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庆察太皇后脸色,向前一步,盯着罗兰沉声呵斥,“慈溪殿内休要胡言乱语!”
若说视自由为最珍重,那岂不是说这慈溪宫乃至于整个皇宫里的人都是没有自由的人。但这些向来自命不凡的皇室怎么会愿意承认?
太皇后伸出一只虽然极力保养,仍然爬满皱纹的手,制止了阿庆。
阿庆连忙低下头退回去。
“倒不知道,罗家二小姐这次又有什么见解?哀家倒是想听听。”太皇后头一次在这群小姑娘面前用上了哀家的称号。
罗雪紧张地看向罗兰,这话的言下之意分明是,你最好说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不然有你好看!
这次连一向神经大条的罗月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敢说出这种敏感的字眼。一向最敏慧,最有分寸的二姐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养在乡下太久不懂得?
赴宴的姑娘们都是经过精心打扮的,五彩斑斓的裙衫簇在一块格外亮眼。然而身着白裙的却独她一人,怎么看都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罗兰几步走到太皇后下座,一拂袖子,行礼跪下,看起来恭恭敬敬,“山水有佳人,其华在自然。罗兰所言为字游,所指最珍贵是太皇后身后墙壁所挂的字游居士的听冬图。字游居士已仙逝,他唯一的一幅山水图自然珍贵无比,罗兰久仰之,念之,今日之此得一见,自然喜不自胜,当得心中最珍重。”
听此一言,大家纷纷向太皇后身后看去,果真看到一幅图画。
画中大雪纷飞,一泓瀑布从山崖飞泄而下,凝结成冰。动静结合,却给人一种流动之感,实在是让人不禁赞叹其高超的画技。而画的底部确实有一块小小的印记,有些缭乱,不认真看倒真认不出是字游居士的落款。
罗雪不动声色地走到罗兰身边,与之并肩,“果真是,怪不得阿兰喜欢字画尤其以字游居士为最,今日得见真迹,竟连我也迷上了。”
罗兰看向她眉毛微挑,罗雪却任是一副煞有其事的浅笑。
罗月偏着头,心中怪异,罗兰喜欢字画?为什么和她同住东院的自己不知道?
太皇后扶着牙椅的手在上面摩挲了几下,眼睛像鹰隼一样盯着她,半晌才扯出一个笑容,“既然这画和你心意,便送你吧,反正挂在这里也没几人赏,倒不如与人为乐。”
罗兰微微一笑,施一礼,也不推辞,“多谢太皇后。”
采同瞪着眼睛看她,似乎很不满意,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打发了众人,阿庆扶着太皇后慢慢站起来。
一抹阳光照在她身上,太皇后眯了眯眼睛,“你觉得这批孩子怎么样?”
阿庆是太皇后身边的老人,深得信任,在宫里也是颇有脸面的,当即应道,“都是些钟灵毓秀的姑娘,模样,仪态皆是出色的。但最出众的在奴婢看来要数左相之女苏轻琅,右相之女罗雪……以及其堂妹罗兰。”
讲到罗兰时她略犹豫了下。
太皇后的脚步一顿,“是不错,这三个孩子都是极剔透的,但太聪明难免心思太多,我只想给阿休找个安分的,右相之女不错,既聪明也安分。”
阿庆心中了然,看来那两人是无缘缪王妃了。
“平王呢?我不是让静儿去让他过来吗?到底是给他选媳妇,怎么还这样不上心。”
那个叫静儿的大太监被点了名,连忙从后边随侍的人堆里钻出来,苦哈哈道,“哪能啊!平王明明已经来了,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又急匆匆走了,小的也不敢拦呐。”
太皇后睨他一眼,轻哼一声,“他到底是王爷,岂是你个狗奴才能做主的?”
静儿原本只是实话实说,一听太皇后之话,扑通跪下,脑袋上已是汗涔涔,“是奴才说错话了。太皇后息怒,息怒啊……”说完,极快地向阿庆瞟一眼。
阿庆领会,便在一旁轻声安抚道,“平王是最敬重您的,说不定这会是真有什么急事?”
太皇后拂了拂手,长长的叹了一息,“说不定心里他还怨着哀家呢。”
阿庆手指一动,微微低下头,没有应答,而太皇后也不需要应答,她只是要一个会安静听而不多嘴的奴才。所以她一向很知道分寸。
“回去就把名单拿去给阿休吧。”太皇后道。
“只写右相之女?”
太皇后顿了一下,“把其他几个看起来不错的也写上吧,好歹让他挑挑。”
“是。”
……
宫道很长,人却很少,空落落的。
罗雪罗月走在前面,罗兰苏轻琅并肩落后几步。
“你不想当缪王妃?”察觉出罗兰对她的排斥,苏轻琅连伪装也也懒得了。
“彼此彼此。”知道,太皇后不喜欢什么样的人,所以太皇后就看到了什么样的她们。
说实话,罗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苏轻琅第一次见自己眼里就有敌意。可能有的人就是天生磁场不合。
快要分离之时,罗兰正拔想腿离她远点,却感觉衣角一紧,苏苏轻琅细白如葱的手攥在上面。
“干什么?”罗兰声音微冷,不悦的皱起眉头。
苏轻琅掀起嘴角,“想请姐姐到府上叙叙。”
“不去。”罗兰转过身,她不是黑白不分的人,要复仇,她也只会往真正有罪的人身上讨。
“姐姐确定吗?关于你身上的秘密呢。”
罗兰呼吸一滞,面上却不露声色,“秘密?什么秘密?”
苏轻琅个头同她一般高俏,只一低头,殷红的唇便贴着她的耳廓,热气呼出来,让人浑身不爽,
“关于殷家的秘密啊~”
苏轻琅调皮地眨眨眼,唇边漾起一个浅浅的梨涡,实在是好不天真可爱。
罗兰头皮发麻,有一瞬间觉得全身血液都冷凝住,暖洋洋的日光打在身上却让她头脑发昏。
罗月罗雪正准备上车,却发现罗兰远远地落在后面,同苏轻琅举止亲昵。
“好。”罗兰淡淡一笑,什么也不问,倒想知道她能知道什么。
“胡婴,同阿月她们说一声,让她们不必等我。”说完同苏轻琅一道上了苏府的马车。
罗月罗雪虽然诧异,也没说什么,其实在外人眼里,罗兰与苏家小姐关系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