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羽刚跑到房门就被满地的鲜血刺激得眼眶发酸，小音绝望地坐在这血泊中抱着自己的挚爱哭得天塌地陷，他凄凉的哀嚎传进羿羽鼓膜里，引得他一阵酸楚与自责，姜赢他们随后也赶了过来，姜赢还没抵达房门口就被羿羽那悲惨的眼神阻挡住了脚步，他握住羿羽的肩膀轻轻捏了一下，凝声道：“我也有责任，你别太自责。”
说完冷静地踏进血泊里蹲在云汉身边，把云汉的呼吸和脉搏都探了一遍，向脸上糊满血泪的小音沉着地说：“他还有一口气，但是失血太多，可能救不回来了。”
羿羽闻言赶紧吵喊着：“救护车！我去叫救护车！”
姜赢摇摇头，沉稳地否决他：“来不及了，但是还有一种办法……”
话音未落小音血污的手立即攥紧了姜赢的衣袖，痛苦地哀求：“你救救他，求求你救他，就算只有一点可能性，求求你救他……”
“不是我，你该求你自己，要救他只能让他选择净灵，成为半灵体。”
“不行！”允落裳率先否决道，“他从来没受过训练根本不可能做到！我们现在把他送去医院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姜赢根本没瞧允落裳，冷漠地看着小音丢出了最至关重要的问题：“你来决定，净灵还是去医院。”
去医院……小音泪眼朦胧瞧着怀里渐渐失去温度的云汉，他方才已经用能量修补了云汉割的那道深深的口子，只要去医院输血就可以挽救云汉的生命，可是云汉真的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以后的日日夜夜，他都能像今天这样继续给他挣得一线生机吗？还有一个他从来都没有思考过的问题，难道那个丢失了挚爱之人的人类世界就一定比这个异界好吗？当小音站在云汉的角度去给这个问题做解答时，他大概会和他一样疯狂不可理喻吧。
“净灵。”小音从牙缝里把这两个字挤出来，他好像是，亲手把自己的爱人推进那个暗无天日的深渊了？但是没关系，他一定会去陪着他，只要这么一想，哪怕是深渊，他也依旧趋之若鹜。
姜赢沉默不语，冷淡的眸子看向了允落裳，允落裳沉痛地点了下头，立即和允落霓迈步进卧室，姜赢走到羿羽旁边突然问他：“你确定要在这里看着？”
羿羽不解地看向他，姜赢却冷漠地直视前方，并不打算再添多余的话。
允落霓先让小音唤醒了云汉，云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小音怀里，两人身上全都是粘腻的血液，立即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他自嘲地笑着说：“我还以为这次能找到你，小音，我是不是再也找不回你了。”
小音颤抖地抱住云汉的脑袋，哽咽着说：“你别说傻话，我会救你，我们以后还要一直在一起，云汉，你不能有事……”
虽然非常不想打扰他俩的温存，但是允落裳还是无可奈何地向云汉说明情况：“你感觉怎么样？我们待会会控制你的血液流速，在你的血液流干之前你绝对不能睡过去，要么你给自己一个绝对的信念，要么你们就多说说话，一定不能睡过去，睡过去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羿羽听见允落裳的话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脑袋嗡的一声，下意识攥紧拳头看向姜赢，这就是所谓的净灵？！这种反人类的方法怎么可能成功？！
姜赢冷漠地直视前方，眼眸里淡得仿佛没有一丝星辰，他很久很久之前就懂得了这件事，但是无论哪一次，他都无法释怀——净灵成功的唯一方法：人不知其死。简单的几个字，却蕴含了无限的痛苦与挣扎。
云汉伸手和小音十指相握，深情地注视着小音，虚弱地说：“放心吧，我一定会坚持住，我们还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小音听到这句话眼泪终于忍不住迸溅而出，他重重地点着头，手指用力地感受着云汉身上最真实的触感，用这种方式强势地告诉云汉，他们会共赴地狱，或者天堂。
“小音，我是不是好自私啊？一直把你禁锢在我身边，现在还让你陪我一起承担这个结果。”云汉苦笑着说。
小音摇着头，眼睛里的情愫几乎要溢出来，他终于突破了那一层心理防线，在情人耳边喁喁着最深切的话：“我才是，我一直害怕你也变成我这样不人不鬼的怪物，我一直没有在意你的想法，云汉、云汉我不该对你说那么绝情的话，我也好想你，每次看到你我都想触碰你，可是每次都仿佛是在嘲讽我自己，我明明已经死了啊，为什么我还要这么贪心，还想要你陪着我死……”
小音边说那热辣辣的眼泪边滴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云汉温柔地把手上的眼泪吻掉，那苦涩的味道无言地述说着小音这么多年到底有多少心酸有多少委屈，又有多少不甘与思念。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小音从来就没有变心，小音，无论今天成功还是失败，你不要自责好不好？是我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我只要还能看看你，还能听到你说想我，我就好开心好幸福……小音，我好累啊……”
小音心一惊，允落裳他们也赶紧控制血液让它流失得更加缓慢，云汉的嘴唇已经开始变紫，身体也开始冰冷，血液供应不足让他几乎不能思考，只能喃喃着恋人的名字：“小音，小音，我好像要坚持不了了……小音，小音……”
小音紧紧攥住云汉绵软无力的手，在他耳边大声呼唤着，可是哪怕他叫得再大声，云汉只是像陷入梦魇一般毫无回应，可是，净灵一旦开始，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小音绝望地看着云汉模模糊糊的呢喃渐渐小了下去，他哀求般把云汉抱在怀里，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命运还是不肯放过他们俩个？！他们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痛彻心扉的失去了啊，为什么还要捉弄他们？！
云汉仿佛梦到了他们共度过的最美好的那段时光，他的轻笑在这空旷的房间竟然那么沉重，小音甚至停止了哭喊，呆呆地听着云汉含笑的话：“小音、小音弹得真好，再来一遍好么？”
一瞬间小音好像被带回那个蝉鸣殷切的夏天，那温柔的眉眼，那轻柔的话，以及那份悸动，原来，原来已经在两人心上生了那么深那么苦的根，原来，原来即使是死亡，萦绕在两颗赤裸的心脏上的思念，从未断绝。
云汉最后吐出一个音字就失去了呼吸，剩下的悠长悠长的寂寥哀默，就连触摸心脏都会疼痛到不能呼吸。
就这么，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