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滔目光在项空尘身上停留片刻,又望向插入地面的古雷,脸色毫无变化,反倒是妖刀之上萦绕的黑气忽地一凝,似要挣脱梅滔的手,如火苗一般舞动起来。
下一刻,梅滔不由自己地动了起来,好似被妖刀拖曳一般,向着项空尘扑来。此刻古雷回身,项空尘自是不惧,引动剑诀,古雷拔地而出,疾刺梅滔,同时蹬地跃上,正面迎击。
项空尘灵气虽然所剩不多,但气势反而涨了三丈,引诀疾挥,古雷在他操控之下,如自身手臂一般,灵活自如,变化多端,直刺斜削,霎时间四面八方皆是剑影,团团罩住梅滔。
梅滔舞刀横架,在古雷周旋之下,竟仍有余裕奋力前突,挥刀斩击项空尘。
项空尘侧身含胸,妖刀贴着他胸前掠过,后又转劈为斩,横斫而来。项空尘弯背后仰,与刀刃拉开三寸距离,手腕翻转,剑柄上抵,重重击在刀刃薄面上。妖刀在一撞之下,刃口偏位,反是斜斜向上扫过,并未砍入项空尘胸膛之中。
项空尘自上次见识了傅先生剑法之后,日日思索,破敌招数,此刻却在无意中用出,解了燃眉之急。他微微吃惊,顺势抬肘横击,撞入梅滔胸膛,梅滔本是前扑之势,突遇项空尘肘击封堵,顿时一滞,继而向后踉跄一步。
此时正是反击绝佳时机,项空尘却不忍伤了梅滔性命,只是转腕斜削他肩头。梅滔借着退势摆腰侧身,正欲躲开,可苍鳞剑轨陡变,剑面砸在梅滔胸口。这一击项空尘使了八成力道,只求一招便将梅滔击倒,再也爬不起来。
然而,梅滔的反应完全出乎他意料,只是稍稍向后倾斜,双腿如老树盘根般深深扎入地面,一步也未后退。
项空尘错愕不已,梅滔承受这一击定然胸中气血翻涌不息,可他却一声不吭,面不变色。
正当此时,紫芒再次泛起,梅滔借着腰里弹起,一记攒刺直取项空尘心口。
项空尘暗惊他回复如此之快,挥剑斜挑,荡开妖刀,旋即疾驰逃开,梅滔回转身形后又连刺数下,见项空尘背身逃遁,也疾步追上。
两人一追一逃,飞檐走避,高走低窜,却越来越接近。项空尘驭使古雷横刺斜斩,白光绰绰,围住梅滔,可梅滔视若无物,挺身追逼,只是单单荡开迎面射来的光剑,其余剑轨,却任由它划伤自己身躯。
片刻间,巷道灰墙石壁上已布满了剑痕刀迹,纵横杂乱。
项空尘躲开几次身后的突袭,却感觉灵气与体力都已消耗殆尽,不出片刻就会被梅滔追上。
沉凝的黑暗被白光与紫芒扰动,隐隐约约翻动起来,一溜溜火花中又突然混入了点点银芒,射向紫芒深处。
梅滔提刀闪身,躲开飞来的银针。他站定身形,回首看去,那里黑漆漆一片,但转眼后,一道身影飞掠而出,手中寒芒闪动,又掷出数枚银针。
银针飞出时,项空尘也起身夹击。
梅滔旋身挥刀,项空尘竖剑抵住,继而贴着刀面趋前,直抓梅滔持剑手腕。他原本不敢托大贴身去捉梅滔手腕,可此时苏流风加入战场,局势逆转,他忽得喘息机会,趁势就要使力震脱梅滔手中妖刀。
梅滔五指忽松,左手前抄,反手接过妖刀,横切项空尘肚腹。
项空尘不料梅滔浑浑噩噩之中还会如此精妙的换刀招式,不仅抓手扑空,连前倾趋势也收守不及,眼见就要扑上刀刃。
“叮——”
一个人影闪进两人之间,手中银针如指,架在妖刀刃前,封住了斩势。项空尘惊出一身冷汗,同时退开。
“多谢……”
项空尘“谢”字噎在了喉中,梅滔震开苏流风后,又直逼扫向项空尘,目中全无苏流风。
“合力擒下他。”苏流风飞出三枚银针。
两人合力,攻守互助,顷刻间占了上风。梅滔同时对付两人,颓势立显,手臂大腿,皆是被划破了皮,然而他却不知痛痒,拼命劈砍,伤口在其激烈拼斗之下,快速扩大,鲜血不断流出,染红了一大片。
项空尘虽也不知解救之法,但当下得先迫使他不能动弹。两人意见不谋而合,攻击避过了要害之处,但也不断增加他的伤口。
不出一盏茶的工夫,梅滔已成了一个血人,但其攻势不减,似毫无倦意,纵然把全身血抽干,他也不会有半分影响。
“挑断他的手筋。”苏流风皱着眉,冷声道。
“可是……”
项空尘仍有些犹豫,但他也看出再让梅滔这样拼命下去,恐怕会因全身血尽而亡,还是点了点头。
“住手!”
一个纤细的声音突然响起,梅雪从墙角奔出,眼眶中滚动着泪珠。
“你哥他失去理智了!”项空尘一步挡在她身前。
梅雪看了他一人,又将目光投向梅滔,见他身上鲜血淋漓,好似从血海之中出来一般,血流进了他的眼睛,但却眨也不眨一下,全然失去了感觉。
“若是失了理智,我就把他打醒!”梅雪说着便要上前。
“当心!”
苏流风出言提醒,同时手中已射出银针,但却已迟了些,梅滔趁着项空尘和梅雪争辩分心之时,猝然冲了上来,高擎妖刀,迎头纵劈。项空尘惊觉,忙举剑挡架,可下一瞬,梅滔迅疾扫出一脚,狠狠踢在了项空尘膝盖侧向。项空尘只觉膝盖一软,半跪了下去,身体失去了平衡,去是难以再次抵挡住那狠厉妖刀。
眼见妖刀罩下,一个窈窕身影伸开双臂,挡在了项空尘面前,梅雪见那妖刀寒光慑人,紧紧闭上眼睛,但却没畏缩半步。
妖刀凝在了半空,久久都未落下,梅雪缓缓睁开眼,脸上掠过一丝惊喜:“哥哥,你……”
“啊——”
梅雪话未说完,却被一声厉啸截断,她抬眉看去,梅滔又紧握着妖刀,狠狠劈下。
梅雪睁大了眼,看着那刀刃划下,没有惊呼,也没有颤抖,反而伸手想去触碰眼前的这人,可是,似乎晚了些,刀锋快了些。
一股鲜血从梅雪头顶流下,经过眉心,顺着鼻梁,淌过发白的嘴唇,滑过白皙纤巧的下巴,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