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风像情人的抚慰,带走白日的炎热,又不夹杂寒意。若能乘风而行,想必是人生一大美事。
但此刻的凌慕雪显然不这么觉得,她紧紧抱着陌双的腰,把头埋在他背上,身体还微微颤抖。
而陌双也不好受,凌慕雪的举动让他心神大乱,连御剑都不甚平稳,一个颠簸惹得腰间箍着自己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但这些细节外人却见不到,远远看上去这俩倒像对暧昧的小情侣,正在浪漫地空中绕圈。
“咳,”陌双打破尴尬,凌慕雪自从站上寒蛟剑后就一直安静如鸡,此时不得不由自己开口:“你畏高?”
“怎么可能?”凌慕雪瓮声瓮气道,明显是布料遮住脸发出来的声音,“风太大了,我受不了。”
陌双相信了她的解释,继续道:“我很好奇一件事,你经常偷进祖庙吗?看你的样子很熟练啊。”
凌慕雪有气无力道:“今晚第一次偷摸进来,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陌双内心疯狂应和,却还是问道:“那你怎么知道祖庙的藏身之处和出口?”
“笨白白,平时多观察就好了啊。”凌慕雪难得提起了点精神:“之前去祭祀的时候,我偶然发现雕像背后有个缝隙,里面厚厚的全是灰,你知道说明什么吗?”
“说明没人打扫。”
“那不就完了。”
陌双困惑道:“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凌慕雪恨铁不成钢道:“为什么没人打扫?刚刚在祖庙你也看到了,祭司每天离开前都会扫地擦东西,没人扫要么是他进不去要么是他根本没留意,所以藏那里最安全。”
“那出口呢,你总不会是蒙对的吧?”陌双不死心,接着问道。
“这就更简单了,白天祭祀的时候我抬头看过,那几块瓦片中间有缝隙透光,我估计了一下应该够一个人的宽度……啊呼……”凌慕雪本就呼吸不畅,说了一大段话后更是连连大口吸气。
“原来如此。”听凌慕雪说完之后,陌双也觉得理所当然,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失策失策。
就在思考的时候,寒蛟已经飞到了白天他们坐着的山崖上。
凌慕雪立刻跳下长剑,跪在地上大口呼吸,上气不接下气道:“累死了,一点都不好玩。”
陌双看她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上扬,原来看别人狼狈的样子真能得到乐趣,只是内心的礼义廉耻观阻止了他笑出声。
“哎,你知不知道憋笑的样子很丑啊!”
凌慕雪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了,腮帮子气得鼓鼓的瞪着他,陌双只好咳嗽一声掩饰笑意。
某人默默翻了个白眼,问道:“白白,你回去之后我该怎么联系你?”
陌双习惯性地将手伸进道袍,摸了几下却皱眉道:“糟了,怎么不见了?”
“什么丢了?”
“没什么,护身符而已。”话说的轻描淡写,陌双神色却愈发难看,他不记得这个护身符的来历,却隐隐觉得对自己非常重要,此刻让他的心神有些乱。
“哇,你要把护身符给我吗?在我们村里这可说明……”凌慕雪满脸兴奋地说着什么,陌双直接回道:“想多了,不是给你这个。”
“哦。”
遍寻无果后,陌双叹息掏出一块玉佩,这是他下山时刚在集市买的,还没捂热乎呢。在凌慕雪灼热的眼神中,陌双在玉佩上滴入自己的血,又注入灵力后才交给凌慕雪。
“要找我的时候,就对着它说话,我能听见。”
凌慕雪兴高采烈接过,跑到一边突然对着玉佩大吼:“喂!能听见吗?”
陌双身形一晃,只觉得心神巨震差点摔下去,他捂着心口喊:“小声点,我听得见!”
结果声音太大,又传入了玉佩,再次震撼了他一下。
陌双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这叫自作孽吗?
凌慕雪这边也听到了前后两重声音,觉得新奇不已:“真是个好东西,要是能人手一个就好了。”
“人手一个,你怕不是想把我血抽干?”陌双内心疯狂咆哮,而且一个就够呛了,实在不敢想象多了会怎么样,大概会相当于三千只鸭子在脑子里叫吧?
“凌姑娘,若无事我便先离开了。”
“等等!”凌慕雪拽住陌双的袖子,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线编成的绳结:“有来有往,我看你缺个剑穗,这个送你。”
陌双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剑穗是文人才会系的东西,凌慕雪已经把绳结套在寒蛟剑上,还打了个死结。
此时银白色古朴的剑上,突兀地多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绳结,就跟仙风道骨的老者头上戴了朵野花似的,哪哪都看着不对劲,滑稽又别扭。
凌慕雪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陌双深深叹了口气道:“这回我可以走了吗?”
“去吧去吧,”凌慕雪潇洒地朝他挥挥手,“记得常来哦~”
又是该死的老鸨的语气!
陌双心里再次吐槽一番,便唤出寒蛟,御剑离去。
凌慕雪目送他的身影逐渐变小,然后掏出玉佩大喊:“白白,一定要回来哦!”
半空中笔挺的身影突然一个踉跄,寒蛟剑也跟着晃了几下。
陌双痛苦地捂着脑袋,深深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无比错误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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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凌峰山庄,掌门屋
陌双恭敬地低着头,然而他面前空无一人。
身后,一个蓄着长长白胡的老头正在踱步绕圈。
半柱香前,掌门还因为陌双独闯结界而臭骂了他一顿,如今听到有关长生之秘的消息,倒是觉得此行大有收获。
“小兔崽子,你刚说在结界里碰到了个小女孩?”
陌双点点头:“很特别的姑娘,还有些熟悉……就好像在梦里见过。”
掌门的手不着痕迹地抖了一下,随即问道:“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
“她叫凌慕雪,长相我可以画出来。”陌双努力思索她的相貌,不过一天时间,竟然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过他还是成功画出了大部分的样子。
掌门看到她的短袖短裤后皱紧了眉头,“小兔崽子,我跟你说的非礼勿视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至此陌双又不得不将在村里的所见所闻告诉掌门,毕竟这才是人家地盘的正统着装。
掌门在他身后继续踱步,忽然脚步一滞,挥手扔出一道符箓飞出窗外。
“那个小畜生又不安分了,去把他收拾了。”
陌双恭敬地应和,然后带着寒蛟往外走去。
掌门拿起他留在桌上的画像,细细看了半晌,捋着胡子叹了口气:“梦里的人,还是活在梦里吧。”
……
……
眼前的怪物不知为何特别躁动,往常都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谁知今天就跟被人欠了几百金不还似的见谁咬谁,狠起来连粗大的精铁链都差点崩断了。
但陌双是什么人?凌峰山庄首席弟子,同辈中唯一达到五品的真男人。
他硬是用凶狠的以伤换伤的打法将怪物狠狠痛扁了一顿,顺便发泄被某人欺负的愤怒,以致于堂堂凶兽最后被打的跪地呜咽,甚至摇起了尾巴,如果那算是尾巴的话。
陌双掏出一株龙须草,揉碎按在伤口处,血很快就止住了。然后他又用灵力清除了身上的血迹,才施施然走出去。
毕竟出门在外,形象最重要。
完成了任务,陌双觉得有些疲惫,随手捏了只灵蝶给掌门报信,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另一边,灵蝶飞到掌门肩上,汇报了战果后便化作光点消失不见。
“臭小子,出门一趟真是胆肥了,居然整个灵蝶来糊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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