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夏和笔秋在阵外,一人催动阵法,一人护法。
他们都是走过迷渊阵的人,都知道,里面的阵法机关都不可怕,可怕的在最后一关。
严格地说,那并不是阵法。那只是一个空间阵。可怕的在于他们给他下的致幻剂-迷渊。习武之人,若心术不正,若心有所惧,则注定走不远。迷渊正是四君所配的致幻剂,弥漫在迷渊阵的雾气中,倒映心里最深的恐惧,
“好想知道师侄所见是什么。”日子太过无聊,难得出现一个小师侄供他们取乐。
正说着,两人感觉到了阵法有了异动。
“小师侄破阵了。”
两人停止了向阵眼输送内力,砚冬从阵内走出,向两人行礼后,急切问道:“师父呢?”
墨夏和笔秋对视一眼,决定不告诉他纯阳来人的消息,便说:“四君殿有贵客来访,师姐和师父去见客了。你刚出阵,先去休整一番。”
砚冬觉得有理,向二人道了谢便往后院去了。
砚冬破阵的速度还算快,一共才三个时辰,但这三个时辰,让他觉得,即便他干一年的活也不会那么累。
趁着砚冬回去休整的空隙,墨夏和笔秋先行去了四君主殿汇报砚冬的情况。
小弟子们正在收拾残局,四君、纸春和清芝正气定神闲地坐着喝茶。两人上来见了礼,看着情形事情已经解决,便直接禀报了砚冬的情况。
清芝听说过四君殿的迷渊阵,也曾入阵闯过,即便是她,也闯了快四个时辰,差点被心魔吞噬。听说砚冬三个时辰出阵,她更是对这位未来的小徒弟好奇。
纸春倒是觉得正常,她一早就觉得砚冬是个心里有主意的,迷渊阵的内容她都给他讲过,砚冬基础打的也很扎实,闯不过迷渊阵才是丢脸,闯过去是个正常的事情。
墨夏和笔秋汇报完了就坐下了,小弟子给他们倒了茶收拾完残局,得了纸春的允许,便去药园子里摘草药去了。墨夏和笔秋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听着清芝给他们讲林峰道长怎么被纸春一顿暴揍后拿着账单愤愤而去。两人均表示,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挑衅他们大师姐了,勇气可嘉。
纸春闲闲地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清芝:“……”
墨夏:“……”
笔秋:“……”
四君:“……”
多年以前,那位老伯在寻香谷做客,曾和他们描绘过他心中的寻香谷的样子。他们也没有辜负期待,寻香谷内,确被他们经营成了乱世桃源。上一次大规模打架还是前些年,全真派人来追讨千年谷长生弟子花花。
和平了那么久,还真是有些手痒。
“那个说要给我做门外弟子的砚冬怎么还不来?”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清芝忍不住问。
墨夏回:“砚冬师侄刚出阵,这休整一番,必没有那么快。”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守在门外的小弟子通报,砚冬前来见礼。
几人都正襟危坐,不再散漫。
砚冬进了屋,一一见礼,在见到清芝的时候顿住了。这是全真的人。
纸春见他愣在原地,便给他介绍了清芝:“清芝姑姑是接下来指点你的人。你也该称她一句师父。”
砚冬却不依,只拜道:“见过姑姑。”
清芝也不恼,还调笑了一句:“春儿,你家的小弟子还挺忠心的啊。”
纸春无奈笑笑,横竖不是什么大事。
几人又听了砚冬详细禀报了破阵的过程。砚冬略去了心魔阵的没有说,几人也没有问。
砚冬怀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情,希望纸春能问一句心魔的事情,但纸春一直都没表现,他也只好闷在心里。虽面上不显,但是心里还是有了几分失落。
纸春最后嘱咐他:“明天起你就正式跟随清芝学习心法。寻香谷不适合你的修炼,我会让清芝带你去山里。晚上收拾收拾有什么要带的,就带去吧。”
砚冬应了。又随着几人吃了一顿药膳,补补元气。众人皆一派轻松,他心里不禁有些发虚: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觉得,闯过迷渊阵是个大事吗。
其实——是的。
夜深。
纸春还没有熄灯,坐在桌边看着典籍,有脚步声在渐渐走近。
“师父。”砚冬在门口低低地喊了一句。
纸春应了一声,起身拿了门栓,开了门。
“师父,”砚冬行了礼,“弟子是前来归还锦囊。”话虽然这么说,锦囊却没有拿出来。
纸春没让他进门。
砚冬倒也没有要进门的意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若无事,我便关门了。”纸春觉得有几分困倦,不想和他僵持。
砚冬沉默了一下,问:“师父在我进阵之前就知道我能用上锦囊么?”
纸春诧异道:“这我怎么能知道?”
这回轮到砚冬诧异了:“那您怎么——”
纸春耐着性子说:“每个弟子进阵的时候,师父都会准备一样提醒他身份的物件,莫忘本心。”
砚冬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远离如此。感谢师父解惑。”说完,砚冬便转身退下了,连一开始说的要还锦囊都忘了。他快步走到纸春看不到的地方,才松了口气。拿出袖间的锦囊,都被他攥出了汗渍。
锦囊明明被刺中一剑,但却没有任何损伤。
纸春见他离开了,关了门,便躺回去床上。她对自己的小徒弟说谎了,并非所有的师父都会给徒弟这一物件。如果不是她事先知道了那些事情,她大概也不会给他准备吧。
他们知道的都太少了。
砚冬回去收拾好了行李,却怎么都睡不着。明日他就要跟着清芝离开了。
就着微弱的烛火,他拿出了锦囊里的物件。
一串珠串,一张纸条。
他认得,这珠串是纸春平日里会戴的弟子珠串。纸条上的字也是她的字。
真的只是每个师父都会准备的吗?
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迷迷糊糊过了一晚上,第二天,清芝见着的砚冬精神有些不济。
“怎么,要和我去了,晚上激动地睡不着?”清芝调笑了一句。
“……”砚冬面对姑姑,不知道说什么好。
纸春将一些常用的药粉药丸都装好,递给砚冬,一边说:“清芝你放过砚冬吧,他经不住你调笑的。”
砚冬深吸一口气,问纸春:“师父,我可以和清芝姑姑吵架吗?可以和她打架吗?”
纸春笑着说:“如果你能吵的过她,打得过她,当然可以了。”
砚冬严肃点头。有了师父这句话就好办了。
墨夏和笔秋都来送砚冬。几人在寻香谷口分了手。身后的寻香谷渐渐变小,砚冬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纸春还站在门口,和他挥了挥手。
砚冬也挥了挥手,眼底的一丝温暖很快被燃起的火苗所取代。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他就再也不是那个什么都需要依靠师父出头的砚冬了。他想要做的事情,也终将能由他自己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