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歌蹦跳到他前面，得意道：“那是当然，我哥教我的方法自然有用，找到了心静的感觉是不是很舒服呢？”
墨游站定身子，手臂还是挂着两桶装满水的水桶，“我见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月歌疑惑道：“你说的是哪个人？”
墨游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脑海里的一个人，或者说是心湖里的一个人。他经常在我睡觉后就会出现，和我说一些奇怪的话。后来他说我在心乱和心静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出现。刚才就出现了，我感觉到他就在我脑海里，很近，总是在耳边说话。”
这种事月歌听都没有听过，她看过不少异人怪事，但是这种的似乎没有听过，“是双魂体？”
双魂体是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两个灵魂可能就是两种性格，也可能拥有两种不同的能力。就好比一个人一般不会游泳，但是展现另一个灵魂时，可能就会了。
墨游摇摇头说道：“他不能支配我的身体，只是偶尔可以与我对话，但是我看不到他，只能看到一个大门，上面有一些阵图般的花纹，没有锁也推不开。不过他说当我需要时，那个门就会打开，我也不知道什么算是需要。”
月歌还是不明白那是怎样的情况，“那他伤害你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墨游到达湖边，把水桶里的水倒了出去，“不过上一次我死而复生，他说我并不是死了，只是有一个阵法在保护我，但是那个阵法只能保我三次，现在还有两次机会了。我听我娘后来说，你好像是和我一样的情况，不过你是突然就死了，然后又突然活了，像诈尸一样。”
“你才诈尸，我那叫重生归来，凤凰涅槃。”月歌一个板栗下去。
墨游连忙护住自己的脑袋，“我就打个比喻嘛。”又揉了揉额头，说道：“你体内是不是也有什么护身大阵，上次也是这样才活过来的？“
月歌想了想，说道：“不是，我体内是有护身大阵，但上次没有发动。我信芳姐说这好像是一种怪病，在我大概六岁的时候就发作过一次，很严重。听我哥后来说，那次我差点就死了，两个眼睛都像死鱼眼了。但是没过多久，我又突然好了，和之前一样活蹦乱跳的。”
六岁？那岂不是五六年前，墨游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好像在那个时候也差点死过一回，我和孟修去游泳，不小心溺水了。那次喝了很多的水，还以为就那么死了。不过那次运气好，遇到了练练哥，才捡回一条命。”
月歌拍了拍墨游的肩膀，“唉，我俩真是命运多舛啊，不过好在总算活了过来，这值得高兴吧。”
“嗯，不然为什么有祸害万年在这句话，我想就是说的我们，这样都不死，真不简单。”墨游赞叹道。
“我去你的，你才祸害。”月歌那个气啊，这傻子真不会说话。
墨游被推了一下，也不介意，重新拿起水桶开始挑水，“走咯，继续挑水。”
月歌还是跟在后面，现在天差不多已经黑了，已经没有人继续挑水了。所以长长的山路上就只有这么两个身影，外加一轮不太圆的月亮。
学院的这些道路一般都会有灯光照射，就是那些荧光石，明晃晃的，就算是夜晚，路也看得清。
月歌看他一步一步走着，认认真真地，便说道：“墨游，你以后想干什么？”
墨游还是依规依据的走着，“以前是随便找份工作，赚一点钱，然后带着我娘去看海，如果可以的话，希望陪我娘去更多的地方看看。现在不同了，和练练哥聊完之后，我希望成为像他一样的人，有多大力量就做多大的事，当然还是要带我娘去看海的。她一直在那个小村子，很少出去走走，我觉得这样对她太不公了，所以一定要带她出去。“
月歌点点头，“你的想法很好哎，我也想出去走走，最好可以环游世界，把那些好看的地方都走一遍，这样才不虚一生。不过那样真的很难，因为有太多人期望着你做什么事，很多时候我都身不由己，有时候我哥都不支持我。”
“我支持你。”墨游直接说道，眼神坚毅，“我以后去找你，然后劝劝他们，也劝你哥，让他们许你出去看看。”
月歌看着他坚毅的脸庞，觉得好笑，心想你能劝住才怪呢，不过说出来就是另一种了，“谢谢你，支持我，不过你还是解决好自己的事再说吧，你看你玄道松松垮，以后出去了一定会被人忽悠的。”
墨游摸摸脑袋，“我也不想这样啊，练了很久都没有效果，可能真的是笨吧。”
“没人是真的笨，我觉得就是方法不对，你只是没有找到方法而已。这样你拜我为师，我教你啊。”月歌甩着高马尾说道。
墨游想了想，好像拜女子为师的很少，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小女子，这样是不是不好啊。
“你看不起女人？”月歌看他迟疑，又问道。
“没有，怎么会。”墨游没有说谎，他从来没有看不起女人，毕竟自己最爱的人是女人，对自己最好的也是女人，他怎么会瞧不起呢。
“那你是？”月歌疑惑看着他。
墨游想了想，做男人干脆一点就是了，便放下水桶，严肃认真抱拳作揖道：“好，我拜你为师，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揖。”
月歌其实并没有真的想说要收他为徒，只不过说来好笑，但是看他一脸认真，也就忍住笑意，认真答道：“好，那我就收了你这个徒弟。”但是一想他的话，觉得不对，又问道：“怎么是一揖，而不是一拜呢？你怎么不跪？“
墨游站直身子，正声道：“我堂堂顶天立地小男儿，从来只拜父母不拜天，就算是师父也受不了这一拜。你要是因为这个不收我这个徒弟，那就算了。”
月歌被他逗笑了，拍了拍他肩膀，“还顶天立地小男儿，你就是一矮子。”
墨游立马伸手在她头顶与自己鼻子之间划了划，“比你高唉。”
“你要气死师父？”月歌斜眼一瞪。
墨游连忙收回手，笑了笑，“我还是挑水吧。”
晚上墨游挑了十来趟，然后实在太累了便放下了东西。今天一整天也就六十五挑，算是很慢了，一般快的可能一天可以两百来挑，或者更多的也有。不过墨游的确力气不算大，而且本身就有比重环比重带，所以速度很难快起来。不过墨游丝毫不慌，就当来来回回都是修行了。
晚上有月歌陪着还好，偶尔说说笑笑，还可以讲一些阵图字符之内的，也不会觉得这一路有多枯燥。其实偶尔，墨游还挺享受的，就是有时候话说得不好，被敲板栗额头有些痛罢了。
墨游送了月歌回去之后，才慢慢回到宿舍，随便洗了洗，看了看鼾声如雷的斜川还有正在看小说的洪选。现在洪选是第九队，队长是那位都叫华哥的胖子，那是一个很厉害的胖子，也很聪明，听说下棋很厉害。墨游记得自己以前找他下棋，没走几步便被他整死了，而且似乎还很轻松。墨游对他观感不错，不过从来没有喊过华哥，只是叫名字华冰。华冰也不介意，还经常喊他去下棋。不过墨游也知道自己的水平，所以输了那一次后，便很少去了，被虐真的不好受。
上了床，墨游一躺下，便呼呼大睡起来，整个人真是太累了，而且浑身都痛。
在西岳城东城的一间的兵器铺子里，熊坤忙完最后一单生意正准备要关门时，忽然看到了那个自己朝思夜想的儿子，只是儿子似乎心情很差，走路都是紧握着拳头，一副要把人吃掉的表情。等走进了再看，又看到他脸上的伤痕，便急切问道：“儿子，你脸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了？”
熊雷看也不看自己的父亲，一巴掌拍掉熊坤伸过来准备抚摸他脸颊的手，气道：“你问这些干什么？难道要我难堪？”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关心你嘛，你说是谁弄的，我非把他手打断不可。”熊坤一边赔笑，一边气愤说道。
熊雷进了屋子，往一张大椅子上一靠，“我可不想只是要他的手，还要他的脚，他的头。”
“儿子，你说是谁，保管我让他死去活来。”熊坤拍胸脯保证。
“墨游！”熊雷最后眼神凶狠，说出了这个名字。就连今天被月歌戏弄了，这份纠葛也归在墨游头上。现在对他而言，不杀了墨游简直是活不好了。
清晨，天空刚有一点鱼肚白，墨游便起了床，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又跑到三水湖去。按照那位医圣艾妁所说，孟修明天差不多就醒了，因为接经脉似乎很成功，但是巨大的疼痛让孟修一度失去心智，差点死去。在得知孟修现在已经安好后，墨游终于放下心来，但是对于熊雷的作为，墨游又做了新的打算，有些公道必须讨回来。他可以原谅熊雷之前对自己的种种挑衅，但不会原谅对他朋友的伤害，这不一样。
来到三水湖后，看到聂练早早就等在了那里。墨游加快了步伐，最后跑了过去。
聂练看他瘦胳膊瘦腿的，笑道：“手腰腿都很痛吧？”
墨游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真的很痛唉。
“什么事都不要过犹不及，凡事都要有个度，尤其是做事做人，不过你现在还小，可以慢慢学。”聂练与他并肩，然后才开始继续走，“学的东西有很多，但是不是学的都对，有可能以前对，现在就不对了，或者现在不对，以后就对了。这里的对与错其实很难区分，但是又很容易区分，我们一般都讲一个不影响他人，但并不是绝对不影响他人。许多时候，其实需要我们做一些事，改变一些人，有可能会对一部分好，有可能会对一部分人坏，这里就很难抉择了。就好比为了一个人而不顾大多数人算错吗？救了几百人，而杀掉一个人就对吗？似乎怎么都错，又似乎怎么都对。以前我的师父问我时，我是一脸蒙，其实到现在还一脸蒙。“
聂练笑了笑，然后停下脚步，在空中画了一个圆，“我师父总和我说一个圆，圆又讲大圆小圆，圆线就是边界，圆内可以放一个规矩，但是还有空余，这就是人情了。有的人人情多，有的人就少，但是都是一个圆。这个圆就是我们行事的参考，有时候别人的圆更大更广，可以包括着我们的圆，有的人的却很小，反被我们包围了。这时候我们又要费一些心思去看看别人的行事法则，又要看看自己的行事法则。有时候你做的很对，但是不代表你不做就不对。所以千万不要用自己的道德条框圆去约束别人，也不要让别人来约束你。不过你可以多想想那些把道德定的更高的人的行事法则是怎样的，对比一下自己的，不是说自己的就不对，只是可能会有空缺，所以需要补上。“
二人又继续行走，聂练则继续说：“你今后有太多的道理要跟别人说，更要和自己说，但是许多道理都不能放在一边说，要放在具体环境下说。好比有句话叫不打三春鸟，这本是一句好话，对大多数人而言，但是一个饥肠辘辘的人又不同了，他都快饿死了，你却给他讲大道理，是不是有一点找抽呢？”
墨游想了想，觉得很有趣，又很好笑。
聂练呼出一口气，“我们这个世界可以看到很多的存在的事，但是存在不代表合理，但是可能会代表合情，所以凡是应该想两面，当实在想不舒服了，再拿一面想。就像是阴阳，有阳既有阴，有阴既有阳，阴阳相合，五行相生，天地万象，道法合一。这些道理规矩，是不是很切合古人的思想呢？”
墨游笑了笑，古人多厉害啊，什么都会总结。
聂练停在桥头，这已经是尽头了，“我和你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你做一个大善人或者大贤人，只是为了让你以后可以少受点心理上的罪，不那么后悔罢了。当然你自己的路还得自己走，我陪你走的也就是这一段木构长桥罢了。”
墨游转过身，看着身后长长的七百米沿湖木桥路，有些难过，这实在是太短了，感觉才走了几十米，不对才几米。
聂练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小屁孩，“你的路才刚开始呢。”
墨游还是觉得很伤心，好像很快就要失去什么重要东西一样，很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