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姐慈爱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终于苦尽甘来的旧社会妇女：“陆先生说这孩子的眼睛像您，好看。”
“哦。”我心里有一块地方软下去，像塌陷的蛋糕表皮。
抱着小舟舟玩了一会儿，熊孩子就撑不住要睡过去了，英姐跟在我身后将孩子安置到房间中睡下。
我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关掉大灯，留下床头的一盏小夜灯，带着英姐来到大厅。
管家迎上来，问我晚上准备吃什么，我摇头：“不急，你先把别墅里的佣人都喊过来，我有话要说。”
管家领命而去，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齐聚在我面前。
我冲管家点头，他自己也融入到队伍中。
“这一年辛苦大家了，现在离年底只有不到一周时间，大家明天各自回家去吧，好好和家人享受团聚的时光。”
我面前的一个中世纪女仆打扮的姑娘使劲摆手：“不用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俺想上班，想挣大钱。”
管家冲她使了个眼色，姑娘没接收到，仍然在说自己多喜欢这份工作多喜欢钱。其他人都缩起脖子等着挨骂，但没等到。
我点头道：“都回家去吧，工资照发。”
两个年龄大的女人相互对视，疯狂眼神交流后试探道：“那我们先走了？”
“嗯。”我欣然同意。
人群一下四散而去，只有最开始说不想上班的姑娘和管家还站在原地。
我看向她：“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啊？”
姑娘在原地忸怩了一会儿，低着头说：“俺不想占你的便宜。出来的时候俺娘说了，有多大能耐出多大力，别傻干也别偷懒。”
我想了想，问她：“你家是哪儿的？”
姑娘报了一个偏僻的地名，我没听说过，只好直接问她他们那里什么东西最出名。姑娘说她也不知道，但是听说村里见过世面的人说，好像是阿胶。
“行。”我点头，“那你回来的时候帮我捎点阿胶来。这样我不用专门跑一趟，你也帮了我大忙，行吗？”
姑娘点头：“那行。”
管家领着人走了，半晌后回来告别，我跟他挥手：“年后见。”
英姐硬是多留了两天，我说：“你家里孩子刚手术完，正好需要人陪，你早点回去吧。”
英姐摇头：“您之前给我这么多钱已经是救了孩子一命了，现在家里就您一个，我留下来帮您看孩子也好有个照应。”然后还生怕我不答应似的补充说：“陆先生来了我就走。”
陆墨城果然在管家说的时间回来，一进家门看到我，还有些怔忪。
我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箱子，打趣道：“不认识我了？”
陆墨城将箱子拿在手里拉着我走进门，脸色有隐约的笑意：“这么久没见，是有些不认识了。”
他的外套上是冷冽的东风寒气，混杂着洗衣液的味道，闻起来像他这个人，寒冷外壳下有清新的本色。
“星海集团要大扩张了吗？”我被他用力地半搂在怀里，很不舒服，挣出去后虚靠着他的胸膛，边走边问。
“嗯。”陆墨城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欧洲那边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建筑资格也拿到了，现在在跟各大品牌扯皮，累得要死。”
最后那话不像是陆墨城这种霸道总裁会说的，我有点吃惊：“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陆墨城搂着我的手臂僵了僵，步履不停。
英姐抱着小舟舟站在大厅处等我们，举着小舟舟胖乎乎的小手跟陆墨城打招呼：“爸——爸——”
陆墨城走进大厅，将长风衣外套一脱，从英姐手里接过小舟舟，在小舟舟嫩滑的脸上响亮地打了一个啵。
小舟舟略有嫌弃的看着这个非礼自己的男人，我在一旁看着不由自主地笑出来。
父子俩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陆墨城才意识到不对：“管家呢？”
“走了。”
“去哪儿了？”
“回家过年。”
陆墨城失神一瞬间，而后才反应过来：“要过年了。”
“嗯。今年你要和我一起过了，开心吗？”我只是随口一问，但让我没想到的是，陆墨城深深地凝视着我，很认真的说“开心”。
他的嗓音本就低沉，加上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不像在说‘开心’，反而像在表达什么郑重的誓言。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陆总裁的下一个问题缓解了这种心脏缺氧的感觉：“你把人都赶回家了，我们吃什么？”
“自己做！”
陆墨城露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勉强点头：“好。”
我做饭还是不错的，在小舟舟不哭闹的情况下。
英姐在陆墨城回来的当晚就回家了，回去前怀着不知道怎么样的心情给我们做了很多饭放在冰箱里。
我原本觉得没有必要，虽然很感谢，但是我自己可以。但是，当我真正上手去做饭将小舟舟留给陆墨城照顾的时候才发现问题简直像一辆洒水车，不放过每一颗花花草草。
小舟舟在乖的时候陆墨城看着他玩积木或者看电视是完全没问题的，可当小舟舟要闹的时候，陆墨城完全束手无策，只能干坐在沙发上，抱着小舟舟用生硬的语气去哄：“呜呜呜，别哭了，你是男子汉，要坚强。”
我：“……”
我没听过这么没有感情，这么生硬的哄小孩方式：“呜！呜！呜！”铿锵有力一字一顿，每个字落下来都砸脚面的那种。
厨房里的蔬菜刚刚下锅，抽油烟机在无声无息地运作，油烧得滚热，和蔬菜中的水分亲密接触，发出刺啦一声，小舟舟在大厅哭得肝肠寸断。
陆墨城哄了半天哄不动，抱着他来找我。
我在做饭，冲陆墨城喊：“你哄哄他！”
“我哄了，没用。”陆墨城深深皱眉。
“再哄。”
陆墨城去了，又哄了半天还是没作用，来找我：“没用。”
我把铲子撂下去，接过孩子：“你来做饭！”
陆墨城将西装衬衫的袖口一道道折上去，露出一截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接过我的铲子继续翻炒平底锅中的辣椒。
洗菜做饭弄蒸锅一气呵成，流畅地不得了。
我惊讶出声：“你还会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