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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兰的故事

兰站在黄河岸边,她在焦急的寻找着,大声的呼喊,她的声音随着混浊荡荡的黄河水缓缓的流向远方。她跟随着慌张的人群,仓惶无措的寻找。空气里弥漫着河水在夏季里散发着的浓浓的腥臭,岸边的石子杂乱的交错着,缝隙里生长出一尺高的野草,偶尔会有老鼠和小动物的尸体,肿胀着躺在河岸边的某一处角落,腥臭味应该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女人们相互扶持着,恐惧和不安在她们的心头升起,这是一种直觉的预示,预示着他们将要寻找的这个女人似乎已经出事了。这个失踪的女人叫菊,是他们的同事,他们在菊家门口附近的河岸边,找到了她的一双摆放整齐的棕色皮鞋。

夜渐渐的暗下来,他们已经寻找了整整一天。他们从菊的家门口附近的河边开始找起,往下游方向走去,一路呼喊。兰跟着他们一路走下来,她的感觉越来越不好,心里感到越来越慌。菊是她在这里最要好的朋友,她是一个身材丰满的圆脸女人,性格开朗且豪爽。兰的女儿有时在放学回家的时候,会听到她家传出的菊的爽朗的笑声。她们是很好的朋友,菊喜欢兰的聪颖睿智,而兰喜欢菊的活泼热情。她们总是一起相约着去吃美味的小吃,菊喜欢街边烧饼铺隔壁那家的卤猪蹄,而兰,一直喜欢吃不远处那家回族人做的凉皮。

有一年,单位里组织职工去北京旅游,兰和菊都带着各自的女儿,坐着绿皮火车,晃荡着去往首都。1986年的北京,到处都是全国各地来的游客,人山人海。兰的女儿长大后多年一直都记得那些拥挤纷乱的场景。在每个景区的门口,一分钱一碗的大碗茶随意的摆在一张大桌子上,到处都是人们随意扔在桌子上的一分钱硬币,硬币到处都是,桌子上,地上,似乎没有人在意这些钱币是否会被人拿走。戴着白帽子,穿着白大褂白袖套的女人,提着硕大的茶壶,甩着京腔面无表情的往一个个空碗里倒着茶水。人们渴了,丢下一分硬币,端起一碗一饮而尽,转身就走。这就是1986年的北京留给小女孩最深刻的印象。

之后的一天,单位组织安排兰她们去了王府井百货大楼。商场里的人相当的拥挤,是她们从来没有在家乡遇见过的。商品陈列在柜台后,每个柜台的后面都有一个面目早已露出极不耐烦的售货员,她们一次次的转身,从高高的货架上用撑杆将挂着的衣服拿下来。柜台前挤满了选购衣服的人,前胸贴着后背。兰和菊商量着,想给她们的女儿一人买一套漂亮的裙子,她们也在人群里往前挤着,看着。这个时候,兰的女儿突然很想上厕所,她拉拉母亲的衣角,跟她说自己想要去卫生间。兰试图从人群里挤出来,无奈后面的人群将她更深的推回去。小女孩大声的对母亲说,她准备自己去,因为在刚刚进门的时候,她看到过洗手间的方向。然后,她转身往那个方向走去。果然,她看到了,走进去,不一会儿,她出来。结果,就在一瞬间,她突然不记得自己该往左边走还是右边走。她有点犹豫,然后自己判断着往右边拐过去,她好像记得母亲就在右边拐过去不远的卖黄色裙子的柜台那里。她往那边走去,却没有看到自己设想的景象。她有点心慌,又顺着前方走去,还是没有母亲的身影。她开始找那件被高高挂起来的黄色裙子,可是,放眼望过去,那件裙子突然的就不见了。她开始跑起来,心里觉得恐惧,她找不到母亲了,她害怕的开始哭,泪水流下来,突然,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是那么的慌乱无措。多年后她一直记得自己心里的恐慌和不安,她无法想象如果她将要流落在北京的街头,该会是多么凄惨的事情。

她在商场里试图跑起来,她想要快速的找到她们,一边哭一边跑。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有女人用尖厉的声音在呼喊她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呼喊,那是菊的声音。她心里一阵狂喜,转身顺着那声音跑过去,她看到了焦急的母亲和菊。后来,母亲对她说,她一直在人群里呼喊着她的名字,可她的声音总是被人群喧腾的嘈杂声音淹没,她开始慌张,求助于菊,然而,菊的一声一喊出来,她立刻被惊到,因为菊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尖锐,就像一把利刃划过人群的上空。就这样,菊的印象一直被小女孩深深的记得。她的人如同她的声音一样,泼辣而又犀利。

而现在,所有人在河岸边寻找着菊,夜色渐渐浓重起来,手电筒的光束在夜空里交错划过,人们开始精疲力尽,整整的一天,一无所获。兰开始哭泣,她蹲在那里,任泪水划过脸庞,砸在脚下的石头缝里。她开始咒骂,菊,你这个死家伙,你去了哪里,有什么想不开的事让你选这么一条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到底去了哪里?她不停的哭。终于,她哭累了。所有的人准备回去,天黑了,岸边一片漆黑,这样找下去是没有什么结果的。

那天,兰回家的时候,她的女儿感受到母亲的悲伤,而她又是懵懂的,终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天,人们重新开始寻找,终于,黄河下游有人传来消息,他们在河岸边的杂草里,找到了已经死去的菊。

菊寻了短见,跳了黄河。一个好好的人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生前的她爱干净漂亮,总是打扮的洋气,而现在,她全身浮肿的仰面躺在荒石杂草中,衣服早已无法遮挡她的身体,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毫无尊严的死去,留下了她和兰的女儿差不多大的女孩儿。

很多年过去,女孩儿终于明白当年从母亲口中说出的真相。菊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有染,被菊当场捉奸,男人毫不留情的打了她,扬长而去。菊是个要强的女人,无法忍受屈辱,徘徊在河岸边一整天,终于寻了短见。兰在菊的葬礼上,哭的伤心欲绝,她无法接受菊这样的命运结局。觉得菊太傻,撇下女儿就这么走了,反倒成全了那对没有良心的男女。

兰终是无法从菊的事情中释怀,她身为局外人,对事情的本质看的格外清楚,很多年后,菊的女儿长大成人,亦是没有母亲的孩子,缺少疼爱,父亲早已不大管她,母亲早亡的阴影在父女之间成为无法显示的梦魇,女孩儿不再热衷于读书,早早去了技校学了一门手艺,毕业后在菊生前的单位做了一名工人。每每说到这些,兰心疼不已。她生菊的气,总是会在特殊的日子里在偏僻的巷子里为菊烧一些纸钱,念叨着与她说一些话,她总是会说菊太傻,为了一个不可救药的男人毁了自己,毁了孩子,而最对不起的还有她年迈的母亲。

每当兰开始想念菊的时候,总是会在女儿的身边念叨这些。兰的女儿深以为然,觉得兰说的是对的,女人不应该如此懦弱,对自己的生命轻易的舍弃。作为局外人,兰看的是这样的通透明达。

兰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她上面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弟弟。总共八个孩子,她排行老六。

1952年的冬天,是兰出生的一年,属龙。老人们常说,一个人的命好不好,属的生肖也是要看月份的,比如属羊的人,冬月里的羊是任人宰杀的,命运大都不太顺遂,而七八月份里的羊,水草丰美,一生也大都丰衣足食,一帆风顺。这都是迷信的说法。而兰,却总是念叨着说自己是十二月的龙,冬日里被困于龙潭,一生无法得到自由。

兰的母亲环,是性格温顺,却骨子里坚韧的女人,生下的八个孩子,耗尽了她一生的心力。家庭成员一年年的递增,伴随她的,是无休止的繁重的家务,一日三餐使她终日忙碌,但尽管如此,她却依然是温和的面对,似乎觉得女人的一生就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她是旧时候缠着小脚的女人,穿的讲究,在一些正式的场合,她身穿黑色盘扣大褂,领口处露出洁白的内衬衣领,头发在脑后盘一个样式简单的发髻,额头前的碎发梳得光滑,露出微胖而富态的面容。她的脾气是极好的,从来没有对儿女们大声的呵斥或者苛责。兰的父亲对她很是珍爱,这是个总是叼着烟斗的六指男人,身上散发着烟叶的浓烈气味,他的身材并不高大,和自己的妻子比起来略微显得矮小,但他却用他的精明能干扛起了全家二十几口人的生活。他有土地,并开着一家木匠铺,七八个精干伙计手艺精良,包揽了方圆几十里周围的所有木材生意。他多年得力的经营使得这个家条件优渥,尽管孩子很多,日子过的终是欢声笑语,热闹不已。

兰很小的时候,有一段不长的时间是被寄托在她的外婆家的。秋天外婆家在庄子上,到处都是金黄色的麦田和草垛,空气里散发着木柴烧过后的焦香。她最喜欢的,就是清早时分从外婆家的土炕上醒来,听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这使她感到惬意。她喜欢农庄里的生活,并不渴望回到母亲的身边。外婆待她格外的亲,总是会在她赖在炕上的时候,从土灶里扒出烤的焦黄的玉米和土豆,用竹簸箕盛着,放在炕头等她醒来吃。兰是城里来的孩子,这个时候,庄户里其他家的几个孩子会扒在窗户外面偷看她。兰还在赖床,她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外婆开始为她梳洗。大红色的绸子在头发两边扎成鲜艳的花,粉色的小袄,使得兰在这里看上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她的堂姐英害羞着走进来,对着她笑,并不说话,只是蹭到炕边,两只手局促的抓着衣角,她看着兰,觉得这个城里来的妹妹是那么的好看。外婆看着兰,和蔼的问她,是不是想和英出去耍一会儿?兰红而圆润的小脸显得腼腆而兴奋,她看着英,这个几乎和她同龄的堂姐,她害羞的点点头。就这样,兰随着英出门,很快的,她们就和门口等着的一群孩子奔跑着消失在田野里。

庄子上空的烈日格外的刺眼和强烈,一个上午,暴露在阳光下干农活的人们就会被晒的仿佛皮肤上镀了一层很深的釉色。这是他们最寻常的皮肤颜色,红堂堂的面庞泛着健康的色泽,身体健壮而灵活。

兰出去玩儿的时候,外婆忙碌的做些农活,然后静静的坐下来,缝补一些东西。她的手里永远是不会轻闲下来的。她的女儿,环嫁到了城里,她跟着儿子继续生活在庄子上。兰偶尔会被母亲送过来,通常是在家里人手不够的情况下,让母亲帮她照料一下兰。她格外的疼爱兰,甚至超过疼家里的这些个土小子。她一向看重的,从来都不是男孩儿。她对别人说,男娃儿迟早都是会靠着自己一身力气安身立命的,我疼他们做什么,女子娃才应该是好好疼惜的哩。当她跟邻居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群孩子疯玩着跑了回来。兰也跟着他们跑在里面,她的脸晒的通红,会有细密的汗珠,她出门前扎好的红绸子花朵已经在奔跑中彻底散掉,只剩下孤独的一只歪扭着挂在小辫儿上,身上粉红色的小褂已经糊上了泥土。她看着外婆,眼睛里焕发着亮晶晶的神采,她笑起来,露出白而整齐的牙齿。那年她好像七岁。

外婆迈着小脚跌跌的走向她,嗔笑着,把她揽在怀里。

这是兰的脑海里对外婆最深刻的记忆。

几年后,兰的外婆生了场很重的病,很长的时间,她没有办法从床上起来。靠她的几个儿媳妇轮换着照料。她们终是眼光狭隘的农妇,对于婆婆的照料终是做些表面功夫,并不上心,终使得老人的病没有任何的好转。渐渐的,她的一日三餐都已得不到保障,有上顿没下顿。兰随着母亲去看外婆,看到她的落寞,她难过,执拗的对兰说她要留下来照料。环决定接母亲进省城,跟着自己生活,她需要提前回去和兰的父亲商量。她匆匆的离开。兰守着外婆,开始学着照顾她。那时,兰已经是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已懂得如何体贴这个疼爱她的外婆。

外婆已经无法下床,她的起居都在那张土炕上,晚上,兰和她睡在一起,有了兰的陪伴,外婆觉得自己不再那么的孤独。白天的时候,兰有时会在院子里和亲戚家的孩子们玩耍。那些兰并不熟悉的舅妈偶尔的会将饭食送过来,她们客套的寒暄几句,然后转身匆匆走掉。她们都对外婆炕脚下的尿盆视而不见。有时半天过去,里面就盛满了尿液。有时外婆没有办法,就会召唤外面的孩子,希望有人帮她倒尿盆。院子里的英和兰一起跳皮筋,对于外婆的呼唤,她们大都装作没有听到,继续玩耍。而只有兰,每当听到外婆的声音,她都会扭头跑进屋子里,端出尿盆倒在院子角落里的旱厕里。她觉得,她是一定要帮外婆做这些事情的,没有任何的犹豫和嫌弃。

环终于要把母亲接到自己的身边来,兰的父亲没有二话,安排店里的伙计将西侧的厢房整理收拾出来,专门让自己的岳母住进来。他的父母早已故去,他对环的母亲一向是敬重而亲近的。就这样,兰的外婆最后是在自己的女儿家里故去的。

兰的兄弟姐妹很多,每顿饭围着桌子吃饭的,加上店里的伙计,上下有二十几个人。早饭简单,大米粥和喧腾的馒头放在桶和筐里,谁吃谁自己过去盛和拿。午餐和晚餐都是环和几个女儿帮忙一起做,大仗子的擀面全凭手工来和,汤卤随着季节的变化而调整。冬天,大块的肉熬成肉汤,滚进切成薄片的胡萝卜,白萝卜,口蘑,木耳,金针,豆腐,用淀粉调成浓稠的卤。夏天,吃的则是清凉的浆水面。用芹菜,包菜发酵好的酸浆从干净的坛子里倒出来,烧开凉凉,花椒烧在热油里滚焦,炝在凉的浆水里,制成酸香开胃的汁水。切好的黄瓜、花心萝卜无需再拿来炒,撒一点点的盐凉拌好,就可下饭。

面条按一人的份量,一把把的摊在硕大的案板上。一碗一碗的端出。兰放学后,和姐姐们帮着母亲一起做饭。兰的外婆在屋子里吃,环会把饭菜送进去,边吃边陪着母亲话着家常。工匠们通常会端着碗蹲在地上吃,这样吃着自在。院子里的桌子上,满满当当的围着一大家子人,热气喧腾着,在那里吃着他们的每一餐饭。

兰后来总是回忆说,那时她的家,永远都是热闹着人来人往。父母敬爱着彼此,从未大声的吵架斗嘴,凡事都会默默的坐在一起细声的商量。仿佛天塌下来总是有父亲在撑着。他们彼此分工均匀,各自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度过这平常的岁月。家在兰的记忆中是美好而温暖的,她从不知何为孤独和寂寞,也从未感受过人心的寒凉,更未曾见识过人性的丑陋。尽管家里的孩子众多,但她从未见母亲厚此薄彼的对待每一个孩子,父亲对待他们虽说严厉,偶有犯错的时候,责罚时也只是说几句有分量的重话,就罚去读书,再无多余的话,他虽是生意人,却骨子里有着读书人的味道,教育子女亦是颇有方法。

兰的大哥离家较早,高中毕业后下乡支教,在戈壁滩上的偏远县城安家立业,后来走了仕途当了县城民政局的局长,逢年过节会带着妻儿会从几百公里外的地方回家团聚。每到年三十儿的前两天,其他的三个兄弟便会说笑打闹着结伴去火车站接他们的兄长和大嫂。他们一家人带着四个孩子,坐着绿皮火车,两天一夜的穿过茫茫戈壁回到省城的家。雪夜里,他们终于下车,兄弟们接过哥嫂大包小包的行李,托着年幼的孩子们,热闹的回到家里。年货早已采购丰足,环在热切的盼望着大儿子的回来。终于,一家人得以团聚,热闹不已。后来,大哥的小女儿寄养在环的家里,一起和其他的兄弟姐妹长大,以至于很多年后回到自己家的小县城,无法适应,母女疏隔,再无亲近。兰的大哥是值得让人敬重的人,生性稳重而智慧,做官多年,两袖清风,一生算是顺遂,只是后来在环去世后的两年,也于肺癌逝于那个偏远的小县城,再也无法回来。

兰的三个姐姐,虽为一母所生的姊妹,性格却大不相同。兰与她们亲近,最小的女儿总是会被姐姐们偏爱的多一些。大姐性格温厚纯良,作为大女儿,依然是凡事懂得包容体恤,喜欢热闹,一家人每每聚围在一起,她便帮着母亲,对众多的兄弟姐妹如同对自己的孩子一般体贴细微。她在服装厂担任中层管理工作,认真负责,为人热情,亦是有很好的人缘。大姐长得美,面容随母亲,圆润而显得富态。唯一美中不足之处,便是个性过于敏感脆弱,一件极其细微的事情便可使她夜里辗转反侧,白天心神不宁。好在她的男人是个本份憨厚的手艺人,虽不懂的风花雪月的浪漫,但也能与她安稳相守一世。

二女儿却好像不是他们家的女儿。与其他的兄弟姐妹性格差异很大。兄弟姐妹中的排行老二,不上不下,不早不晚,不前不后,这样的位置总是会使家人忽略她的感受。她需要自己去争取在家里的地位,长女的威严她是没有的,只能屈居第二。幼女受到的疼爱她也是没有的,只能屈意将就,久而久之,她开始变得略带些泼辣和跋扈的气质。她知道,很多事情她需要靠自己。父母是没有太多精力去照顾每个孩子的。准备参加工作的时候,她用了一点小小的计谋篡改了自己的年龄,进了当时那个年代效益很好的毛纺织厂。她格外的努力,不甘心做一个普通的女工,她看准机会,另辟蹊径,学习会计,一跃进入纺织厂高层管理圈子。这还不被她满足,很快,会计的职业敏感让她警觉,已经感觉到工厂效益的日益下滑,通过很多人事关系,将自己顺利的调去国家银行系统,几年后,成为国家屈指可数的注册会计师。她是厉害的女人,眼光的宽泛与长远使她的生活越来越优越,90年代初,她的家,已经是在省城市中心广场的十五层的银行家属楼里。家里的红地毯,独立的卫生间抽水马桶一应俱全,洋溢着富裕奢华的气息。

命运却总是在让你得到什么的时候,注定会让你失去一些东西。也许是她的过于好强和跋扈,对物质过于崇尚,她的婚姻却是不幸,家庭充满着暴力,她的男人与她是不匹配的,同样在银行系统为行长开车,却骨子里终是个粗鄙的司机。拈花惹草的性格让他开始厌倦自己的家,对大女儿随手而来的打骂和对小女儿的宠溺,使得三个子女的个性发展的极其极端。他们终是在人到中年的时候选择了结束婚姻。兰的二姐,就这样,虽事业顺遂物质丰盈,却终是陷于儿女烦糟的事情中,一个人苦苦的支撑着,情感荒芜。

兰的三姐,一生都是中规中矩的女子,波澜不惊,在家里是听话的女儿,上学时是功课很好的学生,后来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在离家几百公里外的小山村做了知识青年。她离开家的那一天,环对着她默默流泪,拉着她的手叮嘱她,一定要记得,切莫和当地的村民结婚成家,不然,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她自然是听母亲的话的。事隔几年后,她安然回来,考上师范学院,毕业后成了一名小学教师。后来,调到街道办事处做公务员,勤恳踏实,直至后来去了区政府做科室的主任。她一生谨小慎微,但也是一生安稳。因为是读书人,她开始自由恋爱,找到的爱人亦是某个单位的党高官,虽在生活中略有摩擦,日子过的但也安稳殷实。

兰的三个兄弟,二哥性格沉默内向,热衷于下棋,精通围棋,象棋。他总是会和兰的四弟切磋棋艺。他们下起棋来是忘记一切的,烟雾熏腾包围着他们,身边的一切事物已然不存在。他们沉默着,思考着。总是会在长久的寂静中突然的爆发出剧烈的争执,为一步棋的纠结而大声的争执,仿佛他们随时会将棋桌掀翻,扬长而去。可是,却又再次默然无声的陷入各自的思考,已然疯魔。他还会留恋于街边的象棋摊,看到后,不管身上穿着多么体面而昂贵的西装,他都会全然不顾的坐下去,与人对弈。时间一晃半天过去,直到把他的妻子逼疯,疯狂的找到他,拽走他,任由她精心为他打扮的出门做客的行头一身褶皱。他们之间总是在置气的,他对自己的生活完全无法自理。彼此的争吵,试图改变对方。他在工作中亦是不大会考虑别人感受的人,说话直冲,得罪很多人。他们两人的命运是悲哀的。他的妻子在四十多岁的时候,因为重疾而逝去,对他的打击是巨大,他无法承受一个人的孤单日子,续娶了一位容颜明媚的女子,也算是相安无事的过了十年,但她终不是那个使他过安稳日子的女子,娶进门后没几年,他的肾脏发现肿瘤,持续的开始透析治疗。后来,女子因为自己的女儿在北京产子,需要人手照顾,她舍下他去了女儿的身边,他一个人继续开始孤独的生活,也许,这始终是他的宿命,无法摆脱。由于长期用药,使得他的脑部血管变得越来越脆弱,直到一天夜晚,他无意中摔倒,脑出血,一个人逝于家中。而他的女儿,刚生产完二胎,父亲的突然离去使她悲伤欲绝。

三弟的命运,因为兰的外婆而发生了改变。七岁时突如其来的一场高烧使他在昏迷了几天之后,得了小儿麻痹,他的右腿开始没有任何的知觉,等待他的,将是肌肉逐渐的萎缩,这是严重的事情,他将以残疾的躯体面对之后的人生,令人惋惜。环和母亲长久的哭,父亲亦是沉默伤感,他陷入深深的自责。外婆不甘心,她始终不能相信一个活蹦乱跳健康壮实的小男孩一辈子就蜷缩在床上,拄着双拐拖着细瘦的双腿,这如何让他走完人生的路,那么的漫长艰难。她擦干泪水,决定用土方法试一试。一整个冬天,她不让他下床,让兰的父亲找来狗皮,缝了一条狗皮筒子,套在男孩的腿上。她开始不停的揉搓,平日里除了吃饭睡觉,从来不停歇。一个冬天过去,奇迹发生,三弟的腿渐渐有了知觉,他居然可以下地。春天到来的时侯,邻居惊异的看到他跑起来和院子里的孩子们一起玩耍,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一个已经患了小儿麻痹的男孩儿居然可以完全像正常人一样。这是外婆的功劳,她用自己的信念和爱,让这个家里排行第七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这件事情成为了家族乃至周围邻里间长久赞叹的事情。后来,三弟成为一名司机,安然娶妻生子,也算顺遂。晚年大病了一场,终是有惊无险,只是人渐渐瘦下来。经过一番生死大病,他领悟到人生的真实意义,开始带着相伴多年的妻子开着车游遍大好山河,看遍天下美景。

兰是环最乖巧的小女儿。她在母亲和外婆的身边渐渐长大,与她们情感笃深。她长得很美,圆圆的脸,最好看的是她的眼睛,双眼皮,睫毛长而浓密,鼻子小巧精致,笑起来甜美。少女时代的她极其爱干净,总是会在放学回到家里时,看到大大小小的五六个外甥侄女玩的脏兮兮的,她打来热水,一个个的拖过来挨个强行换洗,水盆边上男孩子们一个个的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很多年后的外甥女们说起她们的小姨,总说她是洋气的,漂亮的,爱干净的。

兰在家里很少做饭,因为有姐姐们的帮忙,她通常并不能插上手。她的少女时期的气质在她的女儿多年后看到的那张照片中,被美丽的兰所惊艳。她站在院子里大丛大丛的艳丽花朵前,扎着齐刷的两个小辫,娇俏的歪着头浅笑着,她的眼睛毛茸茸的,看上去整个人神采飞扬。

读书的时候,兰被班主任所喜欢。人至中年的女老师看上去很严肃,这是那个时代中学老师大致统一的风格。兰并不是一个喜欢刻意讨巧的人,她甜美的外表下,却有着自己独立的想法和倔强,这种要强和倔强在热闹的家庭中并没有体现出来,但当她独立于家庭之外后,日益的显现,她终是是一个性格坚毅的女子。

中学时代很快就要结束。七十年代初期,能够顺利进入工厂参加工作是荣耀的事情。快要毕业的那一年,学校开始给在校毕业生分配工作,省市各个地方企业和单位送来名额,学校规定名额的落实分配要由班主任一手操作。因为没有人比班主任更了解班里每个学生的素质与长处,适合做什么样的工作。就这样,很正常的,她所喜爱的兰,被她一手划分到了当地国家级别的大企业。而同样是她的学生的兰的二嫂,却被分配到街道门市部当了售货员。兰对整个过程始终是浑然不知的,她并没有任何的心机,她是懵懂的,直到单位分配通知书拿到手之后,她才知道自己被分进了最好的单位。

拿到通知书,她欣喜若狂,回到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母亲,环亦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法想象如此之好的事情居然发生在这个最小的女儿身上。这家企业闻名全国,亦算是共和国成立企业之长子,实力雄厚,不容小觑,而且工资待遇优厚,劳资保障已超出任何当地的小企业。

她顺利的参加工作,参加各种各样的培训。身边的同事不仅有当地召来的年轻人,亦有很多从北京来的工程师,年轻而富有活力,智慧聪颖,兰在他们中间年纪最小,亦是被他们喜爱。参加工作之后的兰,身上开始有了刚毅的气质,工作对于她是熟练的,需要极强的责任心,她守着仪表盘,死死的在关键时刻盯着上面所显示的数字,从未掉以轻心。这里丰厚的工资待遇使她每个月都会拿着钱回到环的身边,高兴而骄傲的全部交给母亲。环亦是知道女儿的心意,会收下并拿出其中一部分,让兰给自己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和衣服。那些年,兰活的快乐而充实,她无忧无虑,每周往返于家和单位,像快乐的鸟儿在空中穿梭飞翔。

那些年,给兰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工作是忙碌而充实的,不论白班还是夜班,她不知疲倦。她喜欢这里的一切,高高的厂房和气派的办公大楼,她喜欢这里工业化的气息,觉得自己似乎站在整个时代的最前端,和那群优秀的年轻工程师们,为着心中的理想在奋斗。尤其当她骑着自行车在绿树茵茵的大道上飞驰的时候,在那个时候,她从来不知道悲伤是何物。她抬起头,看着头上从绿叶缝隙中穿射下来的一束束阳光,眯起双眼,会大声的笑出来。这是她们那个时代人的特点,热烈而富有激情。

她跟随很多人去单位下属的农场体验生活,那里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戈壁的一隅被单位开发出一个农场,那里饲养了很多家禽和牲畜,种植饲养着大量的保障职工供给的农副产品。物资的丰足使得兰深刻的体会到身为其中一员的骄傲和自豪。他们一群年轻人集体住在一种名叫“干打垒”的土包房子里,就地铺上褥子就可以睡觉。吃在农场干活的农民家里,当然,年轻人在这种情况下偷吃农民家的狗肉的事情已是不再是新鲜的事情。

有一张老照片,照片中的兰就在这里,远处是一片白雪皑皑的祁连山脉,荒凉一望无际的草原。兰蹲在那里,怀里抱着一只洁白的羔羊,她安静的微笑。这张照片被她的女儿无数次的羡慕赞叹,扬言也要拍一张抱着小羊羔的照片。兰看着她,眼里充满着对过去那些记忆的眷恋。

他们不叫她兰,叫她小小。这是一种喜爱的亲昵的称呼。因为她的年龄在他们所有人中最小,她的个子在所有人中最小,她的纤弱和美丽容颜使他们给了她如此亲昵的喜爱称呼。她如同一个被所有人宠爱着的孩子,不论是去田地里打野兔,还是半夜里偷吃狗肉,他们一定是要带着她的。其中有一个北京来的男孩子,他比兰大三四岁,秀气而斯文,戴着眼镜,是个年轻的工程师,刚从大学毕业不久,来这里实习。他是喜欢着兰的,很多时候并没有所谓露骨的表白,但年轻男女之间的心意却使当时懵懂的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回去后不久,两个人心意相通,希望彼此成为恋人。

兰是乖巧的女子,她寻找到合适的时机,试图先向母亲透露这份单纯而美好的感情。她向环说了男孩子的情况。环是旧时候思想保守传统的女人,对于兰的恋爱,她错误的以为兰这便是要结婚了,她立刻否定了兰的想法,明确的告诉她,兰的二哥还没有谈恋爱,尽管大姐二姐已经成家,但在人们的观念里,妹妹是不可以先于哥哥结婚的,否则,说出去做出来都会使哥哥没有颜面。还有,这个男孩子是北京人,将来实习结束后万一要回北京,兰怎么可以撇下家里所有的人跟着这个男人远走他乡。这对环来说,是万万无法接受的事情。

兰向来都是听母亲的话的,格外的敬重自己的母亲,环话语的份量她心中极其在乎,这是她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她沉默下来,久久的坐着,她没有任何的说服和反驳,但心里已经做出了取舍。回到单位后,她渐渐的疏远那个男孩子,她不再感到心里有以前的那些快乐,总是有淡淡的失落和忧伤。不久后,那个男孩子结束了实习工作,回到了北京,他走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当时的心绪会是怎样的伤感,那个年代的他们,都是含蓄而内敛的掩藏着内心深刻的情感体会。也许当时的兰会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她无法背离自己的家庭,这对她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事情。但在很多年之后,当兰唯一的一次和女儿聊起曾经的那段往事,兰终于恍然明白,舍弃那个男孩子也许是她一生最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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