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皆是浓稠的黑暗,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欲将人吞没。
她孤零零地站在黑暗的中心,迷茫到不知该往哪里去。
突然从角落中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芒,迅速扩大成白茫茫的一片。
可她还是很迷茫。就像独立于这天地间的一个个体,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何方,又要去往哪里。
在这片令人绝望的苍白中,一个漂亮女人出现。白景迁疑惑地看着她,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这是谁。
女人温暖地笑着,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却没有任何触感:“迁迁。”
白景迁终于想起她是谁了。
只有自己的母亲才会这样叫她。
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所以除了她温柔的笑,她对其他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后来后妈对她很好,也算是代替了妈妈给予她母爱,所以她一直没有特别想念自己的亲生母亲。
毕竟她也是一个冷情的人。
至于后妈,在爸爸失去消息的同时也也没了踪迹,白景迁试过寻找她,却杳无音信,极大可能也被白昊陷害了。
白景迁看着面前与自己相像的女人,清冷的眸子有一丝松动的痕迹。
她抬起手触碰她,女人却又突然而然地化作一缕轻烟消散了。
白景迁的手就这样停顿在空中。她愣了一下,喉咙微动,神色黯然。
原来这只是个梦而已。
而后又蓦然出现一个男人。他头发微白,脸上有岁月留下的痕迹,笑起来温和友善。
白景迁瞪大了眼睛,眼眶瞬间湿润:“爸爸……”
他朝她伸出手,眯起眼睛笑:“景迁,过来爸爸这里。”
白景迁几乎是不可抑制地扑过去想拥抱他,两只手臂将他圈住的同时,却又只怀抱到几缕烟雾。
“爸爸!”她的声音破碎,通红的眼睛四处张望,寻找着她想见到的那个人,却还是徒劳。
“爸爸,你出来见我啊……”她蹲下,用双手环抱自己颤抖的身子,仿佛有一股冷气钻进她的身体,让她冷得眼泪簌簌落下。
一双纤柔却带着温度的手臂将她抱住,耳边响起女人柔美的嗓音:“景迁,别哭,我在呢。”
白景迁泪眼朦胧地望着她。?宁遥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潋滟地看着她,微微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白景迁就这样一动不动,也不敢碰她,怕她又像爸爸妈妈那样消失。
可是慢慢地,她的五官也逐渐模糊,那淡淡的茉莉花香也随之消失,没有遗留下半点她存在的痕迹。
他们都去了哪里?
白景迁略带惊恐地看着四周,环住自己的手臂更紧了几分。
可她突然之间就感受不到自己的体温了。低头一看,她的身形也变得透明,逐渐与空气融为一体。
白景迁倏然睁开了眼睛,身子一下挺立起来。她僵硬地坐着,双眼无神,微微喘息。
她轻轻闭了闭眼,却还是控制不住那种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恐惧与无力。
这个梦,到底有什么寓意?
大脑传来发过烧后的轻微的疼痛与恍惚,她揉了揉眉心,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的动作戛然而止,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以往顾言深都睡在这里,现在却不知所踪,而客厅的灯光透过敞开的门的缝隙漏进来。
他还没睡吗?
她小心翼翼地下床穿上拖鞋,走到门外,看到那个人坐在沙发上,向后仰躺,一只手撑着额头,双目紧闭,眉头紧皱,似是有什么烦心事闹得他在睡梦中也不安稳。
他睡着了没有?
她轻轻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静静地看着他。
眉眼生得真好看,一看就是清冷如月的贵公子。
她情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浓眉。
这样的人,拥有他基因的孩子大概也会如他一般好看吧?会不会也像他一样稳重自持,冷静睿智?抑或是跟他完全相反?
白景迁想得出神了,整个人呆愣着,连顾言深悄然醒来都没有察觉。
“在想什么呢?”
顾言深的略带调笑意味的话语将她从幻想中拉回现实。她看着他愉悦的眼神,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她刚刚在想什么呢,要是被顾言深知道她在想这些玩意儿,还指不定怎么笑话她。
白景迁尴尬得想退开,却被他一把搂住,跌入了他怀里。
距离太近,他的气息包围了她,令人着迷的雅淡的薄荷味让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怎么醒了,还是觉得不舒服吗?”顾言深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烧已经退了。
白景迁摇了摇头,脸色却有点苍白,不大好看。
“睡得不好?做噩梦了?”他将她圈在怀里,亲昵地贴着她的脸颊,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
他是知道她向来睡眠质量都不太好的,看着她睡不好的模样,他也常常心烦意乱。
白景迁被那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弄得心都软了。
她像只乖巧的小猫在他怀里蹭了蹭,卸去了以往冷硬的盔甲,难得露出了柔软的一面。
“嗯。”
那只抚摸着她发丝的手顿了顿,继而将她抱得更紧。
“别怕,我在。”
白景迁的眼睛又红了。
刚才在梦里,宁遥也这样对她说。
她何其有幸,能够遇到他们,从此漆黑的道路不再是她一人艰难跋涉。
“你这人真是,最近怎么越来越喜欢哭了,我又戳中你的泪点了?”顾言深奇怪又好笑地看着她如同兔子的红红的眼睛,却又有点心疼。
他最不喜欢看她哭了,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没用吗废物。
他最喜欢看她甜甜地笑着陪在自己身边,所有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世界都明朗不少。
她惊艳了他的青春,也温柔了他的岁月。
白景迁埋在他的胸膛,妄图遮掩自己藏不住的情绪。
顾言深叹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睡吧,我陪着你。”
以往她被噩梦惊醒后被他抱住再睡就会很香,然而这次却不管用了。
她一直重复地做着那一个噩梦,却怎样都醒不过来,直到顾言深早上把她叫醒,她发现自己浑身是汗。
本以为终于逃离了那个梦境,可后来她才知道,她只是毫无抵抗力地陷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