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语抬头,“你说的没错。”
“你爱他?所以帮他?”
“我不爱他,所以我在帮自己。”
“王后不爱大王,爱谁?”
“没谁可爱。”
徐语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很平淡,就像是在说别人的答案一样,她外表的温柔大方和骨子里的孤独寂寥有着鲜明的对比,就像明艳的彩虹中也会有忧郁的蓝。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子启,“这真相于你而言,没有意义。你又为何非要查一个明白?”
“我以为大王在强迫你。”
“大王不会强迫我,谢侯爷关心。”
“你很奇怪。”
徐语笑,“侯爷是第一个说我奇怪的人。”
“别人都是为自己谋,你却不知为谁而谋。”
“你错了。”徐语道,“我是为自己谋,只是比较随性罢了。”
她抬头想看天空,看到的确是华丽精致的高粱,一堵密不透风的顶,她轻轻叹了口气,“这是我做过的最任性的一件事情了。”
说罢她拿起桌上那药碗,准备喝下去,却被子启拦住,“命很重要。”
徐语笑了笑,却还是顶着子启劝诫的目光,将这药喝了下去,“这碗是补药,既然今日被侯爷发现我每日都在服用寒药,日后我便不会再喝了。”
说罢她忽然身子一软,眼前发白,然后直直落下,幸得子启动作快,接住了她,不若便倒在地上了。
子启闻了闻药碗,她方才确实喝的是补药,所以不是药的问题,而是她的身体已经严重损伤了。
子启刚想开口喊人去叫医师,一只纤白的手有气无力地抓住了他的袖子,“不要叫医师来,会被诊出。”
此时的徐语站不起来却勉强能说话,“侯爷既然能闻出药性,应该也懂药理,能否帮我开副方子?本宫定当重谢。”
她和普通的大家族女子没有什么不同,贤淑大方的形象,富有修养的谈吐,完美的一举一动,温柔的性情,明明她这样的女子就像是复刻的一个个玩偶,可是子启看着徐语眼睛里那坦然中透出的一丝对生的渴望时,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值得他去帮一帮。
可他却没发现,自己这一帮,便和她再也断不了干系了,就像那一根根的丝线互相缠绕在了一起。
后来子启倒变成了徐语的第三个医师,虽然他可以借口留在朝歌一段时日,但是并不方便频繁出入王后的宫殿,所以便那偷偷出宫买药的婢女在出宫之前便会去子启的住处拿了药方,然后再去买药。
再到后来太后见子启的时候还拉着他的手问他,“你最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子启一惊,脑海中便浮现徐语的模样来,她固执而又虚弱的模样好像在什么时候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想到这里,他苦苦一笑,在心里对自己摇了摇头,然后对太后笑道,“孙儿知道您操心孙儿的终生大事,想打探孙儿的口风,可是您这算盘啊,打错了!孙儿没有看上的姑娘。”
太后笑,“你方才有片刻愁容,逃不出哀家的眼睛,你还不跟奶奶说实话,是不是看上了不该看上的人?”
难道太后都知道自己最近和王后走的密切?可是如果太后认为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是王后,又怎么会如此和颜悦色?难道太后其实以为徐语宫里经常来拿药方的宫女是自己喜爱之人?
子启,“孙儿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不会喜欢一个宫女的。”
太后连忙道,“哀家没有棒打鸳鸯的意思,虽然此宫女和你身份有别,但纳入侍寝丫头也未尝不可,若日后有个一男半女便再给她一个位分。”
太后笑了笑,“哀家并不是很在意身份,只要吾孙喜欢就好。”
不过是安进来一个侍寝丫头罢了,子启没必要拒绝,因为如若他拒绝,太后一定会问自己又为何跟王后的宫女来往密切,这样追查下去,一定会查到徐语头上。所以子启便应道,“那孙儿便谢过奶奶了。”
徐语宫内……
徐语看着一旁侍奉的宫女,心里有点惆然,“杏儿,若你不愿意,我也可以帮你想办法。”
正在煎药的杏儿听此,连忙道,“奴婢愿意!”
徐语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看着眼中竟有几分期许的杏儿,“你确定么?那可是侍寝丫头。”
杏儿道,“奴婢知自己身份低微,只要能长伴侯爷身侧便心满意足了。”
徐语怎么也没想到杏儿竟然真的爱上了子启,明明是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把她吓坏,说要将她凌迟的男人,怎么会爱上呢?
“你喜欢他什么?”
杏儿垂下眸来,而后又抬眼笑了,她的笑如同阳光一样灿烂,是少女特有的笑,“侯爷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以他无所图地帮助娘娘,他也是一个温柔的人,他每次都会帮奴婢将药方读一遍,怕奴婢有不认识的字,有时甚至还会给奴婢倒水。如若这样一个人,奴婢都可以视而不见,那奴婢恐怕是孤老一生的命了。”
杏儿讲的这些优点在徐语看来并不算独特,但对于子启的帮助她确实很感激,所以她也想,若以后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也会竭尽全力。不过子启突然纳杏儿为侍寝丫头又是为何?难道说他也在和杏儿一来二去之间喜欢上她了?
看着杏儿幸福的神色,徐语晃了晃神,随即笑了笑,“祝你们长久。”
这句话说出来时没什么感觉,可说完之后,徐语不知自己为何竟有淡淡的惆怅……
半月后……
徐语的身体疗养得差不多了,而杏儿也成了子启的侍寝丫头。
子辛会偶尔来徐语宫里和她聊些日常,因为听闻她前阵子病的厉害,不像是普通风寒,便让人查了查原因,才发现她服用寒药的事情,便送来了几颗极品的人参,而后嘱咐她以后不要再这般了,徐氏那边对徐语的盯促他会帮忙想办法缓一缓。
于是子辛便将徐氏送进宫里的医师请了回去,并且在朝堂之上侧面点了一下徐语的父亲,勿管天子家事。
没有那医师的盯梢,徐语觉得果然轻松了许多,于是她便想起之前自己刻意躲避子启的事情来,觉得自己下次若见到他,一定要好好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