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清在扮演妲己的这些日子虽然没有自由活动的权力但也观察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她隔壁的隔壁的营帐似乎也有一个同她一样被禁锢起来的人,而且从婢女带进去的衣裙可以看出来,在那里面住着的应该还是一个女人。
可是究竟是什么人会被姬发禁锢在这呢?不可能是妲己,因为妲己早已离开不知去向,若真的妲己在,姬发又何必需要一个假的妲己呢?
这天徐妍一如往常地亲自看她喝药,徐妍看叶清清的脸色虽苍白可却并没有同刚开始那样总是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疼痛的肚子,她好奇问道,“明明毒还未解,王后怎就不痛了?”
叶清清长痛不如短痛地将药一口闷下,然后接过徐妍手中的果干无奈道,“疼习惯了而已。”
“这锈魂的毒王后疼习惯了,那血盟这蛊王后也能疼习惯了?”
叶清清面对徐妍探究的眼神倒是不慌,她冷言道,“你看我的脸色像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么?难道我要时时刻刻喊疼,妍儿才知我疼?”
“我只是忽然想到毒会不会将小虫儿毒死,所以问问。”
叶清清疑惑,“血盟可以被毒药毒死?”
此时徐妍摇了摇头,笑道,“妍儿试着喂了很多毒药,这小虫儿就像王后一样百毒不侵,至今还未找到能毒死他的毒。”
“妍儿可真会比喻。”叶清清对徐妍将自己比作虫子这件事并不上心,她只是问徐妍,“在我隔壁的隔壁是不是也禁锢着一个女人?”
“禁锢?”徐妍摇了摇头,“妍儿只是限制了她的自由,不算禁锢。”
“这个人是谁?”
叶清清原本以为徐妍会对这个问题不予理睬,没想到她却大方道,“她是妍儿那死了两次也没死成的姐姐。”
“徐语?”叶清清有些惊讶,“她不是被你操控的比干杀死了么?”
徐妍故作害怕地捂住了嘴巴,“王后莫要胡说,妍儿怎么会杀自己的亲姐姐呢。要知道,若不是姐姐劝我留你一命,现在王后可没有这个时间来跟妍儿聊天。”
“我想见她!”
“你见姐姐是没有意义的,叙旧也免了罢,毕竟她以后和王后不会是一个阵营的人了。”
叶清清道,“其实你是害怕她向我透露一些不能说的秘密吧。”
徐妍笑,“王后要时刻想着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好,别的就不要想了。”
徐妍说罢便让婢女将碗收了,然后离开了这儿。
今夜姬发一如既往地要叶清清为他唱曲子,在叶清清作为妲己的这些日子里,姬发从未对她有过逾越之举,即使是夜里,也不过是传唤至床头,让她唱些柔和的曲子哄自己睡觉。
但今天的姬发和往常有些许不同,他身体里的血盟在发作,疼得根本说不出话。叶清清也体会过这种疼,她很了解姬发的感受,可她也不会可怜他,所以她只是冷漠地站在一旁,却故作关心语调,“你怎么了?”
姬发坐在床上,他的手紧紧攥着自己胸口的衣服,一双眉毛皱到了一起,原本凌厉的眸子此刻也变得无力,只待他慢慢缓过来一点后才费力道,“你……坐下……”
叶清清听话坐在了他的床侧,姬发却道,“坐……在我……对面”
叶清清愣子一下,用探究而警惕的眼神看过去,她的顾虑显而易见。
姬发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叶清清不再继续僵持,她将鞋子脱下然后上床坐到了姬发对面,看着他,等他继续说话。
姬发唇角勾起,“你看这样是不是有种让人感觉两人很亲密的错觉。”
“确实感觉亲密了些。”
“你的血虽有毒,一次服用太多会因为毒素太多而暴毙,但若只服用一颗药丸的量来压制血盟,然后再慢慢解毒也未尝不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痛也没有取你的血么?”
叶清清不解,“为什么?”
姬发看着她的眸子,目光温柔,“因为痛反而让人更清醒。”
“我以为你会说因为我是妲己,所以你不忍。”
姬发,“我的脑海里仍然有何绡第一次见到妲己的记忆,可笑的是这记忆的主人公却不是我,但我却有这份记忆。”
“你今夜看起来似乎特别多愁善感。”
“因为我忽然想明白了之前妲己问我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她问我是因为何绡的记忆喜欢她,还是我喜欢她。”姬发痛苦的眸子此刻却散发着光彩,“我确实因为代入何绡的记忆而喜欢她,可即使没有这些记忆,我仍然喜欢她。”
而叶清清听及此欲说还休,最后只是道,“你今天想听什么曲子?”
“你随意唱吧。”
“那就唱清平调吧。”
叶清清说完便将徐妍准备好的可以短暂缓解疼痛的药递给了姬发。
姬发毫不迟疑地接过了药,直接服用下去,疼痛果然缓解了很多,至少能让自己睡个好觉。
叶清清的目光紧紧看着姬发,直到他吃下了那颗药。然后她便唱起了清平调,她可以感觉到在唱歌的时候姬发投过来的注视,所以她会刻意去回避着姬发眸子,因为她知道这份目光为的是妲己,自己承受不起。
每次当歌唱完的时候,姬发总能顺利入睡,这次也不例外。叶清清轻轻唤了他两声,确认他睡着后,忽然拿出一把不知在哪里寻来的匕首,那匕首很普通,青铜质地,看起来并不十分锋利,但用来杀人却还是够了。
她轻轻向前俯身,让自己跟姬发离得更近,她举起那把匕首,目光灼灼地盯着姬发的心脏位置,可本该狠狠刺下去的时候叶清清却发现自己的手在迟疑,此时她的内心告诉自己,“杀了他!这样一切都可以结束。”
可内心另一个声音又在告诉自己,“你真的可以杀人么?杀掉一个有喜怒哀乐的人?用这种方式去杀掉一个对你毫无戒备的人,在以后的每个夜里你真的能够安心么?”
她的眸子被痛苦和迟疑充斥,原本想象中的自己冷酷得毫不犹豫,就像电影里面的杀手一般,可当自己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感受着这个人的呼吸还能够清晰可闻,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果决的刺客,而是一个伪善的懦夫。
可是又当想起子辛会因为这场牧野之战的败北而丧命时,她的所有道德感和善良好像又被抛开,她的动作此刻变得坚定许多,她闭上了眼睛,向着那早已对准的位置狠狠刺了下去。
这一切……都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