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张老太君的身体不是太好,吃下些果品,在一些晚辈上前见礼,聊过几句之后,就由德妃娘娘搀扶退席,先去休息了。
而阁内的吵闹,也是从这两位尊贵的妇人离开之后变得更加奔放了起来,逐渐盖过了阁内乐师的丝竹之声。
毕竟这两位在场,大家都有点拘束,也是有些放不开,而萧鹏云在母妃和外婆离开之后,更是本性显露,跟张公和陈老说了些好话之后,就溜进了武官的圈子里,游戏去了。
陈家家主则是端上白玉杯,斟满美酒,前来向苏璟赔礼道歉。
“白公子,前先我那不孝子实在混账,多有冒犯,我这个做父亲的难辞其咎。”
“且受我三倍罚酒!代子敬白公子你!”
说完,把过错先往身上揽的陈家主将满杯美酒一饮而尽,再由身旁夫人再斟满,连饮三杯,自是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脚下也有些轻飘了起来。
“怜儿,我一直对你说不可过于溺爱,你看看你教出了什么样的逆子!今日起玉儿不得留在府中,已是十四岁的年纪,竟还如此骄狂,辱我陈家门风。”
“我这个做父亲的太失败了,今日才知逆子本性,怜儿,你竟想办法把逆子做的那些腌臜之事隐瞒于我!”
“先向白公子敬酒致歉!你与玉儿之事,少不得族规处置,交由父亲定夺!”
苏璟听完,怪不得陈家主身旁的夫人从来的时候神情戚戚,有所异样,原来是被陈家主训斥了一番。
怜儿,怜儿,这位夫人还真是过于怜惜自己的孩儿,以至于溺爱过度,养成了陈玉那么一个嚣张跋扈的性子。
此乃陈家家门之事,苏璟自然不好插嘴,至于陈玉和怜夫人会受到怎样的处罚,那都是自作自受,与他无关。
家主夫人神色略带几分悲意,也不多说,再向苏璟饮了三杯烈酒,赔礼之后,便告辞退去。
苏璟瞧的真切,出门之后家主夫人甩开了搀扶侍女的手,加快脚步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估计应该是看陈玉去了,此时的陈玉不用想也知道,肯定被陈家主狠狠责罚了一番。
陈阁老贵为当朝首辅,出身的陈家要是没有严厉的家规那才怪了,就算苏璟以自己家的经历来看,现在陈玉最轻的状态怕也是下不了床。
至于为虎作伥的那些凶恶家丁,张公都亲自吩咐过了送往牢狱,怕是也讨不得好。
再加上陈家主,德妃娘娘都向自己表达过了歉意,心里的那口气也就顺了,念头通达。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苏璟的少年心性就上来了。
阁内如此热闹的场景,怎么能少的了他的加入呢?
“老先生!行酒令吗?小子可否参与?”
他先是一头钻进了以陈阁老为中心的文人圈子,各位饱读诗书的文官正在吟诗作赋,以行酒令,交由陈阁老评判。
而文优者可得陈老所斟美酒,再得阁老点评几句。
此时阁老正以杯中泸州老窖为题,让场内官员做五言律诗,诗中还不得有酒字。
善诗好杯者腹中拟稿,出口成章,若是精妙,可引得满堂喝彩。
而善词赋,也只能搜肠刮肚,全力回想典故先语,只能急的抓耳挠腮,徒惹友人嬉笑。
小苏璟在旁观望了一会儿,心中按捺不住,摸到阁老身边,请求加入这有趣的文化活动中来。
“可,容老夫向诸位介绍,这位少年乃是老朽福缘,路遇的贵客,白璟白公子,年且十一二,还未有字。”
“白公子也像作诗一首,讨杯酒吃,诸君可同意啊?”
陈老顺势跟在座简单介绍了下苏璟,只说贵客,不说其他,官员们自然只能压下心中狐疑,笑脸相迎。
“自然,自然,白公子如此俊朗少年,有何不可?”
“是极!白公子当真少年,怎生如此体量,我毛某人竟是有些心生嫉妒啊,想我十一二岁,怕是不及五尺哩!”
“老毛你别说了,我王某人才是郁闷,想我泸州有数的英俊,今儿竟是被白公子比了下去!”
“呸,你个老王八,好不害臊!也不看看自己的老脸,怎么有胆子和白公子比的!”
“老乌龟!你莫要欺人太甚!我王某至少比你这老树皮英俊!”
……
这些官员你一言我一语的,嬉笑怒骂之中顺带拍着苏璟的马屁,他们是看衣识人,阁老既然说贵客,这贵客还穿着皇子礼服,可不是夸就完事了么。
这一个个的老油条带动气氛的本事当真不凡,场面再次热闹了起来。
这作诗的作诗,其他人就趁着作诗的当空顺便聊天逗乐,反正苏璟看的是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老油条们唠嗑的本事非同寻常,这作诗的本事也都是不弱,数首称的上工整精妙的律诗当场吟诵,让小苏璟的心里也没了底。
本想靠家中典籍,文课所授的诗词经典与会,分一杯庆酒的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牧,典故不通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怎么办,凉拌呗,你把典故换掉试试?我是一艘星舰AI,我哪儿懂艺术的事儿,除非你告诉我律诗的文字规则还有大量的相关文字记录。”
小苏璟上哪儿知道这泸州乃至大魏的文化历史啊,到现在也就从萧鹏云和张公的口中知道了那么一丁点风土人情,要想用来作诗,就靠他上的这几年文课,还力有未逮。
更被说还是以什么泸州老窖这一酒品为题,他还只是个孩子,除了家中教过的一些经典对酒再无所知。
于是乎,牧也没辙了。
听着这些大人们所作诗中自己压根不知道有何典故的地名,人名,乃至花草动物,小苏璟彻底抓了瞎了,也抓耳挠腮起来。
陈阁老这人老成精的主,哪儿能没注意到处在焦躁之中的苏璟,于是轻声询问他何故焦急,并附耳来听。
“老先生,家居此地甚远,典故不通,小子更是对这酒品知之甚少,做不出来诗……”
陈老听的呵呵一乐,直道无妨。
“白小子,你且附耳过来,老夫教你几首,这般这般。”
嘿,陈老这就当众给苏璟开了小灶,传授了几首他自己所做的小诗,倒不是说有多精妙,应付眼前场面倒也够了。
于是乎,小苏璟在这作弊做与不做的两难抉择中,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很快,击杯传声,就该轮到苏璟作诗了。
“各位大人,先前小子唐突,缺是忘了小子来自远方,与大魏典故不通,故这酒诗,小子做不出来。”
“还好老先生抬爱,传授了几首酒诗于小子,不知大人可愿听小子代为转述?”
嗯,长久以来良好的家教还是让苏璟选择不为一时之争而做那舞弊之举。
陈老一听,更是开怀大笑。
“善,善,善!诸君可愿听白公子诵读几篇老朽拙作啊!其实老夫也有些技痒难耐,只是诸君推得老夫做这主持,才出此下策,可否?”
“善!大善!”
要说在场老油条,怕是都赶不上陈阁老。
这经意之间就考验了小苏璟一番。
要是小苏璟选择那舞弊之举,说不得陈老内心会怎么想呢。
于是小苏璟气沉丹田,吐气开声。
用还未变声的童音,抑扬顿挫的朗诵出陈老的几首小诗,最后引得满堂喝彩。
“白公子这朗诵水平,若是无大儒言传身教是决计不可的,得饮,得饮!”
“妙哉,阁老这诗怕是出自您渝州任上吧,这青麻翡椒可是当地名作物。白公子此番朗诵将渝州景象带领我等身临其境,得饮!”
首辅做的诗,他们那儿能说不好,再说陈老的诗确实有水平,于是乎纷纷表态,苏璟得饮!
“谢老先生赐酒!”
苏璟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区区谷物酒精,对于他强大的灵武者肉身来说算不得什么,说是运转肉身搬运气血,那可就真正的千杯不醉了。
“诸君,三得饮已过,可就要三罚饮了,来来来,这一轮就以我手中青铜斛为题,作词一篇,作不出者罚酒一杯!”
小苏璟看着热闹的众人,这拾人牙慧的事情可不能再做一遍,脚底抹油就溜了。
他环顾四周,看着热闹的武将圈子,人群里正传来三皇子的吵闹之声。
“不算不算,方才是我手滑,再掷,再掷!”
不由自主的就把身子凑了过去。
“这典故不通,武学是相通的吧?我且去找鹏云比试一番!”
“鹏云!白弟来啦!诸位大人且让让!”
看着这一个个正在畅饮的虎背熊腰将领,饶是苏璟也不得使出几分力气才挤了进去。
场内,一眼能认得的正是三皇子和张国公二人。
此时萧鹏云正在抱着张公的手甩着,想要耍赖,再看远处,乃是错落在院中的数个铜壶,约有二十来步远。
这些铜壶壶口有粗有细,粗者碗口,细者铜钱,越细的越远。
在这些壶边上,散落着不少竹筷,原来是在做投壶的游戏。
“白哥,你来了,且帮弟弟我找回场子!刚刚我又给张公三篇千字文!”
“哦?萧兄莫及,我且先看大人们如何玩这游戏。”
苏璟倒是不急,先拉着萧鹏云到旁边观看。
几轮下来,就瞧了个清楚。
武将们性格直爽,直接以这投壶做赌,相邀对手,比试投壶技艺。
这赌约之物多为刀剑金银,玉石药材,对这些武将来说不是多大价值之物,却又不算失礼,自然是小赌怡情。
一人三掷,成绩好者优胜,输着不但要付赌约,还要罚酒。
要是流局,俱不中,那可就都要罚酒了。
“萧兄,且看你白弟的!”
正所谓出生牛犊不怕虎,苏璟直接找上张公准备切磋一番。
“白璟,这投壶可是要赌物件的,你真想参加?”
“嗯,正是小子身无长物,便赌喝酒!输了小子自罚三杯!”
“好!既然白璟你身无长物,那我便赌一把精钢宝刀,请!”
说完,张公拿起一支竹筷,手腕轻轻一抖,就准确的落入了碗口粗的铜壶内,他这是抛转引玉,期待苏璟的表现。
“张公,您这把精钢宝刀,小子先行谢过了,且看!”
说完,小苏璟拿起一支竹筷掂量了一番,熟悉了尺寸重量,拿捏住合适的发力位置,手腕轻抖,这筷子就打着旋飞出,直朝着最远的那个铜壶飞去,应声落入。
“好!白公子好技艺!”
小苏璟这一手投箸的本事引得在座将领喝彩,身旁看着的萧鹏云那满眼都是小星星。
“白哥你太厉害了!教我,教我!我也要学!回去好好收拾那些赢我的人!”
张公莞尔,这还比什么啊,那最远的铜壶他也没信心能准确命中,必是比不过了呀。
“好你小子,算计老夫一把精钢宝刀,拿酒来!我且饮上三杯!”
“嘿嘿,多谢张公赐刀!让小子占了个便宜!”
苏璟在家里,类似的游戏是射十丈远的靶子,不同大小圆环得分不同,再说以他精妙的发劲技巧,这投箸中壶的游戏,还不是手到擒来?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阁内众人在小游戏中个个酒醉微醺,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
屏风后悠悠的丝竹之声消歇,这是提醒大家——
曲终人散。
到了散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