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的清晨来的比中原地区要早些。纸春一早就在沿街的叫卖声中醒来。出门在外,她一直睡得极浅。起床后,漱了口,梳洗了一番,纸春打算去边城逛一圈,明日再往苗疆去。
再往西南走,就是天堑。她还没准备好要过去。即便是常年往返与苗疆与中原地区的人,也要准备驱虫、驱蛇的药粉以及结实的绳索,几人同行,才敢过。纸春准备找一队商旅一起过去。
披星客栈的一楼提供早餐,既有苗疆口味浓重的汤水,也有中原的蘸水、糕点、包子等。纸春在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小二问过她的意见,手脚伶俐地端上来一大碗茶汤,一笼素包子。
包子皮薄馅大,切的细碎地白玉笋丁混着菌菇与碎豆腐;茶汤也是香醇浓厚。纸春吃的开心,不知不觉吃了一笼包子。
昨日在堂内观察纸春的那几个男人,坐在另一桌,偷偷瞄着纸春。见她一个人愉快地吃着包子,喝着茶汤,不由有些犹豫。
“不是说,中原的姑娘很矜持的么?”一道阴影投在纸春前,方知有笑吟吟地看着她。
“是你。”纸春抬头看着他,“谁和你说我是中原的姑娘的?”
“那你看着也不像苗疆的姑娘。”方知有在她对面坐下,招呼小二,“一样的给我来一份。”
“谁允许你坐这儿的?男女七岁不同席。”纸春颇为嫌弃地说,顺便瞪了他一眼。
“得了吧,惜月姑娘。”方知有夹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含糊地说,“大家都是走江湖的人,哪来那些富贵人家的规矩。”
几个男人沉默地吃着包子,支棱着耳朵听着那桌地对话,但没听见什么有营养地对话,眼看着两人吃完早餐,起身要去边城逛一逛,他们也赶紧放下了碗,装作不经意地跟着他们走出了客栈。
沿街卖的东西都差不多,苗疆地驱虫药粉,几家成衣铺子,各色糕点铺,最多的还是客栈。
“中原地区可没有那么多客栈。”纸春叹了句,她一路行来,经过好多城池,但是,很多大型城池除了官驿,都没有投宿的地方。她不习惯投宿他人家中,经常在野外找棵树就过夜。
“这里毕竟是边城。”方知有说,“很多人会在这里歇脚,加上官府不怎么管,便逐渐发展成这样。”
“哦,挺好。”纸春看着,问道,“过天堑要带些什么东西?”
“带我啊,我比什么都有用。”方知有不假思索地回答。
“……”
几个男人装作挑选东西,躲躲藏藏地跟随着,看见两人拐进了一条巷子,连忙追过去。
“那几个人跟了我们一路了。”
“引他们过来。”
“我不会打架。”
“那你就躲好。”
几个男人进了巷子,纸春的衣角消失在转角处,几人赶紧追过去。
刚拐过弯,就听见背后冷冷的声音:“你们几人跟着我干什么。”
少女执笔横于胸前,冷冷地一挥,地上凭空生长出了藤曼,朝几人缠过去。
为首的男人大惊,忙说道:“误会误会,我们见姑娘有些像一个故人,所以想确认一下。”
“故人?”纸春的眼睛眯了眯。
男人已经被藤曼缠住了,挣扎着说道:“昨日姑娘经过,我们感受到了——。想来姑娘可能是——”
男人说的隐晦,他也不敢确信,怕暴露了什么。
纸春在一个瞬间领会了。
她低头念起了咒,几个人愣愣着看着她,听见了她的声音回响在脑海中:“我是圣月教主叶薇安之女,顾月汐。”
几人震惊抬头,眼中充满了欣喜,纸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谨慎些。”纸春又说。
然后松开了藤蔓,几人依照她的指示,狼狈地逃走了。
纸春跳上屋顶,方知有坐在那儿看戏。
方知有见她出手的一瞬,就确定了她是寻香谷的人。既然是寻香谷的人,那必然不可能与许明山为伍。
“惜月姑娘好身手。”方知有笑眯眯地说。
“你若是不会武功,你怎么过的天堑?”
“哎,我不是会金钟罩嘛,我自小修习金钟罩,只能保证不受伤,没啥进攻性。”
纸春自是不信,但是也没继续问。没想到在边城就遇到了圣月教的人,叶薇安没在信中和她多说,只是当她血脉觉醒的时候,有传承涌入了她的脑子。
圣月教的教主倒是真的必须有血脉传承。秘辛说乃是月神的代理人,所以血脉中有月神的力量,可驱使五毒,毒邪不沾身。代价是子嗣稀薄,且血脉力量传女不传男。圣月教的教众一直很虔诚,都接受过月礼,能感知到教主的召唤。二十年前那一战,恰逢教主生女,群龙无首,落月教联合了许明山,斩杀了一批教民,叶薇安被俘,圣月教从此销声匿迹。但是教民一直没放弃过。一直等待着教主归来。
她还没想要要不要召唤她的信徒。她对苗疆的一切是陌生的,也没想好要不要承担这个责任。她不顾一切前来苗疆,是因为脑海里始终有个声音在呼唤,在呼唤,她才前来。
可现在,她也许不能回头。
方知有与心事重重的纸春一道回了披星客栈。纸春道了抱歉便直接上楼,老板低声询问方知有:“这姑娘什么来历?”
“无妨。自己人。”方知有答道。
“那就好。”老板放了心,就怕是落月教的人。
纸春进了屋,锁上门,深吸了口气。
她需要再冷静一下。
有人敲门。
“惜月姑娘。”有人敲门。
“方知有!你干什么啊!”纸春有点烦。
“就想邀请姑娘一起共进午餐。”
“知道了!”
“那一言为定。”方知有笑道。
纸春不禁觉得有些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