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沥安市天气依旧沉郁,老天爷似乎不太高兴,天空一直黑沉沉的看得人心情也沉闷得很。
白景迁抬头望了望天,想回去拿把伞,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把帽子压低了一点,头也微微低一些,不施粉黛的脸精致却清淡,尽量让自己变得毫无存在感。原本她想戴口罩遮住这张脸的,但又怕被人怀疑是恐怖分子,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为了不被白昊发现,她从不去华耀以及人流量较多的地方,以免有人知道这个原本应该是死了的华耀集团的总经理“诈尸”了。虽说她在沥安市也不是人尽皆知,但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她这张脸。
白景迁也很无奈,明明做坏事的人是白昊,她却得像个罪犯似的东躲西藏。没办法,谁让弱势的是她呢。
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把手揣进衣服口袋里,钻进了一条小巷。
那个地方比较偏僻,绕道过去也并非不可。
随着逐渐深入小巷,狭窄的小路寂静无人,两边墙壁上的青苔也越来越多,潮湿且颓败。
若没有亲眼所见,大概很难有人相信沥安市会有这样的地方。然而再繁华的大城市,也总会隐藏着这样的破地儿,埋藏着多少人的不甘与伤心。
城市有光鲜的一面,背后自然也有黑暗的一面。生活在亮处的人悠闲恣意,在黑暗中挣扎的人们疲惫且灰心。
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白景迁左拐右拐,穿过一条小巷,眼前的视野又开阔了些许。
面前是一幢又一幢低矮的平房,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房屋们的墙面开始脱落,小部分房子破烂不堪,像是恐怖片里的场景。崎岖不平的地上坑坑洼洼,被扔了些垃圾,走一段路还闻到一股臭水沟的味道。
白景迁皱了皱眉。虽然她自己自己也不娇气,可也实在难以忍受这样的坏境。住人的话,不是一丁点的勉强。
她耐着性子走下去,寻找自己的目的地。
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过路的无一不是愁苦着脸,也不知道是被这天气所影响还是觉得生活太过艰难。
这大概是沥安市最贫穷的一块地儿了。
白景迁凑到街边正在阳台上洗衣服的老妇人跟前,礼貌地问道:“请问,梁成的家是在这附近吗?”
“梁成?”老妇人大抵是记忆不太好,疑惑了半天才想起来,浑浊的眼中却充斥着畏惧和遗憾,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叹了一口气。
“喏,就在那里。”老妇人伸手指了指,又问,“小姑娘,你找梁成的家干啥啊。他几个月前犯了事儿,已经被判死了。他的媳妇和女儿也是可怜啊,家也被毁了……”
白景迁眸光凝滞。梁成的妻女果然出事了么……
她忍不住询问了一下,老妇人把事情给她说了个清楚,白景迁说了声谢谢就连忙跑了过去。
到了老妇人指的那处房屋前,眼前的景象让她再度皱起了眉头。
这里大概是这条街区最脏乱的一角了。
门被砸烂,前面乱七八糟地躺着瓷碗的碎片和筷子,还有床头柜和一些家具,看得白景迁头皮发麻。
她甚至还看到几只老鼠一溜而过。
难以想象这里遭受了怎样的一场灾难。
白景迁屏住了呼吸,抬脚慢慢地走进去。
屋里有点空旷,大抵是因为大部分东西都被腾了出去,但还是乱得一塌糊涂,窗帘也被扯烂,看得她触目惊心。
她敏锐地注意到,这里有打斗的痕迹。
梁成是开大货车撞她的那位,也是后来死在监狱里的罪犯。
据老妇人所言,梁成死后,其妻女也失去了依靠,没有经济来源,被街坊邻居嘲笑和欺负,日子过得很凄苦。
后来来了一帮莫名其妙的人,穿着看起来像是社会上那些混得比较好的混混,声称房屋的租金已经拖欠了好几个月,要把娘俩赶出去。
梁成妻女自然是苦苦哀求,不肯离开,于是这伙人就开始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砸烂,硬生生地把好好的家给毁了。
最后,她们俩人就被那伙人强制带走了,再没回来,也杳无音信,邻居们也不太关心,自然也没有报警,警察也是光吃饭不干活的。
白景迁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如今的世道。
她静静地打量着房间,往更里面走去,赫然在地上发现了一滩血。
血迹已经凝固,显露出紫黑色,血量也不少。
白景迁浑身透凉。
她站在那里愣怔了许久,大脑一片空白。
她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睹人间惨剧吗?
虽然不知道那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想也不用想肯定与那人有关。
她们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八成已经遭遇了不测。
白景迁完全不敢想他们对她们做了什么。
人心的险恶,是无法想象的。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对梁成妻女动手,大抵是想把他们做的丑事给完全掩埋。
白景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的。
越见识一分人间的黑暗,她便越是绝望。
白烨的事暂时交给了宁遥,她这边也没有任何线索,只能从梁成这边入手,试图找到更多白昊的罪证。
可是现在梁成的妻女也被带走了,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她只觉得有气无力。
天空又蓦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又暗了不少,像黑夜似的。
渐渐地真的进入了黑夜,她缓慢而迷茫地走着。
她的全身被雨打湿,过度失神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轻轻的脚步声。
耳边突然响起鸣笛的声音,瞬间唤回了她的神智,刺眼的光芒让她不自觉闭上了眼,死神近在眼前,她竟也平静淡然。
或许当时就那样死了,她也不会如此痛苦。
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将她禁锢住,一个高大的人影扑在她身上,将她抱着滚向了路边。
温暖的感觉和着冰冷的雨水让她失神了片刻,那人将她抱得很紧很紧,似乎生怕把她丢了。
白景迁虽然没看到他的脸,却觉得这人并不是顾言深。
那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