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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俺就爱淋雨

即使美玲开始厌倦周围的一切社会气息,但是她同样也欣喜还有像刘二丫和王芳婷那样善良的可爱的人儿,也许在大城市里人多地窄,太过拥挤,她开始怀念那个在大山里整日奔跑的欢乐的自己,不受限制,自由自在,满山里回荡的都是她清脆的笑声或喊声,虽然农活繁重,虽然不得父亲欢喜,但除却这些剩下的时刻是幸福和真正的自由。美玲的风铃儿般的声音自从来了北京就不曾想起,她总是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因为她觉得,像傻子一样的大嗓门,会更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土里土气的乡巴佬。

北京城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和张爱青斗完嘴的美玲一声不吭的回到厨房自己洗碗的位置,坐下来等待下午客人的来临,天空一阵轰隆声,紧接着便下起了大雨。美玲听着外面的雨声,开始思念她的母亲,大姐,甚至父亲。这几日临近下午都会下起瓢泼大雨,美玲好几次回去都被淋成落汤鸡,今天不出意外的话又全身会湿透,她昨天洗的衣服也不知道干没干,还有那双来时穿的破布鞋要赶紧补补了,再不换,脚上这双鞋就要臭了,到时又会被张爱青找茬儿。

忙起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下午很多人都来店里避雨顺便吃饭,美玲在厨房里坐着洗碗,忙的她想上厕所都只能憋着。到了晚上快八点时,雨渐渐变小,客人逐渐散去,美玲慢慢站起来,伸了伸她因久坐而劳累的腰,她去洗手间上了个厕所,返回的途中被老板娘叫住,“美玲,等会没人来了你回去的时候把这把伞带上”,“俺不用,雨很小了,俺淋个雨没啥”美玲在老板娘面前又恢复了自己特有的嗓音,对于这个老板娘她既尊重又崇拜,“我看你这几天都是淋雨回去,伞带上,淋出病了明天不能上班了咋办,咱们这缺了你不行”,“俺,俺真不用,俺淋个雨没啥,俺就喜欢淋雨”美玲因为老板娘的这句话心里激动起来,这种对她的肯定让她觉得自己终于有所价值,她看着眼前温柔的女人,满心感激,如若每个人都有像老板娘这么温暖该多好啊,“好了,别推脱了,不带上就不给你发工资了”老板娘佯装生气,斗趣美玲,她明显感觉到这孩子不像刚来时那样欢脱,她喜欢美玲,因为美玲的一言一动都无不透露着单纯,简单和热心,就连脸上的表情和她说话的嗓音都让人能感受到毫无心机的轻松,可是现在的美玲不似之前爱说话了,老板娘深深为美玲可惜,她希望这孩子永远心思单纯,简单快乐,可她也明白每个人都要经历社会的毒打才能独挡一面,她更希望美玲前途无量,无坚不摧。

美玲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老板娘,只得答应,她又开始想起了大姐美娟,如果大姐能像老板娘这样生活,或者她的男人还在世,那么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沧桑,或许还有些许老板娘这样的幽默。她可怜苦命的大姐,已不像三十多岁的人,早已有如同老者的生活气息,还有她那被她害瞎了眼的母亲,此时又过的如何,美玲越想越心里痛苦,如若没有自己,如若自己没有出生,也许大姐的生活没有现在这样凄凉,最起码没有不间断的劳作和公婆的压榨,最起码不会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不间断的干活,她气恼自己,痛恨自己,害了大姐和母亲,但她也明白,冥冥之中自己也是母亲和大姐的希望,那两个饱经风霜的母女,只有看到身为女儿和妹妹的自己,才会漏出少许的笑容,还有她那不苟言笑的父亲,也许爱但却一直表达不出。

时间过得很快,下班时间到了,美玲拿起老板娘的伞,坐在一个椅子上等待着刘二丫和王芳婷,张爱青一直是下班之后一个人就回去了,她很怕让她多加班一分钟,前几天下雨,美玲一直都是一个人回宿舍的,刘二丫和王芳婷总说有事就走了,具体什么事美玲也不知道。“美玲,咱们一起回去吧,我们这边完事了”刘二丫边脱下工服边对美玲说,“二丫,美玲,我明天要搬家了,我老公和儿子来了,我们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一家人住一块也有个照应”王芳婷未等美玲说话抢先说着,今天一直很忙,她好不容易有时间了,得好好个这两个舍友告别,虽然只是不在一块住了,但相处几天,她还是挺舍不得的,“我就说咋一下班就不见你人了,原来是见老公去了”二丫故作夸张和惊讶,“你还说我,你不也一下班就跑了,你干嘛去了?”芳婷也一股八卦气息,“我能干啥啊,我下班了是去商场看有没有便宜的衣服鞋子,买一些准备邮给家人穿,我可没你好命,再说,我可是给美玲说了的。”“二丫姐是给俺说她要提前走,可没说要干啥去,对了,芳婷姐,明天要不要俺们帮你搬家。”美玲也戏谑般的斗趣刘二丫,她难得轻松许多,“好你个死丫头”刘二丫又气又笑脸都红了,“要帮,明天上班前你们帮我一起把东西搬到外面,那时有车等着呢”,“不帮,哼”,“帮帮帮,两位姐姐以后有事只要俺能帮的俺都帮,哈哈”,“还是美玲会说话”……

三个人就这样又说又笑的走着,美玲攥了攥手里的雨伞,时而看看天空,时而陷入冥想。前几天一直下雨,她一直被淋湿,今天她有伞,天空却没有雨,天意使然,使她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命中注定,但她又不信命运使然,她矛盾着,烦乱着。她想她也该去商场买几件衣服了,她的母亲和大姐也该添置新衣了,不该总穿沉闷的灰色或黑色,她希望待她回去,大姐和母亲穿上自己买的衣服整个人会焕然一新,还有她那木然的父亲也该有自己的烟袋锅了,离开的时候她未同父亲讲一句话,虽然她知道父亲也许是爱自己的,只是不苟言说,可终究两人没说话,她想买个漂亮的烟袋锅儿,让父亲再也不用羡慕隔壁李叔了。一想到自己把烟袋锅送给父亲,父亲既高兴又死要面子的场景美玲就心里窃喜,也不知怎的,除了母亲和大姐,美玲最近经常想到她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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