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关位于古北口长城之南二十里,古北口除了南关,其实还有北关和东关,这里山峰逶迤地势险要,是古北口长城的内关。当年北齐为了抵御契丹和突厥骑兵入侵,在此筑关修城建造敌楼和烽火台,所以南关主体实际上应该算是是北齐长城。在南关外还有一段古长城,谓之北关,北关已多残破,历经千年风雨侵蚀,如今唯留关门犹存,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燕国戍边的主要关隘,如今却成了南关的天然屏障。
南关之险相比古北口长城体系中其他的各大关隘,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仅次于司马台长城,虽然关险但历朝历代都在这里驻有重兵,大明朝时期,这里正是为了抵御满清骑兵,如今的大清在此屯兵,戒备的却是关外的蒙古,历史真的是惊人的相似,只是变换了角色罢了。
作为古北口长城的一部分,南关地理位置是如此的重要,从这里往西不远就是喜峰口,当年皇太极五次入关掠夺,其中三次就是由此入关,直驱居庸关,居庸关一下,就将兵临京都城下。为此大清入关以后,在古北口长城一线增加了驻军,有满,蒙,汉旗骑兵约一万五千人,分左屯和右屯二营,左屯就在南关。因为后勤补给的需要,各地商贾云集,都做边境贸易和屯兵的生意,短短几年就在古北口十里处形成了一个集市,名为十里铺,这里离南关非常近。
就在不久前有一支人马进驻南关十里铺,军马健硕铠甲鲜明,从旗帜看应该是一支满清八旗皇城护军,人数大约有三千人。自来了这些护军之后,十里铺再无宁日,这些满清兵士蛮横而又傲慢,居然敢在集市上公然抢夺财物。商人百姓告到驻军衙门,被告知这些都是京城护军,边军衙门无权查办。
其实这支以清一色海西女真血统组成的二白旗护军,正是摄政王多尔衮的嫡系亲军,由镶白旗都统刚林统带,这支亲军一直跟随多尔衮鞍前马后,曾经东征大明西征蒙古进逼朝鲜,入关后就此担任京都护卫,这支部队战力非凡,对多尔衮也是忠心耿耿。
近几年这位威名赫赫嗜血好战的摄政王不知道为何,总喜欢呆在承德不愿回京,每年秋冬季节几乎都在古北口外的皇家草场涉猎。而无论外出还是在京,都是由这支亲军担任护卫。可是就在五天前,在喀喇城行宫担任护卫的近卫营各级营官,忽然被紧急召集在行宫外的一处偏殿,在场还有护卫皇太后仪驾的二黄旗各级统领,由侍卫内大臣宣布孝庄皇太后谕旨,称摄政王养伤期间,政务一律送太后批阅,侍从禁卫由侍卫内大臣安排。就在当天夜里,英王爷阿济格来到行宫,第二天夜里称奉摄政王口谕,令镶白旗护军提前守护南关,迎接皇父摄政王起驾回京。
就这样二白旗护军大部精锐提前进入南关,次日王爷和一个从行宫过来的内臣经过了一夜的密谈,尔后紧急唤来亲信镶白旗护军都统刚林,要他迅速率军进入南关长城要塞,自己亲自率领最为精锐的勇士三百骑,星夜回京。
也不知道是谁漏出了消息,说摄政王多尔衮被二黄旗护军统领索尼为首的众人谋害了,此刻正在回京途中,有确切消息称二黄旗护军已经和古北口二屯边军联合,议定计策,准备包抄二白旗,将对佐领到骑都尉所有军官逮送入京。
闻知消息的二白旗护军一片哗然,众情激愤。于正月十三凌晨,抢占南关,并派兵占据左屯粮仓和十里铺左屯边衙。待英亲王回京面见圣上作主,在王爷未回来期间,占据南关,任何人胆敢靠近,杀无赦。
但左屯驻军蒙古骑兵一部却是不服,在一员名字叫哈奇尼的统领率领下,抵近南关粮仓,一边报边军行衙,行衙得到报告,立即快马上报兵部,并快马递送喀喇城行宫,将塘报递送摄政王批阅。这份军情急报呈到了太后跟前,才有了太后紧急派遣三少和郡主赶去招抚,而三少到时候,二军还对峙着,一场严重的流血冲突,即将爆发。
这一日镶白旗护军统领刚林登上北三楼登高瞭望,随行军官数十人正在指指点点,忽然,从皇家草场那边的山道出现了一支队伍,动作非常迅疾,应该是一支骑兵。刚林还算镇定,吩咐手下校尉下城楼敲响示警锣,南关人喊马嘶一片混乱。惊动了南关左屯蒙古驻军,佐领哈奇尼以为护军开始兵变,紧急令各级营官组织起骑兵方阵。
护军在关城上刚完成防御,城外骑兵已经到了城下。
从骑兵队伍中出现了二员军官,都一身锁子铁甲胯下骏马穿戴甚为威风,至城下用满语高喊,“皇父摄政王近侍虎卫营到,城上人等,还不列队迎接”
刚林脸色闪过一丝惊惧,手扶着左胯腰刀探身朝城下张望,随后转身对身边骑都尉说道:“立即打开关门迎候”
那员骑都尉刚想开口询问,只见刚林点头道:“休要惊惧,确实是王爷近侍无假,这二员云骑尉本都统认得,速速打开关门”说完径自下城楼而来。
“见过都统”二员云骑尉弯腰行礼,“禀都统大人,和硕敏郡主和多罗县主已到”
“哦,郡主?那位郡主?摄政王爷龙辇可到?”
“禀都统大人,敏郡主已经册封为和硕郡主,另外新任护军虎卫营都统,一等公布日固德随公主驾到。”
“新任虎卫营都统?,虎卫营不是由赫大人统领嘛?”
“回都统大人,赫大人护卫不力,摄政王谕旨,领三十军棍废为马厩长,虎卫营如今由布大人统领”
“布统领?莫非是蒙人?”
“回大人,布大人由太后亲封,是汉人,赏黄马褂加一等公”
刚林暗暗倒吸一口气,要知道这支虎卫营可是摄政王多尔衮最为精锐的亲军,早年刚林自己也在虎卫营待过,那时候只是一员章京,负责王爷的文书起草。此时侍卫营来到南关而摄政王并未前来?虎卫营为何会远离王爷?且居然会册封一位汉人为都统,要知道这支亲军都是二白旗贵族,都是皇家姻亲与近支亲贵子弟组成,护军统领可是正二品武将,非累积军功十年不可得,如今居然是一员汉将,怪哉。当然刚林满腹狐疑,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疑惑。
“敏郡主可已来到?”
“还有一里地”
说话间只见虎卫营兵士纷纷闪开一条道,有营官组织起了警戒,从队伍中冲出五六骑来,为首的正是敏郡主,如今的和硕格格,一身精致的棉甲,长筒皮靴,发髻并未盘起,随意就这样将发梢打了个麻花辫,显得顽皮又非常的英姿飒爽,来到关楼前单掌一按马鞍飞身下马,身后庞晖格格也随之下马,刚林是认识郡主的,上前一步行礼
“刚林见过郡主,啊不对,属下该死,见过郡主”
“刚林,我阿玛可在南关?”
“回郡主,王爷确实曾到南关,可是昨日凌晨已领三百骑先行回京,命我在此迎候摄政王爷”
“啊”郡主和多罗格格对视了一眼,沉默不语,情知再追已然迟了,不由神色有些急躁。此时见三少在几员亲卫的簇拥下,威风凛凛到了关下。
“二位格格,情形如何?”
“布大人,我阿玛已经昨日回京去了”
这边刚林见三少甲胄贵气,腰中还有皮护,知道此人应该就是新任虎卫营统领,虽然内心极为不舒服,但是碍于郡主在,加上虎卫营本来就是摄政王亲军营,品阶虽是平级但按礼制该行礼,不由得上前一步行了军礼,
“见过都统大人”
三少回头,看见的是一双阴冷的眼眸,三少鼻孔哼的一声,也懒得搭理,觉得此人极有城府,断不是善类。
当下令手下迅速传蒙古驻军哈尔尼过来听旨,哈尔尼不敢怠慢率手下大小校尉营官匆匆赶来,
“拜见布统领”
“免,太后手谕”所有军官都跪下接旨,黑压压跪满一片,“令长城一线所有边军皆整备军民,负责接应摄政王龙辇回京,令南关驻军,二白旗所有护军,听从虎卫营调遣”
三少说完,从怀里掏出太后手谕,刚林和哈尔尼皆扫了一眼,不敢来接。齐声答道:
“遵旨”
哈尔尼手下所有蒙古驻军军官,一一过来拜见,三少都一一回礼,模样甚为谦逊亲和,各级军官皆心悦诚服,觉得虎卫营都统有将帅之风,郡主在一旁看着,内心非常复杂,眼里露出爱意,觉得三少越发俊逸。
几个人刚在城门楼说话,忽然听见关外不远处喊杀声起,奔马的马蹄踏出了轰响,军旅之人一听就知道应该是大股骑兵对战,地动山摇一般,惊的所有人都全身紧绷,什么情况?不知道。那就刀出鞘,弓上箭,作出了一级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