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岚神色复杂，看着楚慕熙的背影，嘴唇动了动。
楚慕熙毫无预兆的转身，堪堪迎上她微动的嘴唇，眼神平静无波，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让人无法窥探。
秦岚几乎是狼狈的立时低垂下头躲避他的视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
“想说什么？”楚慕熙冷冽的声音由上至下。
秦岚惊慌摇头，头也不抬低低道：“没什么。”
下巴忽然被紧紧的捏住，被迫仰起头来，正对上楚慕熙微眯起的眼睛，“不要让我把话重复第二次。”
他阴翳的眼神，薄唇紧抿，下巴倨傲的线条紧绷出冷漠的弧度，淡淡的厌恶在眼底流转。
秦岚忽然想笑，就真的忍不住笑了：“我不确定我的话楚总会回答，所以就不费口舌了。”
“回不回答是我的事，说！”楚慕熙言简意赅，面容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之前时不时的还能保持微妙平衡，可自从昨夜的事情发生过后，这种微妙的平衡被彻底打破，楚慕熙对她的态度又回到了一开始时的厌恶憎恨。
秦岚心底的疑惑与日俱增。
“哦，那就请楚总不吝赐教，我到底是哪里惹的你如此憎恨我？思来想去，我都不记得我什么地方得罪过您，楚总能告诉我吗？”
秦岚似笑非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如果说得罪，我只记得一件事，十年前，我打了你的心上人方婕，可怎么想，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至于让楚总嫉恨十年。”
说完，秦岚动了动头，试图把下巴从楚慕熙的大掌里解救出来，他的力气太大了。
但是，楚慕熙捏的太紧。
随着她说的话，他手里的力道不减反增。
楚慕熙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下去，眼中的怒火像是被瞬间点燃了一般。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他的情绪就非常的不稳定。
楚慕熙很暴躁，那件事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可依旧是他不愿意去提及的伤口，总是让他想到，她无情抛弃他，决绝逃走的画面。
他清晰的记了十年，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清晰，可秦岚，却不记得，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这让楚慕熙越发的怒火中烧，暴躁易怒。
“楚总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吧？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我可以当面给方婕道歉，下跪磕头都可以，还请楚总大人有大量放过我。”
楚慕熙的不言语和脸色的变化，让秦岚越发的笃定，他果然是因为这件事记恨她，当即摆明车马，态度诚恳的表明态度。
但回答她的，是楚慕熙越发难看的脸色，阴翳发沉，空气里紧绷的几乎能凝出冰渣。
“楚总？”秦岚痛的皱眉，她感觉她的下巴快要被捏碎了。
忽然，脸上的力道一轻，等来的是楚慕熙咬牙切齿，嘲讽的质问：“秦岚，你不是最讨厌方婕了吗，怎么现在竟然肯向她低头了？”
秦岚安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能让楚总高抬贵手，别说是低头了，您就是让我去给方婕下跪磕头，我也愿意。”她笑着，脸上的表情却让人心里想堵了一团棉花。
楚慕熙的手指攥紧，一根一根扣在掌心，指节青白。
以前的秦岚，高高在上，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面对不喜欢的人、事、物，是多么的不屑一顾。
她和方婕，是天生的死对头，即使被方婕算计，打压，她也只会以牙还牙，打的她认错为止，想让她卑躬屈膝，委曲求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她死。
可现在，她能将这种卑微说的如此自然，坦荡，把自己低到了泥土了。
楚慕熙说不出胸口为何堵的难受至极，明明他是该高兴的，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越发让他烦躁。
“秦岚！”楚慕熙阴沉沉的盯着她，“你的骨气，你的傲气呢？”
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似的，秦岚自嘲的大笑，看着他：“骨气？傲气？楚总说笑了，这种东西可不是我这种人配拥有的。”
早在她被楚彤打压的抬不起头，顾城狠心绝情的抛弃她，童童重病，他的羞辱，种种的磋磨之下。
骨气这种东西，早就被磨灭的一干二净，丁点不剩了。
她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治好童童的病，安安静静的活下去，仅此而已。
“够了！”她的笑声刺耳，楚慕熙听不下去了，怒吼道。
秦岚立刻收了笑，乖巧的闭嘴。
脸上半分刚才大笑的痕迹都没有，眼里满是看得见的自嘲沉寂，她清晰的能感受到楚慕熙几欲爆发的怒气。
可是她更加迷惑，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
摸不透就不浪费感情去揣摩，秦岚抬起眼看着他：“楚总，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替童童安排手术，你答应过我的。”
楚慕熙久久的没有反应，站在原地，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秦岚抬高声音：“楚总？”
“叫我阿熙。”楚慕熙忽然开口。
“什么？”秦岚怔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题的跳跃。
“叫我阿熙，以前你都是这么叫我的。”楚慕熙低低的开口，声音是习惯性的命令口吻，不容置疑。
秦岚暗暗苦笑，低头仓惶的掩饰住险些滚落出来的泪珠。
以前，她还是楚慕熙的姐姐，明知道楚慕熙讨厌自己，可她还是不厌其烦的一次一次的逗弄他，跟在他后面叫他阿熙，想要和他改善关系。
每次换来的都是楚慕熙不耐烦的冷脸和嘲讽，可后来时间久了，他虽然不耐烦，可还是习惯了。
现在，她却叫不出来了，她，没有那个资格。
“这样太亲密了，我们的关系，还是叫楚总更好些。”秦岚心下仓惶，语气还是淡淡的。
这样的距离感，更适合他们，金主，和被包养者的关系。
“太亲密了？”楚慕熙挑眉，嘲讽出声：“我倒是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应该比以前更加‘亲密’。”
秦岚脸色瞬间一白，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指，脸上火辣辣的烧。
她忽然猛的抬起头来，定定的盯着楚慕熙，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楚慕熙，你这么恨我，是不是喜欢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