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府中小妾所生的庶姐夭折，千时跟姐姐被明令禁止再进入潇园，可住在潇园的姨娘做的一手好糕点，小孩子嘴馋，她总是隔一段时间就偷偷摸摸去一次。夜夫人知道后，因为她去的不是很频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她了。
来年三月，府中移植了一批花木，千时又偷摸去了潇园，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一阵铁铲铲土的声音。千时探了下头，就看到一个穿着仆从衣服的人把什么东西放到了坑里，从她的方向看不真切，仿佛是……粉色的衣裙？
千时刚打算转身离开，脚下踩了一截枯枝，“咔嚓”一声，让她被院里的人发现了。
“二小姐来啦，大小姐早就到了，一起进屋吃糕点吧！”
千时被姨娘牵着往屋里走，经过那个仆从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唔，好像是没见过的人哎……
千时进屋之后，对着姐姐张开双臂：“阿姐！”
姐姐没向往常一样抱住她，反而是侧身避开了，千时有些委屈。而且从那以后，阿姐就像变了个人，在父母面前还是那副温柔娴静的样子，私下里却对她爱答不理的。久而久之，千时也不往她面前凑了。
后来夜家阖府出游，阿姐一路上都带着她玩，等中途休息的时候，千时没多想就跟着她走了。不知走了多久，她们休息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千时刚一回头，脑袋上就挨了一棍。
她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就是夜明雪惊恐的脸和拿着木棍的双手。
阿姐？为什么要打我？
等她再醒来，是在摇晃的马车上，听赶车人的意思是要把她带到楚国卖掉。这时候的千时，冷静的不像一个四岁的孩子，她一路上都乖乖巧巧的，然后在他们进城之后找了个机会跳下车，转眼就消失在人群里。
千时在乞丐堆里躲了好几天，一直到楚铮路过把她捡回去，才结束了食不果腹的生活。
“那个时候，如果不是阁主把我捡回去，我可能就饿死在路边了。”现在回想起来，千时还觉得胃部隐隐作痛。
“你都记得，为什么不回夜家？”
千时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我一母同胞的姐姐，把我打晕卖掉了，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谁都不值得信任。”
“……”
千时仰起头眨眨眼，深吸一口气：“那时候太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长大之后回想起来，我阿姐，早就已经不在了。那个春天她就已经在那些花草下面长眠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偷了她皮相的无耻之徒！
“我后来查过，南域有一种秘术，可以将人的脸换成另一种样子，但需要一年的修养期，现在夜明雪那张脸，就是这样得来的。”
“夜相跟夫人，一直都没有看出来吗？”
“怎么可能看出来！”千时冷笑，“她将我阿姐的动作神态甚至小习惯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如果不是私下里她对我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我也不会怀疑她。”
“照你所说，这应该是个谋划已久的阴谋。”顾凛摸着下巴。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
“不告诉夜相他们吗？”
“……”千时垂眸沉默了一会儿，“不了，让他们觉得没把女儿教好，总比知道自己的爱女早已不在人世要容易接受的多。”
顾凛没再说话，只将她揽进了怀里。
……
“你让我带顾凛离开？”
“对。”慕容垣点头，“今年大旱早已民不聊生，四方起义只是早晚的事，我若参与便等同谋反。顾凛自幼学的是忠君爱国，此事他决不会参与。”
“你也不想他参与。”
慕容垣转着从不离手的折扇：“没错，所以，带他去寻医吧！千日醉虽无解，可天下之大，说不定就碰到奇迹了呢？”
千时轻笑一声：“你说得对，我们明日便出发，你多保重。”
“你也是，寒之，便交予你了。”慕容垣很是郑重的向她深行一礼。
“言重了。”
第二天，千时就跟顾凛骑马离开了。
“还是决定不见见你爹娘？”
“我托慕容垣送信了。”千时洒脱一笑，“我知道他们过得很好，他们也知道我还好好活着，这样就可以了。”
“那走吧？”
“走吧！”
“驾！”
两人出了城门，一路飞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