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的罗兰反而没了困意,笔挺挺的抱着冰啸剑发呆,半晌,才把它藏到床底下。
禾君按时准备服侍罗兰起床,却见她已经穿好了一身白衫,目光涣散,她吓了一跳,忙开口,“姑娘怎么起这么早?”
罗兰回过神应了一声。
“今天午时还有去参加章老夫人的生辰宴,小姐莫忘了。”自从那次归亲宴后,罗兰就没见过那位仗义执言的老夫人。章家与罗家关系甚亲厚,罗月的关系也与章家嫡女章天雅亲密。看来这次是免不了的。
“姑娘要准备贺礼吗?还是让夫人一起备?”
罗兰想了想,章老夫人待自己宽厚,还是自己备吧,不能白白承那一份情。“把那个安神的玉枕拿出来吧。”
转眼时间也近正午,胡婴还在睡着,罗兰就不打算叫醒她,只带着禾君就出门了。门口,其他人还没到,罗兰就静静地候着,没想到首先遇到的竟是月余未见过的罗现。
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堂兄罗释,右相唯一的儿子,官居要职,深得皇上重用。罗现一见罗兰,脸就拉下来,无视的从她身边走过,上了一辆马车。
罗释冲罗兰歉意道,“阿现他还在闹脾气,兰兰莫见怪。”
罗兰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没事。”说完便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不多时,罗雪母女,罗月母女也相继到了,马车便动起来。
车厢内,气氛很奇怪,因为罗兰的存在谁也没开口说话。倒不是她们不喜,而是罗兰性子实在太冷清,不知道怎样搭话,完全没有从前轻松愉悦。但罗兰一夜未眠,现在闭目养神,一派浑然不知的模样,只余其余四人面面相觑,好不难受。
还好路程不远,章府很快到了,见过章老夫人后,就有章天雅的婢女来请罗月,林青青犹豫一下,还是嘱咐罗月照顾照顾罗兰,毕竟她还没有认识的朋友,没人带着,很难融入贵女的圈子。
罗月撇撇嘴,不乐意道,“知道了。”转身就挽住罗雪往里走,应该是要去找章天雅。
罗雪想了一下,还是回过头对罗兰道,“兰兰,我们一起进去吧。”
罗兰笑着应了一声,跟在她们身后。罗月有点别扭,但也没有说什么。
罗月轻车熟路的带她们走近后院的一处亭子,刚靠近,就听到一阵开怀的少女笑声。
在婢女的提醒下,章天雅终于注意到不远的三人,目光在掠过罗兰时愣了一下。
她的裙衫依旧是以白色为主,却能看出分了多个成次,打底的是洁白,一尘不染,裙摆处是大朵大朵大白芙蓉,白中透出淡淡的粉。俞往下,白色俞浓,远望就像踏着一大朵白云。也许是为了不让白色喧宾夺主,衣料中白线与红线交错,红线细密,只有近看才能发现。
在场的少女平日都是相识的,兀然见到新面孔都有些错愕。有一些是去过罗兰归亲宴,愣了一下便想起来,毕竟这样容貌出众的人实在难以让人忘记。
罗雪笑了一下,把罗兰介绍给众人。罗雪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端庄大方,美貌聪慧,德明皇后曾盛赞她为京城最出众的女子。如果说苏息是京城女子的梦中情人,那么罗雪就是所有少年的梦中情人。
罗雪人际关系很好,身份也高,很多人都卖她面子。一番客套后,罗兰就认得差不多了,确实她早对京城所有少女的信息了如指掌,只是没见过真人。
章天雅尽到主人家的义务,把罗月罗雪罗兰三人安排到一处。自己与张琳琳坐一处,然后继续开始被她们三人出现打断的游戏,猜物。
就是在匣子里放一件物品,根据主人给出的线索猜出匣中之物,猜中者则得以匣中之物奖之。这游戏不论谁都能参加,能充分激发参与者的好奇心、好胜心以及满足感,在贵女圈中很受欢迎,是以主人家常常用来调节气氛。
罗兰只在一旁看着她们玩,并没有参与。主人家一为了让客人尽兴,都不会出得太难。身旁罗月眉笑眼开,她已经得了三物,红梅小簪一支,折扇一把,以及茶香瓜子一碟。不过茶香瓜子可不是猜出来的,而是闻出来的,面对罗月小人得志的样子,章天雅扶额,大喊疏忽。
罗雪很多时候都是笑着看她们闹,只在实在没人猜得出时才开口。所以她身边也有两物,一盆半开的水仙花,以及一只小王八。看到那只小王八众人真是服了章天雅的脑洞大开。
终于石桌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匣子。章天雅说出线索,“它是方形的,既不是活的也不是死的,看得见却抓不到。”
许久少女们都陷入沉思,亭子难得的安静下来。章天雅似乎信心十足,觉得没人能猜出来。罗月看一眼罗雪,发现这位一贯自信的堂姐也难得的在思考。
不远处几株海棠落了颜色,看起来稀稀疏疏。风吹起枯叶,落到一片小湖上,几条锦鲤浮起来逗弄,咕咕吐着水泡。
罗雪蹙着眉,不经意与罗兰对视,罗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冲她一笑,目光落到她手中的茶杯,电光火石之间,恍然大悟。
“是水!”罗雪说得肯定,“这个匣子是方形的,那匣中之水就是方形的,水没有生命就是死的,但却能生生不息的流动,那就是活的,我们看得见又抓不住,不正是水?”
“是了,是了,这么一说就解释得通了,堂姐,你果然是京城第一聪明的女子!”罗月激动地抱住她,满脸钦佩。
章天雅也服气,“果然,没有什么是能难倒雪姐姐的,确实是水,这个难题可是我托我哥求苏公子出的。”
提起苏小公子,众少女的兴致又高涨起来,连罗雪都难得的脸色泛红。
很快有人传她们去就席,罗雪转头看跟在身后面色淡淡的罗兰,心中探究,她是不是早就猜出来了?
…………
宴席没那么快结束,罗兰中途以身体不适为理便离开了,林青青以为她还不适应,就没勉强她,只吩咐禾君好好照顾她。
出了章府,罗兰却没回去,遣了车夫,一个人带着禾君闲逛。禾君发现她一点也看不懂这个主子,很多时候她明明笑着,却给人一种凄凉之感,禾君总是费尽心思想哄她高兴。
“姑娘你吃过京城的酱香酒鸭吗?听说厨子以前是皇宫出来的,可以把鸭子炸得跟黄金一样,一咬下去,香酥满口,恨不得让人连舌头都吞下去。”
罗兰看禾君一脸向往的模样,面不改色道,“你想去吃?”
“不,不是……”禾君以为罗兰误解了,急忙否认。
“你不想吃?想清楚再回答。”
禾君看到她唇角微扬,就知道自己被捉弄了,撅着嘴道,“想吃,小姐可带我去?”
罗兰一拍她脑袋道,“不带。”
禾君,“……”
罗兰看她皱着一张小脸巴巴,噗嗤笑出声,“我可不识路,要带也是你带我去。”
天香楼。包间已经没有了,罗兰只好带禾君坐在不显眼的一处。很快有小二端上茶水,罗兰依着禾君的推荐点了一份酱香酒鸭。
禾君好奇地打量四周,咂咂舌,不愧是京城第一酒楼,这装潢,简直跟画似的。手抚上食桌,凉意传透指尖,竟是由一整块的玉溪石雕琢成的。
半晌,禾君茶已经喝了两盏,却还没有人把菜端上来,正想要不要去催催,就有一小二满脸赔笑得走过来,“小姐真是不好意思,酱香酒鸭没有了,您点点别的?”
禾君不依,“那我们刚刚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莫不是故意让我们等这么久?”
小二急忙解释,“自然不是,本来是有的,不过现在出了点状况。”
“本来有的,那现在怎么没了?以为我们小姐好糊弄么?”禾君突然后悔向罗兰提议来这里,本以为能吃点东西姑娘会高兴点,结果倒得不偿失。
“这,这……”面对禾君的咄咄逼人,小二急得直冒汗。
“也许我们那点的道菜是最后一道,但后来又有人点了同一道,那人霸道且身份尊贵,贵楼得罪不得,于是便将我们这桌的给了去,对吗?”罗兰坐着一句一句慢慢分析,好看的指尖一下一下点在玉溪石桌上,小二却觉得像针一下一下扎在心上,叫苦不迭,本以为那尊大神是个硬茬,没想到这观音菩萨样的美人也不遑多让。
刚开始禾君质问时声音就不小,周围的客人看热闹的瞧着,如今听那少女点出原尾,倒让人有些忿忿不平。
小二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光看他反应便知道八九不离十。
罗兰站起身拂拂衣袖,对禾君道,“既然这第一酒楼是仗势欺人的地,这菜不要也罢,我们走。”
“姑娘……”小二欲哭无泪,要是这一番仗势欺人的话传出去,酒楼的名声就全毁了,掌柜还不得扒了他的皮。都说大神打架小鬼遭殃,真是一点没错。
“等等。”暗中看够戏的聂夙终于走出来,“罗二小姐可能误会了,小楼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去把小姐点的那道菜拿来。”这品香楼也是聂家私产之一。
大佬出马,小二如蒙大赦,一溜烟没了影。
罗兰听到她叫罗二小姐便知道他已经查过自己,面色不悦。
聂夙道,“为了给罗二小姐赔罪,本楼把全部一百二十道菜品都赠送一份,可好?”
罗兰冷哼,“既然是误会何需赔罪。”
聂夙失笑,真是得礼不饶人的丫头,“为误会赔罪。”
罗兰,“既然掌柜执意如此,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劳烦贵楼稍后直接把一百二十道菜品送到罗府,告辞。”禾君小跑着跟上去。
已经离了好远,罗兰才减下脚速,禾君气喘吁吁道,“姑、姑娘走这么快干嘛?”
罗兰不复刚才神气,叹道,“那个人,我欠他钱,怕他想起来追债。”
禾君惊了,罗兰做案时没带上她,所以她并不知情,“多少钱?”
罗兰望着天,“不多,也就八百两。”
禾君呼了一口气,“是不多。”
“黄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