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纪云寒接的,地点,在医院。
当邵君处看到重症监护室里的面色苍白、插着氧气的纪如非时,怎么都想不到会是前一晚爬上爬下、一惊一乍的那个人。
这一路上闯了几个红灯他不知道,只是觉得现在脑袋一片空白。
“什么病?”
“慢性白血病,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邵君处坐在长椅上,手里拿过纪云寒递给她的诊疗单,泪水一滴滴的打在纸上:
“你一直都知道。”
纪云寒按着他的肩膀,从窗外看向病床上:
“她也知道。”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纪云寒好似朋友一般的聊着天:
“直到你找上门,我才知道为什么她那一年突然那么配合治疗,为什么当初放着更好的国外大学体验而是选择留在国内的学校,为什么苦苦求着我搬来这个城市。原来,都是为了你。”
邵君处心堵的难受,他握着那张诊断书,冲了出去,留下纪云寒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
“都是傻子.....”
“你是不是也都知道?!”
冷倩正在审稿,被突如其来的怒吼打断,只见邵君处哭红了眼,想来是发觉了什么:
“你都知道了?是,是她央求我介绍你们认识,你还记得大学那次苦苦寻找没见到人吗?她昏倒在去找你的路上了,此后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对不起,当时答应她没有告诉你。因为当时的情况很危及,她担心不能活着走出监护室,不能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你的面前。”
冷倩轻叹着,此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这个男人。只是觉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真的很对。天意弄人,谁不是被命运的激流横冲直撞,人仰马翻。
人来人往的地铁里阵阵寒风,地下通道内邵君处一不留神踩了空从台阶上滚了下来,路人纷纷去扶,却见他大哭不止,有人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单子,安慰两句惋惜着离开。
冷倩不放心,一路跟来,轻轻挽起他的胳膊:
“走吧,她还在等你。”
公司的电话,他根本无心过问,一直坐在纪如非的病床边守候。
“君处,回家休息一下吧,我来。”
“不用,我可以的。”
邵君处躺在椅子上睡着了,被冷倩摇醒,过来要替换,担心他身体吃不消。
“去吧,该洗洗澡了。”
一天一夜了,纪如非还是没有醒来。
再次恶化的病情,医生无奈的表情,都昭示出这一关,她已经无力回天。
在车里坐了半天,若不是后方车辆催促,只怕早已忘了自己出门要干什么。
打开家门,下意识的换着鞋,看到纪如非新买的情侣拖鞋还在鞋架上,整个人再也受不了,抱着她那双鞋蹲在地上嚎啕不止。
颜一容是知道邵君处的家的,小组内的几个人都联系不上邵君处,她便驱车赶来。敲了半天门,无人响应,一打电话铃声在里面,忙去找来物业。物业开始不信,结果一查摄像头确实是回来了,也担心出事。
结果一开门,酒气熏天。客厅里到处都是酒瓶子,邵君处躺在地上,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双粉红色的拖鞋。
“君处,发生什么事儿了?”
颜一容跪在地上将他扶起来,邵君处空洞的眼神最后定格在她脸上,僵硬的笑着泪水就下来了:
“一容,你来了。”
“是我,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我得去陪她。”
邵君处举着那双鞋给她看,颜一容这么聪明哪里还会不明白是纪如出了事:
“好好,我陪你一起去。”
“我得去陪她。”
邵君处赤着脚,刚走两步,眼睛一翻,直挺挺的栽倒在地,物业的人还在门口看热闹,看到这一幕赶紧喊着提醒颜一容。
纪如非醒来,已是深夜,睁开眼,便看到了纪云寒,勉强笑了笑,虚弱的问:
“几点了?”
“晚上十点,是不是饿了?”
只见她摇了摇头:
“我睡了多久?”
“两天一夜。”
“那个家伙该急坏了吧?”
纪云寒撇撇嘴:
“何止是急坏了,人都急晕了,这不,正医院里躺着输液在,浑身的酒气,都是你带坏了。”
纪如非坏笑着:
“酒解千愁嘛。”
那边颜一容还陪在病床前,正催促闻讯赶来的蓝小月和楚为光离开,要自己在这守着。楚为光识趣,拉着不舍的蓝小月先走,顺路去找纪如非的房间。
“进来吧,你们俩。”
纪云寒看纪如非突然朝外面招了招手,起身开门招呼他们进来。
“嫂子好。”
“嫂子好。”
两个人站在床边看着她,蓝小月抿着嘴,使劲儿攥着双手,生怕眼泪掉下来。
“嘘,还没过门呢。姑姑,你就不要听我们讲悄悄话了吧。”
“好好,我出去给你们把门。”
纪云寒走后,楚为光忙附和:
“过没过门,你都是我们嫂子。那帮小子都要来看你,被我们给拦住了,怕打扰你休息,等你好点儿再来。”
“偷偷告诉你们,他生日愿望就是要娶我。”
蓝小月听后没忍住闷哼一声哭了出来,转过身抹泪,纪如非拉着她手:
“别哭,我还指望你们俩以后多关照他呢。”
楚为光红着眼眶拼命点头:
“嗯嗯,嫂子放心,我们一定把老大照顾好。”
“男人都是笨蛋,你以后可要好好爱惜她,不然我让邵君处打的你满地找牙!别看他知书达理的,可是当过跆拳道社长的哦。”
“是,我肯定会珍惜的。”
门外又多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楚为光看到了邵君处的家人,拽了拽蓝小月的衣角:
“嫂子,那我们就先走了,抽时间再来看你。”
“好,祝你成功。”
纪如非看了他一眼又指了指蓝小月,为他暗暗打气。
“小舅妈,你怎么了?病了吗?”
众人刚从邵君处那边过来,他的姐姐在那边照顾。邵君处的小外甥一溜烟跑了进来。
“是啊,小舅妈病了。”
纪如非在长辈面前可不敢造次了,红着脸皮应承。
“那你什么时候好啊?妈妈说舅舅是怕不能娶你才病倒的,你要是快点好了,他就好了。”
看的出来邵君处的母亲和父亲都刚哭过,被外孙的话逗乐:
“吵着非要来见你,这小家伙早知道你这么多话打扰小舅妈休息,就不让你过来了。”
纪如非听着童言无忌,更欢喜邵家父母的认可,早就湿了眼眶,摸着他的脑袋:
“没事,小舅妈听你的,为了你舅舅尽快好起来,好不好?”
“好,那我不说话了,不打扰舅妈休息。”
邵君处的父母陪她说了会话,他母亲临别吻了吻她的额头离开。
“进来吧,颜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