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了解时下年轻人的喜好，田语桑特意翻了最近国内外大火的嘻哈歌手的MV，结果跟以前一样，依旧是车子票子大妹子，没一点新鲜的。
南宫植忧国忧民道：“其实，Hiphop之所以成为主流文化，跟目前浮夸拜金风潮有很大关系。这是商品发展的必经阶段，是商业化社会的必然结果，嘻哈音乐的起源——”
学霸就学霸，说的啥咱也听不懂。田语桑不想暴露自己文盲，于是故作高深的点点头，“你想法挺好，可以整理一下，写在歌词里。”
南宫植害羞起来，“不好吧，我——”
“再怎么不好，还能比‘我想要车子票子大妹子’更不好？瞅瞅这词，还‘一球棍打爆你的头’，我都怀疑他家有没有球棍。现在diss都带恐吓吗，我以为只是单纯的人身攻击。”
田语桑又在搜索栏里敲进几位经典的说唱的名字，虽然也有人向‘浮夸拜金风潮’妥协了，但值得欣慰的是，销量都不高。
更多人还是坚持音乐上的追求，歌曲里能找到许多新鲜有趣的元素。田语桑找了销量最高的几首，“来吧少年，跟着前辈的步伐前进。”
于是南宫植开始纠结。他在纸上记了一堆，活像个进苞米地的小熊崽子，看啥都好，啥都想往歌里放
“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田语桑拒绝三连，“太先锋的不可以，听众接受不了。我们现阶段的目标是尽量卖歌，让人们愿意为我们的音乐掏钱钱。”
南宫植不赞同他的想法，“但老周不是说我们要专心做好音乐，不向市场妥协吗。”
臭小子，还用拿老周压他。田语桑说：“不向市场妥协的前提是我们有市场。你觉得大众会为你的先锋买单吗，不会，听众只会为好听的歌买单。”
“虽然每个人都说自己欣赏艺术，但真正肯为艺术花钱的有几个人。知道大部分人愿意为什么掏钱吗，——是时髦。大部分人会为时髦掏钱。”
“不是因为时髦廉价，是因为时髦他们看得懂，知道比现阶段的自己更好看，所以愿意掏钱。”
“所以，我们不要先锋，我们要时髦，领先大众半步就可以了。”
南宫植还挺有知识分子的固执，他想了想，笃定，“所以你还是为市场妥协了。”
“不是我，是我们。”田语桑纠正他，“从我们成团那一刻，就再也没有‘你’‘我’‘他’，只有Radiation，只有‘我们’。”
“知道什么是‘我们’吗，就是你做的好我们未必跟着沾光，但你做的不好，我们一定跟着挨骂，这就是‘我们’。你最好现在做好心理准备。”
“说回音乐。”田语桑指着南宫植看中的那几首先锋单曲，“这几首歌确实很好，你觉得它们好听，因为你音乐素养高，但你想想，有多少人像你一样。”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每年规定自己必须读一百本书，了解哲学和政治。也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有机会去全国最好的艺术大学蹭课。”
“你得知道，我们的听众，很可能是普通大学甚至高中还没毕业，他们不关心时事和政治，没空担忧人们的未来，他们一天可能要做十六个小时体力活，然后拿最基本的工资。他们累了一天，下班后，洗漱时，睡觉前，只想听一首好听的歌，唱出他们心里最隐秘部分的歌。”
“做这种音乐并不是妥协。”田语桑说：“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都写这种歌。”
南宫植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思考这些事的？”
“从写第一首歌开始。”田语桑说，“我做音乐不为了改变什么，只是想——”他突然笑的很温柔，“——想安慰一个人。”
心怀天下的南宫植理所当然的把他的‘一个人’理解成‘每一个人’。他又想了想，“我觉得你说的对，但我的想法也没错，音乐人还是需要有一些责任和担当的。”
大概自己也是倔脾气，田语桑觉得这小子更最对自己胃口了。他示意南宫植看屏幕，“单看这几首歌数据不错对吧，但比较其他单曲的销量，这首歌其实卖的很不好。至于数据好看，是因为他歌迷很多。”
“等我们有很多歌迷，再来做你想做音乐。”他安慰似的拍拍南宫植的肩膀，“来吧爷们，咱们先搞定很多歌迷。”
两人在小练习室讨论一上午，趁午休出来放风，才推开门，就听满屋芬芳。
老周大吼：“你TM有病啊，竟然推了x导邀约！你自己唱歌啥样没点AC数吗，赶紧滚去演戏！”
“你放屁！”庄耀今更大声吼回去：“老子唱歌好听的不得了，你少胡说八道。我可跟你签约了，你要赶我走，违约金拿来！”
接着是老周更大声的咆哮，和庄耀今更大声反击。
楼下的两人沉默着关上练习室的门。
“怪不得你让小周去隔壁玩。”半晌，南宫植试探道：“以后，如果我们diss对方，能不能，用发短信的方式”
田语桑惆怅看着远方，不是很想说话。
甚至不想承认有这种同事。
那时南宫植还年轻，不懂田语桑的沉默。几天之后，某舞蹈训练室，他彻底长大了。
拉筋时间，庄耀今坐位体前屈，双手卡在膝盖和小腿中间，怎么也下不去，老师随手指来南宫植，“帮他一把。”
于是南宫植虚压在庄耀今身后，VIP席位听他满嘴芬芳。
田语桑结束常规训练闲着没事，过来挑衅，“南宫你可轻一点，咱们萌萌都而立之年，小身子骨可脆，经不住你。”
果不其然，又是十分钟的芬芳。和他一比，南宫植觉得自己的rapper之路道阻且长。
他们的舞蹈老师叫阿伟，性格宽和，连续两届获得广场舞比赛最佳编舞。他挨骂也不生气，只是很为庄耀今发愁，“这只是基本功啊，九九八十一难还没开始呢，以后你可怎么办。”
庄耀今还没事，南宫植先接受不了，手下一用力，又挨了一段芬芳攻击。
一直到阿伟的女朋友来探班，舞蹈训练室的乌烟瘴气才没了。
阿伟的女朋友是市排球队的，国家二级运动员，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一百五斤，身上肌肉线条紧实而健美，一米七五的阿伟老师在她身边十分小鸟依人。
不知出于对哪位的敬佩，反正那天之后，庄耀今再没敢骂人。
Radiation痛苦的预备训练今天也在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