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农历正月
临近元宵节,距离开学的日子也不远了,突然有点想念学校了,与其在家天天在我爸的眼皮底下过得人心惶惶,还不如在学校里逍遥自在。进入正月以来,每天晴空万里,阳光普照,阿空和唐文鱼去音像店租了很多港片,从年初一开始,我们经常窝在家里看电影,从周润发看到梁朝伟,从刘德华看到周星驰,光《黄飞鸿》就看了八百遍,感觉哪些反派也被黄师傅打了八百回,最后我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着说,让黄师傅休息会儿吧!唐文鱼和阿空眼睛盯着电视,一人从一边丢一个抱枕准确地砸在我的头上;偶尔我姐进来看见我们在看,就会不住地感叹,李连杰好帅。我盯着电视左右研究,看不出来,没有明道帅,没有立威廉帅,没有郑元畅帅;审美差异审美差异。
好在是过年,大人们也没有过分的唠叨,只有我奶奶,坐在旁边,一直在问,电影上是谁,在干什么?这个人昨天不是死了吗,怎么活的?他又在这里做什么?我说,奶奶,这是另外一部电影。特别看《东邪西毒》的时候,本来我也看不太懂,我奶奶一直问,给了他一坛什么?唐文鱼说,酒。我奶奶说,酒才一个字,我明明听见是好几个字。唐文鱼不耐烦地说,哎呀,你不懂。我奶奶问,这个人是谁?这个人又是谁?这不是刚刚哪个吗?怎么都是披头撒发的,怎么又打起来了?阿空撒娇,哎呀,奶奶,快去吧,我刚刚看见我妈在看《哑巴新娘》。最后我奶奶唠唠叨叨的起身,哎哟——哎哟——,不知道你们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走到门边回头看着我们说,他说的对,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而你们是记性太差,老师今天讲明天就忘记。说着就下楼去找阿空的妈妈,我转头看着刚刚被奶奶关上的门,门边换上了新的日历,是爸爸他们学校发的,阿空转头看着我问,你看什么?我说,没有。奶奶的身影从窗子边走了过去,她刚刚讲的话还在我的耳边,所以——?记性是要好还是要差?太深奥了,不懂。
海蓝姐大年初二就回医院上班,也不知道一箫姐的事情怎么样了,当时好想让我姐她们也带着我去,让我参观一下如此震人心魄的场面,好可惜,肯定比看这个我看不懂的电影有趣。
大年初三,唐文鱼、我和爸爸去了外婆家,我说唐文鱼,又不是你外婆家,你干嘛老是要跟着去。
唐文鱼嬉笑着说,去玩啊!
奶奶笑着说,是因为你妈妈去世那年,你爸爸那种样子,你和你叔叔都那么小,我照顾不过来,你外婆就说要把你接过去,你叔叔就把你们俩反锁在房间里,对着我们大叫,不许带走莘莘。说到这里,奶奶还学了当时唐文鱼的口气,带着哭腔,奶气未脱。后来每次你去你外婆家,他都要跟着去,拽都拽不回来。
我笑他说,哈哈哈,你怎么那么搞笑。
他无所谓的摊摊手说,是很搞笑哦!害我那么小就每天带个拖油瓶,早知道就让你外婆把你带去。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说,嗬——明明就是我带你。
他伸手过来捏着我的脸说,小拖油瓶。
我瞅着他说,放开。他对着我吐舌头。我伸手过去要扯他的耳朵,他让了一下,没扯着,下一秒我们就开始在客厅里追着打,我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要摔过去,他一下躲到奶奶的后面,还对我做鬼脸,我放下抱枕跑过去想要抓住他,我们就围着奶奶转,奶奶仿佛很生气地喊,不要打了,你们两个吵死啦。
突然爸爸打开门从房间里面出来,吓得我和唐文鱼瞬间停止所有的动作,他淡淡地看了我们一眼,说,走吧!说完就朝门走去。
我和唐文鱼赶紧跟上去。
其实仔细的想,还是能有一些模糊的片段,唐文鱼在房间里对我说,莘莘就要在这儿,莘莘哪儿都不去。边说还边哭来着什么的,具体已经记不清了,放佛后面打开门后,我和唐文鱼就在互相拽着对方的衣角,哭成一团。
我和唐文鱼跟在我爸爸的后面出了门,奶奶在后面说什么,没有听清,应该是路上小心之类的,唐文鱼答应到,好的。我悄声问,我奶奶说了什么?他说,没听见。我很无奈的踢了他一脚。爸爸的背影很笔直的走在我们的前面,我看着他的背影下楼,我和唐文鱼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下楼的拐角处,还在后面的我,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在我的记忆中,他都是这样淡然无谓的表情,仿佛一直处于深思的状态,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虽然他一直在你身边,但你却清楚的意识到无法握住他,眼神冰冷阴鸷,或许这也是我惧怕老班的原因,某些时候,他和我爸爸的表情很像,不是样子像,是感觉像;他们都说,因为妈妈的离开,对爸爸的打击很大,小时候模糊的记忆,连不成清晰的画面,只是觉得那段时间,家里很昏暗,好像经常是傍晚的时候没有开灯的样子,爸爸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奶奶一直唉声叹气的,我和唐文鱼在昏暗的房间里玩弹珠,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上小学后,爸爸突然变得很忙,听说他中学上了好几个班的课,每天很早就出门,很晚才回家,经常回来看见我和唐文鱼还在看电视,就盯着我们什么都不说,我和唐文鱼总会乖乖地关掉电视回房间睡觉。每晚回来都要检查我们的作业,最要命的是我的小学和初中老师都和他认识,让我想偷那么一点点懒,都偷不成。但是如果唐文鱼我俩说要什么,他都会买,而且绝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到外婆家,外婆很高兴,一直拿零食让我们吃,外公坐在沙发上,一脸的皱纹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们比去年老了,我和唐文鱼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外公吸了口烟语气不是很好的说,去年不是跟你说过,不用再过来了。我抿着嘴,低着头,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在外婆家,外公气得嘴角发抖地说,唐文宇,以后你都不要再来我家了。不用了,够了。爸爸双手握着水杯,抬起头,努力地笑着对我外公说,莘莘上高中了,所以过来看看你们。他每年都是这样,去年说莘莘上初三了,明年肯定是说莘莘上高二了,好烂的借口;我突然好想哭,伸手用尽全力揪着唐文鱼的手臂,唐文鱼发出一声长长的嘶——————————
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爸爸好,这么多年了,爸爸一直无法从妈妈过世的情绪中走出来,我从没有去问过我妈妈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是很想了解,恍惚中好像听说是因为我生病,带我去医院途中出的事,因为保护我,其实有的时候,我希望走的是我,那样的话,我爸爸可能不会这样,因为他们还会有新的生命,我想新的生命是能代替我的,然而却没有人能代替我的母亲。
走的时候外婆拉着爸爸说,莘莘也长大了,你也要过自己的生活,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不能再这样,对莘莘妈妈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一想到莘莘奶奶,心就一阵一阵的疼,你也要替她想想,都放下吧!啊——说到后面,已经哽咽了,爸爸拍了拍外婆的背说,您回去吧!说完就走了,我和唐文鱼赶紧跟上去,外婆一把抓住我塞了一些钱在我的口袋里,说,给你们的压岁钱。说着转过身,好像在抹泪,低着头往屋子走去,我张嘴想喊她,声音哽在喉咙,喊不出来,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唉——我不是很喜欢来外婆家,每次都弄得很沉重,好压抑,好想大哭一场,但是又哭不出来,只觉得心酸,鼻子也酸,唐文鱼伸手到我衣兜里要抢钱,我赶紧护住,指着他想要骂,他站在我的面前,比了一个黄飞鸿的经典武打招式,我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唐文鱼义正言辞地说,有一半是我的。我抬起脚要踹他,他赶紧退开,我大叫,你还欠我一百块。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臂,又要抢,我甩开他,飞快地往前跑去,他在后面追我,我跑不动了转身对着他胡乱地踹,不让他靠近我,他站在旁边双手叉腰看着我,气喘吁吁,我指着他恍然大悟的说,噢——我知道了,你跟着来,就是为了压岁钱。他跳过来一把挽着我的头说,别废话,快点给我。我大声地喊,爸爸——小叔打我。吓得他赶紧放开我,我一个箭步冲上去走在我爸爸的旁边,他也从后面追上来,我把钱拿了放在靠近我爸爸这边的衣兜里,挽着我爸爸的手臂,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很得意地甩头,丢给他一个,哼——他走到我的另一边小声说,莘莘——想想你的嫁妆。我很不屑地看着他也小声说,哼,我不要。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我和他一人捡了一根棍子,学着武侠电影电视剧上的样子,切磋武艺,我爸爸在路边抽烟,看起来很孤寂地站在那里,而我和唐文鱼在旁边一阵闹腾,如果不是他叮嘱我们小心过往车辆,我真的产生一种他没和我们在一个时空的错觉。
正月十四,我姐回来过元宵节,她从初二回去上班,初五回来过一次,我追着她问一箫姐的事情,她两句就给我搪塞了,小孩子不好好学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瘪着嘴不敢再问,我怕她一个不高兴说问一下老班我们的期末成绩。陆伯母让我们去买菜,我,阿空,唐文鱼还有我姐,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我们镇最繁华的中心,菜市场走去,阿空背着一个背篓,和唐文鱼走在前面,唐文鱼的左手插在阿空右边的衣兜里,阿空的右手插在唐文鱼左边的衣兜里,难分难解,两个人还学着电影《整蛊专家》里面周星驰和刘德华那样的步伐走路,我和我姐走在后面,翻着白眼无奈地对视一眼,停下脚步让他们离我们远点,还好现在是早上,街上人不是很多,不过仍然有从他们旁边走过的人,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们,他们回头看我们没跟上,对着我们一阵挥手让我们快点跟上;伯母特意交代过要买鱼的,我和我姐在卖鱼的地方挑了好久,生怕买回去伯母唠叨,不是小了就是大了,不是胖了就是瘦了,本来就不懂,我和我姐还假装有点懂的样子左看右看,左挑右挑,从水缸里这个捞起来看看,那个捞起来看看,放下去的时候鱼一阵扑腾,我和我姐立刻跳开,溅好多水花扑到阿空和唐文鱼的身上,他俩大叫,退开好远,我和我姐笑得东倒西歪,最后终于弄好了,卖鱼师傅把简单清理过鱼鳞和内脏的鱼装在塑料袋内递给我,我姐在付钱,突然,我提着的口袋里的鱼一阵翻腾,吓得我和我姐哇的一声大叫,丢下鱼就跑了,阿空和唐文鱼提起来朝我们追了过来,我和我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家,坐在沙发上,大口地喘气,看着唐文鱼和阿空走了进来,我姐立刻警告,给我丢在厨房,谁敢拿过来试试。他们俩耸耸肩,一脸嘲笑地看着我们,朝着厨房走去。
老班出现在我家,应该是阿空家的时候,我和我姐在做饭,我们不敢洗鱼,我姐命令阿空洗好放在砧板上,我帮我姐打下手,在洗菜,我姐正准备砍鱼,阿空和唐文鱼在我爸爸的指挥下换家里面的灯,从一楼百货店门口的路灯开始,楼道上,客厅里,客厅里的还是陆伯伯新买的吊灯,海蓝姐回来看见放在客厅的箱子,问是什么,陆伯伯颇为得意地说,吊灯,中世纪古罗马宫廷风格的。我姐惊讶地看着陆伯伯,然后对陆伯伯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卖灯那个人牛,居然能让你记住这么一大串,牛,真的牛。
他们大人常说,三十晚上的火,十五晚上的灯,都不能熄,特别十五晚上的灯一定要亮,我抓着头回想了一下大年三十晚我家的火炉,我们从屋顶放完烟花回来,去阿空家翻了几盘菜出来吃了几口,然后就坐在他家看电视,好像从没担心过火炉熄不熄的问题,我突然有点担心以后唐文鱼我们要怎么办?
我拿着盘子站在我姐的旁边,等着她把砍好的鱼放在盘子里,我姐手起刀落,嘭嘭两下就把鱼对半切开,她突然惊慌地指着砧板上的鱼大叫,啊啊啊啊啊——,它的尾巴还在动。我吓一跳,盘子差点拿不住,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鱼的尾巴,突然有动了一下,我心里咯噔一下,也大叫,啊啊啊——转身和我姐争先恐后地冲出厨房,就看到陆伯伯刚刚推开门让我们老班进来。
我姐看着在换灯的人惊慌失措地说,怎么办?那条鱼还在动,呜————
阿空和唐文鱼听而不闻,嘴里发出一声很不屑的切——,继续专心安装他们的中世纪古罗马宫廷风格的吊灯,我爸爸站在沙发旁边给他俩扶着梯子,温和地说,放着,等一下我来弄。而我此时已经看见老班站在门边,双目炯炯地看着我们,噢,不对,应该是我姐,我完全怔住了,糟糕,期末成绩要暴露,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了。我姐随即也转头看着老班,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我,眨了两下眼睛,再转头过去,然后指着老班声音颤抖地问,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陆伯伯慌忙地走过来,一把拿过我姐手里面的刀一边说,这孩子,说过多少回了,不要拿着刀讲话。老班站在门边,突然一脸灿烂地笑了起来。明眸皓齿,神采奕奕,那笑容,如沐春风;他要是在学校也经常这么温暖的笑,我也不至于那么畏惧他。
陆伯伯把刀拿回厨房放好,出来看着我姐惊奇地问,你们认识?
我姐显然还没回过神,看着陆伯伯茫然地回了一个字,啊?
老班直直地看着我姐笑着说,对,高中同学。
陆伯伯突然放松了许多,显然没有刚刚那般拘谨,非常热情地笑着向老班走去,边走边给我爸介绍,文宇,莘莘和陆海空他们班主任,开学时送他们去报名的时候见过的,我刚刚在政府门口遇见的,就把他拉回来了,哎呀,真的,请都请不来,来来来,江老师,这边坐。说着就把老班请到了沙发边,陆伯伯总是干脆有力地叫阿空的全名,仿佛阿空的名字他最得意的一个作品,我爸爸笑着和老班握手说,江老师,快坐,马上就好。老班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我姐,黝黑的眼珠,发着异样的光,我看着我姐,她如同被施了魔法定住了,直直地站在那里,看着老班的一举一动,一脸的震惊,似乎对老班出现在这里这件事很难理解。
陆伯伯招呼我给老师打招呼,莘莘,还不给老师打招呼。
我赶紧恭恭敬敬地说,老师好。差点没给他来个90°的鞠躬,只求他能帮我们说两句好话。最好不要把放烟花的事情抖出来,老班对我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陆伯伯转身要去给老班倒水,看见我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奇怪地说,这孩子,什么表情,你高中同学,你傻站在这里干嘛?
陆伯伯推了一下我姐的肩膀叫我姐的名字,海蓝。我姐怔了一下,回过神,惊呼一声,啊——,一步冲进厨房,我也想起我们刚刚在煤气灶上烧了一锅水,我也跟着我姐进了厨房,干巴巴的杵在客厅干嘛?无所适从,结果我刚进厨房,我姐就站在煤气灶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到厨房门边,我让了一下,她看着沙发上的人很平静的说,爸爸,你们聊着,我做饭。说着还向后指了指厨房。然后问我们老班,江任然,你——?我赶紧转头看老班的反应。
老班转头看着我姐一脸镇静地解释说,我表哥刚调到这里,我们给他搬东西过来。
我姐说,哦,那吃了晚饭再走吧!老班又笑,没有回答。陆伯伯在旁边附和,对对对,难得来一次,一定要吃饭,我们家好几个孩子在你们班,多劳您费心了。
老班抿着嘴笑得优雅而危险,停了一会儿说,没事没事,都挺乖的;陆医生太忙了,不然之前也说让她带我们来这里逛逛。
陆伯伯赶忙说,现在梨花还没开,等四月的时候你们过来,我带你们去逛,她们医院确实挺忙的,经常上夜班。我爸爸也在旁边开始推销,嗯,梨花开的时候,挺漂亮的,可以去看看。我觉得他俩就是完全被真相拒之门外还自得其乐,当然,我也不知道什么真相。他说我们都挺乖的时候,我自己都不自觉的惊了一下。受之有愧啊!我只是凭我的第六感微微的感觉到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涌动。
我姐说完就转身回厨房做饭,把刚刚没切完的鱼,砰砰砰几刀就砍了丢在盘子里,我站在那里惶恐地看着她,客厅的电视里,不知是谁在唱着,我越陷越深越迷惘路越走越远越漫长,如何我才能锁住你眼光,情愿就这样守在你身旁,情愿就这样一辈子不忘。电视关了,戛然而止。我爸边卷袖子边来到厨房门口正要问鱼,看到我姐已经砍好了,我往客厅看了看,阿空他们已经装好灯,不知去那里了?可能是去楼上我家安装,陆伯伯在给老班倒茶水,我爸转身回去坐在沙发上,好像问了一句,莘莘他们在学校怎么样?吓得我赶紧转身去帮我姐做饭,不敢听,好话坏话都不敢听。
吃饭的时候,陆伯母一直很热情地把肉往老班和他表哥面前推,让他们多吃点,还一直嫌弃我们买的鱼不好,早知道她去买的,搞得像她女婿来了似的,奶奶盯着老班和他表哥看了又看,亲切地问,小伙子结婚了吗?
我姐慌忙从碗里夹了一块鱼站起来伸好远递到我奶奶的碗里说,奶奶,来,吃鱼头。我奶奶接过鱼头仍然盯着老班和他表哥,老班的表哥笑着说,我结了,他还没结。我奶奶转头看着陆伯母说,现在的孩子,长得是挺俊的哈。伯母笑盈盈地说,对对对。一副甚是满意的样子。我姐端着碗一脸郁结,我假装神色自若地专心吃饭,我奶奶又看着老班问,有对象没?我姐皱着眉头叫了一声,奶奶——然后说,让人好好吃饭好不好!奶奶看了一眼我姐后,耸耸肩真的没有再问了。我突然想到政治书上的透过现象看本质,我奶奶肯定透过现象看到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本质。
老班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拿着筷子看着我奶奶,想要说什么,我姐看着他一脸严肃地问,你要说什么?老班莞尔一笑说,回答奶奶的问题,奶奶,还没有。坐在我姐旁边的陆伯伯拍了一下我姐的肩膀说,啧——这孩子——凶什么呢!
我姐小声地抗议,我哪有?
奶奶看着他和颜悦色地说,得抓紧,不然父母得多着急,我们家海蓝也是,天天催也不见动静,催急了还不回家了,你说气人不?
老班看了我姐一眼,神气十足,淡然一笑,缓缓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赞同我奶奶的话,我姐眼睛睁得圆鼓鼓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好好吃饭,别没话找话说,随即便若无其事地夹菜,正在夹菜的我刚好对上我姐的表情,默默地低头好好吃饭,这一桌子各种莫名的气氛夹带着饭菜的香味,弥漫散乱,搞不好容易消化不良。
老班的表哥看了我姐好几眼,老班咳嗽了好几声他都还在看,看了之后又认真的思索,陆伯伯也看了他好几眼,一直提醒他快吃菜,最后他问我姐,哎——我是不是在那里见过你?
我姐看着他一脸疑惑,啊——?似乎也在认真的回想,然后问,医院?
他很肯定地摇摇头说,不是,很久了。他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坐在他旁边的老班,似乎希望老班能给他一点提示,老班疑惑地看着他,他随即两眼一亮转头看着我姐说,噢——;突然拧着眉发出一声闷哼,哎哟——然后对着一桌子的人笑呵呵的解释,腿磕在桌子上了,呵呵呵呵,可能认错人了。
最后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我突然想起我的一个表弟,然后转头看着老班说,不是他,我有好几个表弟,很多年前在我面前发火的样子很好笑,哈哈哈哈——
我们全家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这人怎么感觉像脑子不好使似的,老班认真的吃饭不说话。
我姐突然说,噢——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高中毕业的暑假,江任然要陪你,都不和我们去聚餐。
他看着我姐一脸怪异地笑着说,对对对,是是是,要陪我,嘿嘿嘿嘿嘿——
我看着他们,了然于胸,有问题,具体什么问题还有待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