,被其赤手空拳的揍完后堆集在地上,然后丰一对着其他山匪嚷嚷起来“看什么看,没见过打劫啊!”
整个过程李彦都是在旁边微笑的看着丰一独自去实施,最终在山匪搬完所东西,丰一又自己带着兴奋的心情去搜刮了一遍后,他们离开了山寨。
回到路上的董卿舒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体验到了前半辈子都不曾有过的经历,擦擦额头的汗水,他打着自己的主意上前邀请李彦与他们同行,毕竟这么东西李彦和丰一两人也拿不了。
经过丰一这么一闹之后,李彦他们也确实多了一大堆东西,而董卿舒这边的货车够多,匀一下还是能放下的,所以李彦也就答应了下来,在问及对方的目的地时,董卿舒挺直腰板,自豪的对李彦说道“呵呵,李道长,我现居于云州第一城,也就是号称我国‘红莲狮子’的‘天关府’······”
之后,在董卿舒满面春风的表情下,李彦将行李放到马车上,一行人再次踏上了路途。丰一在刚才看到木桶上的遮布时想起了里面的大幡,在他们这次的旅途中,李彦每到一处城市或镇子中,就会拿出那杆“乾坤一卦”的大幡,这时的丰一不再对此感到害羞,而是转变成了对李彦此举的好奇。
继续启程后,他问向李彦“李叔,你真的会算命吗?”
走在丰一身旁的李彦则非常诚实以及肯定的回答他“不会”。
“······”丰一的内心一阵抽搐,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者说李彦在和自己开玩笑,他快步前进了一点距离,转头看向李彦,只是对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笑意,除了平淡之外再无他色。
“额,李叔,你不会算命?那你那杆大幡不是骗人的吗?”行走在车队中的两人仿佛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此时的情形,肆无忌惮的将自身这边一件貌似不能说的秘密于光天化日之下袒露出来。
李彦这个时候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丰一。他现在,于此情此景下做出这种反应,仅从表面来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已经恼羞成怒了一般。
只是下一刻,李彦向丰一抛出了一个问题“你知道人们为什么要算命吗?”
丰一被问得一懵,在脑袋里思来想去,毕竟作为一个前新时代的新青年,以及一个无神论者,他对这些从来都是不相信、不接触、不关心,所以被问及人为什么要算命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时间他也想不到满意的答案。
最终,在李彦的笑脸下,丰一索性捡了一个自己觉得最靠谱的答案回答他“对未知的渴求?”
李彦点了点头“嗯,还算正确。不过,后面应该改成‘恐惧’才对。”
看着听到自己的话而身躯一震,接着皱眉思索起来的丰一,李彦继续道“不管是什么人,无论他天生悲情还是乐观,他们从自己出生那一刻开始有意识的生活在世间之后,心里都会有恐惧,无非是有的会表露出来,而有的埋藏在心里,即便看起来乐观向上的人,他们亦是在内心里埋藏着恐惧,这就是在成长过程中,逐渐诞生的对未知的恐惧。”
“而人之所以要算命,是遇到了自身无法解决的事情,迫切的希望借由外界的充分肯定来得到正确的答案,所以我与其说是在为别人算命,不如说是在为他们解开心结。”
丰一听着李彦的话,认为十分的有道理。确实,所有来找李彦算命的人都是心中怀揣着某事而来,为求解惑,可是人的恐惧由何而来,或者说生命体的恐惧由何而来呢?
想到这个问题的他问向李彦,李彦的神情上则是略带高兴“如果要问恐惧由何而来,则要说到生命在诞生之后心中开始有了念。
对这些生命来说,事物对自身拥有一体、两面,即为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虽然这一体中的两面时时会相对的转换,但终究还是分为好与坏各一面。
以当事人自身来说,当然没有人愿意自己得到坏的一面,而失去好的一面,因此人们才会趋吉避凶,事事都想讨到好处,尽善尽美,也因此他们遇到自己无法得到好的一面的事情时,才会想要通过外界来再次选择到正确的答案。”
“可是,这么看来的话,怎么可能有人能够收获到一切事情所有的好处?”丰一不解,其实他话里的意思还有既然如此,为什么当人们收获不到好处时,还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李彦明白丰一的意思,边走边说“呵呵,这就是人世间的妙处所在,你想想之前的周员外。”
当李彦说起周员外时,丰一立马就回想起了此人,毕竟他也算得上是世人之中的一朵奇葩。事情是这样的,诚如李彦所说,来找其算命的人,李彦都在常规信息外还问及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信息,而这位周员外,想算的是自己未来的财运。
从周员外那里了解到,他们家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而现在他继承了自家这一份丰厚的家业,所以想着一定要光耀门楣,就算再不济也要一直保持着现在的状态,所以他努力的处处都要做到最好,只是在丰一他们听来,他的这个“最好”有点偏。
宴会的排场要最大的;家里的用度、吃穿要最好的;宅院的建造、装饰要最气派的;子孙后代的师承、学业也不放过,一定更强、更佳。
这样的铺张浪费,让即便拥有庞大家业的他也难以为继,再加上这个周员外虽然努力,但貌似在经营管理上的能力着实有些一般,所以他才会来找李彦问及自己未来的财运如何。
“他就是对一切都想占尽好处,自身虽然也在各方面都努力的去践行,可是最后却落得家业衰退,自己也徒增劳累,惹得疾病缠身。”李彦继续述说着。
丰一回想起在李彦给其解命之后,对方神色复杂,哀声叹气,最后临走前,还要付给李彦一锭金子,不由得抛出一句评价周员外的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李彦听见他的话,笑了笑,随后再次提起另外一个人“从周员外你在想想那位姓祁的书生。”
说到这位书生,他姓祁名子钦,今年二十有八,但为人十分的腼腆、内向,鼓起勇气来找李彦算命,结果一见面就双腿直接给跪地上了,看那不像是生病而又颤颤巍巍的身体,估计是他自己给吓的。
他父母皆是平头老百姓,大字不识几个,自身又羞怯得紧,小时候受过心里创伤,纵有大量的诗歌、文章也无人辨识,二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实在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于那日来找李彦,想问问自己的功名、前程。
“他和周员外正好相反,认为自己一切都占不到好处。从小就因为外部原因失去了自信,又没有得到开导而日积月累,所以我给了他自信,不过这只是一个契机,至于以后的事,还要看他自己了”李彦说完,转过头来看向丰一。
丰一还处于对李彦所说的这些进行思考的状态中,那一日,李彦友善的扶起了祁子钦,带着丰一直接登门,进入祁子钦家中,阅览和观赏了他的诗词、文章还有字画,由以古往今来的名家做比较,对其进行点评,最终让对方重拾了失去已久的信心,喜极而泣,决心进京考取功名,然后衣锦还乡,报答父母。在最后,对方谈及报酬时,他苦于囊中羞涩,而李彦也确实是真心的十分欣赏对方的文采,于是拿起一个空白的折扇,求祁子钦在上面赋诗一首,并配上画作。
这一前一后两段事情徘徊在丰一的脑袋里,虽然听上去觉得有违常理,但这都是他们这几个月以来亲眼见识的事情之一,两人都是处在事物两个相反方向的极端之上,不得不说李彦举出这两个人作例子,让丰一从多个角度更加清楚的了解到了自己问题的答案。
虽然这些仅仅只是个例,人世间的事情并非都是这么的简单明了,但又有谁能说,世间之事不是由这两面混合而组成的呢?
最后,看到丰一抬起头,以及他清澈的眼神,李彦对他总结道“万事万物,强求不得。知足常乐,各安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