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色并不清透,天空中的云沉重而压抑。
叶薇安和许明山用餐很安静,酒也是各倒各的,没有丝毫推杯换盏的意思。大半壶酒下肚,两人才开始有了些许说话的欲望。
“过两日,你和管家一起,先离开这里。”许明山说,“别想着跑,我肯定能抓到你的。”
“那不行,我要是离开你的视线,有机会,我肯定会跑的。”叶薇安顺口接了一句。
“也行吧,我费点功夫去抓你就好。”许明山不在意地说。
叶薇安摇了摇手中的杯子,琥珀色的液体散发着醇厚的香味:“许明山,那么多年了,我从未问过你,你这样软禁我,值得吗?”
许明山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我也想放你自由,但是放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叶薇安叹了口气:“你杀了顾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但是你又竭尽心力救我的命。你囚禁我,不仅仅因为你不想放我走,也因为有人想要对我斩草除根吧。”
许明山心神俱震,她都知道?那她为何这些年——
“但是许明山,这也是你造成的。”叶薇安不轻不重地说,“所以我也不会感激你。”
“你既然知道外面有人想要斩草除根,那你为何要离开?现在就不说了,之前你身体那么弱,你肯定没法脱身。”许明山问。
叶薇安笑了笑:“谁想被自己的仇人保护起来呢?你看我现在,恨你也好,不恨你也好,都有些说不过去。”
许明山点点头:“也是。”
两人说到这里,又都各怀心事。
叶薇安从前从未给过许明山好脸色,她一直觉得,这个男人囚禁自己,杀害自己的丈夫,害自己的女儿与自己分离,不配被她正眼相待。但是当他真的撤去她身上的软骨散,她心情却复杂了。她需要思考更多,不再能单纯的恨他。
以前那样能单纯的恨一个人的感受也挺好的。
许明山喝了最后一口酒,定了定神:“中原很快就要乱了。”
“现在不乱吗?”叶薇安不在意地问。
“不算很乱。”许明山摆了摆手,“接下来才是混乱的时候。”
叶薇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又问:“你打算让管家带我去哪儿?”
许明山笑了笑:“是你会喜欢的地方。”
叶薇安没再问了,许明山定力惊人,他不愿意说的,无论如何也都是逼不出来的。
两人用完膳,各自回了房。叶薇安盘腿坐在床上开始修炼,她荒废了那么多年了,重新修炼起来也有些生疏,这几日日日练习才好些。许明山回了书房,揉着眉心,这么多年筹谋,也该动手了。
玉珏楼。
林夫人和林峰已经快马赶到了玉珏楼。林亟经过一日的休息,精神已经好了许多。林夫人看到林亟瘦了一圈,忍不住红了眼圈。
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还能有人从许明山的手里逃出来,她都做好了准备,如果林亟有个三长两短,她就算拼了自己的性命,要去和许明山拼命的准备。
林峰和白雒煜以及大夫在一边低声说着林亟的伤势。
大夫有些奇怪地说:“令郎的伤势不重,但是据我所见,应当是有人及时为他治疗了。所以令郎的精神才会如此糟糕。”
白雒煜点点头,示意大夫先下去。待大夫收拾了东西走后,白雒煜才对林峰说:“应当是叶薇安。”
“叶薇安?”林峰听说过这个名字,圣月教的教主,寻香谷四君好友顾绝之妻,但是他和他们交情不深,也仅仅是听说过而已。
白雒煜点点头,既然叶薇安让林亟带话,他也大胆透露一二。白雒煜将林亟与他所说的话转述给林峰,又将叶薇安早年与他所交一一道来。
“我预备亲自去一趟寻香谷。”白雒煜说,“我想,纸春就是那孩子。”
林峰点点头:“这确实是大事。中原马上就要乱了。”
“乱世之中,谁也不能独善其身,”白雒煜眼底有些暗,“那李氏江山也是手伸的长了些,想通过落月教控制苗疆。江湖与朝廷原本就该是独立的。”
林峰叹了口气:“原本该是这样,但是现在这般乱世,谁能不管谁呢?”
“也罢,之后再谈,你先去看看林亟吧。”白雒煜将空间留给着一家三口。
林峰也不挽留,略略行礼,就去看林亟。
林亟和林夫人已经大致说过经过,林峰过去,两人倒是略微有些尴尬。林峰虽这几年有意修复三人之间的关系,但是一直收效甚微。
“父亲。”林亟喊了一声。
“亟儿。”这一声亲昵的亟儿一出,三人都是一僵。
林夫人问:“你们谈论了些什么?”
林峰简要地将从白雒煜口中听到的话复述给二人。
林亟有些意外:“原来那女子是苗疆人。”
林夫人说:“她救了亟儿,我们理应还礼。”
林峰点头:“肯定会有机会。”
林夫人又说:“许明山最近的异动,定不是为了安禄山。”
林亟想了想,说:“我似乎又听闻他想独立出自己的势力。”
林峰分析道:“他定不是想篡位,他现在在伪政权的地位,根本无人能撼动。我想,他是想要在江湖上有自己的势力。”
林夫人心疼儿子,说:“先不说这些了,亟儿先养好身体。你好好休息,我和你爹先出去。”
与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林亟确实有些乏了,便点头应是。
林夫人见林亟躺下,给他掖了掖被子,才和林峰出去。
两人刚走出门,断月便来请:“楼主请二位移步百花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