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晋升军士长的话可能会有点困难，以后打算怎么办？”
猎鹰的服役期只有五年的，如果通过学习或者军校是可以到军士长级别的，就像是血雕一样。但是姜武好像不太看重这些，孙昊给他争取到的教导队名额他也没有去，似乎他自己都要选择退役的架势。
姜武默不作声了一会儿，之后低声说道：“我想退伍了，回老家。如果要是部队给安排的话，我去当个小警察也不错。”
“瞧你这点志向。”
龚晓宇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老家是辽宁的吧？听你说过是一个海边的县城。为什么要退伍，其实你完全可以成军士长的？”
“其实吧，要说离开猎鹰，自然也是舍不得。”
姜武说到这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舍一闪而过，龚晓宇来不及捕捉就再也看不到了，姜武也是众多特种兵其中的一个，只要是一个军人，在即将离开部队的时候总是会留恋的，哪怕是姜武也不例外。
姜武沉声说道：“现在这参军也不知道是怎么给我搞的，我辽宁人给我弄到成都当兵来。”
“这话说的，除了我和卫军，不都是外地的吗？”
“是啊，走后门的可耻！”
“……”
这涉及到部队调剂征兵的大规划，不能四川的兵都到四川当兵，目的在于一旦国家到了危机的时刻，成都军区依旧可以去北方作战，能够适应那里的气候条件，关于这个方面国家都是有专门的计划。
至于卫军和龚晓宇，这就不用说了，龚晓宇是龚卫国的老战友尹正清弄进红鹰旅，而卫军这个富二代，是直接跟老爸说要进红鹰旅这样的野战部队。
像猎鹰的战士如果发展的比较好，调到其他部队的也有很多，就像是老谭也会调到红鹰旅去当侦察连长，但是不可能跨军区这样的调度。
“你要回家是吗？等几年也是一样的吧？”
姜武摇摇头，低声说道：“我家里和你们不一样，我有两个姐姐，都已经嫁出去了，我老妈已经五十多了，身体也不好。老太太年纪越来越大，提干我错过了，就是不想服役八年了，八年，我的老妈都六十了，总不能到我姐姐家吧，既然早晚都要离开部队，长痛不如短痛吧。”
龚晓宇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认真的问道：“姜武，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你为什么要当兵？”
“呵呵，怎么的？干上教导员的活了？”
“靠，老子难得跟你认真一回！严肃点不行啊？”
姜武嗤笑了一声，轻声说道：“我的一个叔叔，当年当兵回来了就安排了工作，现在风生水起的。后来我爷爷就说，以后孙子也得当兵，好在第三胎生了我，你他娘的别笑！你大爷！”
龚晓宇实在是忍不住，说道：“这都什么年代的事情了，武哥，你能不能别这么搞笑！”
“你大爷，我说的是真的，那个时候当兵多牛啊！”
龚晓宇点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老爸不就是退伍回来进入市局的吗？其实只是安排了一个工作而已，龚卫国刚开始进入市局的时候也只是一个普通刑警，后来又考学历一点点爬上来的。
但是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了，拿龚晓宇这样的上尉转业了也安排不了什么好的工作，况且他应该也不需要部队安排了。
特战没有想象中那么的简单，龚晓宇怕自己再冲进一个漩涡里面无法自拔。
“后来呢？”
“我15岁那年，我父亲癌症过世了，他肺不好，没有办法当兵，没有能够当兵是他这辈子的遗憾……”
姜武说到这的时候有点伤感，顿了一下说道：“那个时候调皮捣蛋，在海边瞎混的，我爷爷一气之下，让我当兵。我当时想，也算是圆他们一个梦吧。”
龚晓宇叹了一口气，姜武的故事或许不是曲折的，但是他这不经意的几句话当中却带着常人无法理解的伤感。
“其实有些时候我挺羡慕你们的。”
姜武舔舔嘴唇说道：“卫军的出身，柴一飞的知识，还有你的家庭。其实下士的时候考军校，我就没有怎么答。”
“我就说嘛，你怎么能考不上？”
姜武嗤笑了一声，说道：“可是我考上了又能怎么样？我都回去照顾我的母亲，提干了除了工资多一点，转业的时候工作好一点，又能怎么样呢？咱们都是一类人，没有野心，也不想控制谁，甚至连训练个新兵都没有什么耐心，我当兵就是为了完成埋在土里的父亲，也是为了爷爷的遗愿，也让我老妈感觉到光荣，我不是那个混小子了。”
龚晓宇叹了一口气，听着窗外路过菜鸟营的队伍喊着口号，问道：“那你为什么来猎鹰？我们一起派兵过，难道你不知道猎鹰干的都是什么活吗？当初黄莺的死你不也见到了？为什么还要来？”
“想来，就来了。”
姜武惨然笑道：“我就算是牺牲了，那没准也能弄个烈士的称号吧？”
“你能有点出息吗？到战场上你抗命一下，我给你毙了，卫军都能给你弄个烈士称号。”龚晓宇咬牙说道。
姜武收起笑容，说道：“其实选拔那会儿，我也没有想到能通过啊？试一试呗，也让我见识一下猎鹰的人拼什么那么牛？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你不说实话。”龚晓宇瞥了他一眼说道：“姜武，你和我一起当兵，一起新兵连到警卫连，从警卫连到猎鹰，你要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根本就不能通过孙昊的训练，你现在也是菜鸟的教官，还用我说吗？我们第一步要淘汰的是什么人？”
猎鹰的选拔第一步是体能，表面上是提升战士的体能，淘汰一些弱者。但是深层次的意义是在于淘汰掉意志不坚定的人，挖掘每一个人的极限，更别说之后漫长的三个人非人的折磨，并且就算是通过了，他们现在的训练量也没有比选拔的时候少，只不过稍微规律一点。
姜武摇摇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就想着，既然当兵了，我就要当最好的兵，最牛的特种兵，就像是现在这样，我回去之后我可以骄傲告诉爷爷和老妈，我是最牛的特种兵，我要用满身的伤疤告诉他们，我扛过抢打过仗……”
龚晓宇默默无语，每个人都有坚持的东西，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这种东西，有些时候他会因此而迷茫，为什么会坚持到现在。
姜武低声说道：“我一直没有说，是因为这种想法很可笑，我记得在选拔的时候，柴一飞被孙昊折磨的睡不着，问我为什么参加选拔，我告诉他是我脑子进水了，不是来了之后才进的……”
“没人会笑你，你这个目的多牛？”
龚晓宇露出笑容，说道：“你现在成功了，你是我见过最牛的机枪手！至于最牛的特种兵，这个不算，最牛的是我。”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想法幼稚又怎么了？只要他是真实的，他们走到今天才知道特种兵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早知道今天这样或许姜武就不来了，那样就不需要面对这一切。又或许会来，因为为了这个目的，这本身没有错。
龚晓宇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就回去吧，经常听你说你的家乡是在海边，早上四点钟去抓螃蟹，你们那的空气有多么的好。挺好，以后当了警察了，你抓贼肯定是最多了，特种兵嘛！”
“呵呵，我想当城-管去，多牛啊！”
“他娘的，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龚晓宇没有说让他来成都发展，然后给予一些帮助。毕竟姜武一直都想着回去的，这是他的梦想，是他支撑下来的理由，他们是兄弟，更不应该参与进其他的东西，尽管有些伤感，但是人不能自私，龚晓宇给的未必是姜武想要的。
说姜武没有出息，这也是他的优点，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不想有什么大发展，也不想控制谁。退伍之后就好好过安稳的生活，或许在猎鹰的日子，接触到的时候都太勾心斗角，那么回去之后就要告别这一切，讨厌或者是喜欢的。
“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龚晓宇被问的一愣，笑道：“我还没有到服役期啊，我会考虑到其他的单位吧，我一个上尉，最起码要待上八年吧，不然不就是逃兵了吗？”
姜武努努嘴，摇头说道：“龚晓宇，你知道你为什么一路走来感觉那么的痛苦吗？”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
龚晓宇是真的想知道，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倒霉，被老爸押进了部队，又倒霉的碰到了老谭，他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姜武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有些人说你感情用事，说这话的都是不了解你的，你看卫军、汪鹏、我和小六子他们怎么重来不这么说，那是我们都知道，你所经历的一切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或许早就被压垮了。”
“所以说我倒霉？”龚晓宇自嘲的笑了笑，颇有一种无奈的情愫。
“不，是你的退路太多。”
“什么意思？”龚晓宇一下子懵了，不知道姜武说的是什么意思。
姜武解释道：“我说这话你自己理解对不对。其实小六子也和我说过，就是在老谭牺牲的时候。你被弄进了部队，想的是早点退伍回家，这是你老爸逼你，去宁冈是卫军逼你，你自尊心受不了。来猎鹰是老谭逼你，当队长是我们战友逼你。但是你想过，为什么这么多人逼你，你还是没有杀出来一条血路来，而是还在想着退路吗？”
龚晓宇脑袋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是啊，为什么？”
姜武摊摊手：“这也不怪你，你有蒙娜，有那么好的家庭，所以前方一切都不重要了。你一直都在挣脱，脱离这种生活之后就可以都结束。”
“但是你想过没有，既然所有人都逼你走这条路，那么就在这条路上走到黑又能怎么样？你的字典里没有妥协，有个绳子放在你身上你就觉得是捆绑你的，但是你从不去想，那个绳子或许是救你的，他在拉你爬上去的。”
龚晓宇努努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去，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
姜武笑道：“未来的路就在你脚下，兄弟，你是天生的特种兵，你会成为另一个孙昊的！真心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