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延之根本没有发现顾晚柠的靠近，他的注意力都在房间里。
“白大人，发生何事了？”
顾晚柠轻轻走到他身边，歪着头往里面看。
白延之听得声音的时候，顾晚柠已经离他很近，他一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哪怕这张脸娇花一般鲜妍，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白延也却仿佛无心欣赏，还下意识地退开一步，“郡主何时过来的？”
“就刚才，见到白大人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所以过来看看发生何事了？”
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顾晚柠也看到了里面的情况，不少人在里面熬药，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
却并没有察觉任何能让白延之着急至此的情形，所以她重新将目光转回来落到白延之身上，“所以，白大人是为了何事在生气着急？”
白延之抿了抿嘴，“药方被烧毁了，大夫们并没有誊写，药材太多，也无人能记得清。”
“那总有药汁熬出来吧？”
白延之摇头，“这些日子一直在商议药方，几位大夫也就只写出了几张药方而已，今天刚好开始熬煮，就有人不小心将药方给烧了。”
难怪白延之会生气着急到表露出来，换成是她，说不定比白延之更加气恼，几日的功夫白费不说，线索也断了。
顾晚柠抿着嘴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了那些外国人，“大人先别急，既然药方这里无处下手，我们还是从那些俘虏身上下手吧。”
白延之扭头看她，“这里能和他们交流的人只有你了，你当日和他们说完话，他们除了神色有波动意外，并无开口的打算。”
“他们没有开口的打算，我们可以帮他们开口啊！当日是因为有这些药汁，我就觉得暂时没必要逼问，或许从药方下手还容易点，既然这条路断了，现在就只能从那些人身上下手了。”
“你说得没错，那就麻烦郡主了。”
“不麻烦，只要能帮到大人就好。”
顾晚柠笑看着他，目光丝毫没有避讳。
白延之听着她的话，又被她那样盯着，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只是这感觉还没有发酵被他清醒地意思到，就被旁边一道咳嗽声给打破了。
燕南天的咳嗽声震天响，顾晚柠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目光也从白延之身上收回，缓缓转回去看他。
那声音确实很大，十分破坏气氛，让顾晚柠都想过去帮他拍拍背好让他顺一口气。
顾晚柠看了他一眼之后，他才仿佛喘匀了气，慢慢地恢复如常，像是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晚柠觉得好笑极了，之前和燕南天没多少接触的时候，觉得他是一个冷面侍卫，跟在安南王身边多年，没有成家，性格一定刚正又冷漠。
但她没想到私下的燕南天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其实并不让她生气，因为知道他是在担心关心自己，反而让她觉得有一些亲切，所以他咳就咳了，明知道他的目的，顾晚柠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重新收回了目光，冲白延之笑道：“白大人，我们走吧。”
这时，她脸上的笑和目光明显没有了那种熟悉的感觉，白延之甚至觉得刚刚那一霎只是错觉。
被关押的地方守卫重重，看样子白延之对这些人也十分看重。
白延之先一步走进牢房里，顾晚柠跟在他身后，进去后，阴冷的感觉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股泥土和其他腐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怪味。
白延之同样闻到了这股味道，他回头看了一眼顾晚柠，本来以为她不适应，他便让人带着那几个俘虏出去也可以，但是转头看她，却见她面色如常，连皱眉都不曾有，便住了口。
心里又忍不住想到了晚柠，晚柠同样也是这样的，从不娇气，很多时候比男人还要不拘小节，他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第二个这样的姑娘。
他失笑摇了摇头，说不定上辈子晚柠和清宁郡主是双生子也说不定，这辈子才会这么想。
“白大人是在笑吗？”顾晚柠本来就在注意白延之，他那一瞬间露出的笑容自然没有从她眼里漏过。
白延之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轻轻一笑，会被对方看到，他清了清嗓子，“没有，郡主可能看错了。”
好吧……就当她看错了，不过内心还是有点好奇刚刚延之想到了什么，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下笑出来？
说实话，这里的味道真的让人很难产生美好的感觉，她能毫无所动，纯粹是上辈子见惯了比这还差的环境。
牢房并不大，两人也没来得及多说两句话，就来到了关押俘虏的地方。
里面的人都怏怏的，听到有人来了，也只是抬了抬头，看到是顾晚柠和白延之，又将头垂了下去。
顾晚柠抬手，语调十分轻松地和他们打招呼，“嗨，你们这几日过得怎么样啊？”
白延之就站在一旁，入耳的声音非常轻快，虽然听不懂她的意思，但她的声音却让人心情愉快，他莫名有些好奇她对那几个人说了什么。
顾晚柠说完之后，几个人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
顾晚柠自然也没指望，自己问声好，他们就会同样笑着回应自己。
她不过就是先礼后兵，而且她刑讯的时候一向也不喜欢把气氛弄得那么可怕嘛……本来要做的事情就很可怕了，心情再一压抑，那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她喜欢笑呵呵地来完成这一项工作。
问完第一句话，她就背着手踱步到了几人面前，在他们面前来回慢慢绕了一圈，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我来呢……有一个目的，我干脆直接和你们说清楚吧，也好你们一会儿受不了了，好回答这个问题，谁回答得好呢，我就先放过谁怎么样？”
也许是她熟练的发音让几个人终于有点动容和好奇，其中一个明显年龄最大的人目光锁定了她，“漂亮的姑娘，你的容貌虽然和我的族人不像，可你却会说我们国家的语言，你到底是谁？”
白延之和燕南天站在一边，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惊讶。
那边顾晚柠继续说道：“我是谁，说了你们也不知道，我就不浪费口舌了，我现在要问的第一个问题，你们可挺好了，谁第一个回答出来呢……我一会儿就先饶了他。”
这话说完，开口的那个男人也沉默了，另外两个人嗤了一声，表示对她的威胁不屑一顾，。
顾晚柠看他们的样子，也知道他们应该是那种受过严格训练才排出来做任务的人，想必要开口是非常难的。
既然如此，他们要求这么高，那就满足他们嘛，给予他们高规格待遇，省略那些轻松的步骤。
顾晚柠笑了笑，目光扫过其中一人的脸，“你们看样子都是不怕死的对吗？”
几个人都看着她，表情露出如出一辙的淡定，虽然没有开口回答，但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上次也说过了，我知道你们不怕死，所以呢，我们就慢慢来，有很多让你们舒爽升天的节目等着你们，记得我提醒过哟，这是抢答题，第一个回答的才算。”
三个人的脸色依旧漠然，漠然中又带了一点点轻视。
顾晚柠站了起来，如果不是站在不同的立场，她还是挺佩服这些人的，面对死亡，神色里都没有流露一丝惧色。
另外一边，白延之和燕南天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只听她和三人叽叽咕咕，两人都没有出声打搅。
直到她转头看了过来，白延之才问道：“郡主和他们说了什么？”
“就问他们一些关于毒尸的问题，他们嘴硬不吭说，让我上刑伺候他们，你说，不满足他们是不是过意不去，行吧，那就成全他们，白大人，麻烦你准备一些东西。”
白延之蹙了蹙眉，明显带着狐疑。顾晚柠自然也不好明说是自己要刑讯逼供，毕竟在白延之眼里自己不是顾晚柠，只是一个和她有些相似的女子，现在就露出心狠手辣的一面，她怕延之有些消受不了。
所以嘛，她得把锅甩给那三个人，同时这刑罚嘛，要从温柔一点的开始。
她脸上挂着笑，看起来确实不像是马上要提刀的刽子手。
白延之沉吟片刻，点头，“郡主想要一些什么？”
“我要绳子，长凳，蜡烛，羽毛……”顾晚柠一口气说了二三十件东西。
白延之开始还认真听着，听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时候，“等等，郡主要这些东西是要干什么？”
顾晚柠笑道：“当然是为了帮大人问出想要的答案。”
“这些东西有用吗？”白延之只听过用刀逼供的，没听过用这些奇怪的东西。
“有没有用，大人一会儿瞧瞧就知道了。”
白延之见她如此胸有成竹，也没有再多问，微微点头后，就转头吩咐身边人，“几下郡主说的东西，去准备吧。”
那人根本没记住，忙对着顾晚柠笑呵呵地道：“郡主，奴才愚笨，没听清，麻烦郡主再说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