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与萧统领带着几位大内好手,领了马匹就出得府门,赶往那府衙停尸之所。
因为提前吩咐过,运来的陈二尸体还包裹在麻袋之中,运到这停尸房内还未清理检查。
几名手下净手,穿裹衣,丝质手套,面罩,准备妥当,开袋搬尸。
收拾的士卒还算有相关经验,陈二破碎的头颅竟是一分不少了全装在了袋子里。
几人把陈二的尸身放在木桌之上,又将破碎的颅骨拼回。
“打盆水来,把他的脸擦洗干净。”
“你等,将他衣物脱下来,仔细搜身!”
陈二的尸首因为尘土,血液,脑浆等等污渍早已辨认不清,更别说整个天灵盖几乎都被打碎,要不是在场的人都是从军多年,怕是也禁受不住。
这几位大内好手可不是简单的宫中侍卫,他们都是从军多年的勋贵子弟,来历以锦衣卫为多,乃是大魏皇室极其重要的一股军事力量。
他们一般在皇室出行作为护卫力量,常年在民间执行任务的他们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丰富的实践经验,暗杀,刺探情报,护卫拷问无不精通,区区尸检自然手到擒来。
而那些普通的大内侍卫多是年轻勋贵子弟,选入宫中类似镀金一样,应对这复杂的地方民间环境怕是力有未逮。
而精锐的禁军将士,应对战场厮杀自然是首屈一指,但是这护卫的指责可不是战力彪悍就可以解决的,还是要精通此道的锦衣卫方才可行。
于是几人按照首领吩咐,退下尸体被血渍沾染发硬的衣物,有些粘连之处只得裁下布料,再取来清水仔细的清理首级,拼上颅骨,将大脑归位,此时陈二的尸身才算有了个人样。
由于天气炎热,再加放置许久,尸身上已经出现了大量尸斑,由于大量的失血导致组织坏死,整个身体呈现青黑之色,
数个时辰的放置,尸身已经开始变得僵硬,几人废了不少力气才将原本处于扭曲姿态的身体掰直放置,不时还能见到躯干肌肉的微微抽动。
“嚯,这是还没死透,处于尸蒋状态啊,细致查探,看其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结果翻来覆去,连隐秘之处都探查了一遍,一无所获。
“国公大人,陈家好歹也是世家大族,这管理护卫自有一套规矩,这陈二身上自然是没有什么文身标记的了,不然早被陈府自查出来了。”
也是,护卫家丁,此等最贴身的府内人,哪个大家族不是自由办法管理鉴别的,这身上印记哪家都会定期检查,更有数种盘问话术进行刺探。
“这样说来,这样一个恶仆能够潜藏这许久,更是稀奇了,这人多嘴杂,与他共犯的那些家丁就没有透露丁点消息吗?”
想到这里,张公和萧统领对视一眼,暗道不好,他们还是低估了这陈二的本事,陈府内负责家丁事宜的管事怕也是被收买了。
“不好,来人,快回府禀报陈子敬,就说陈家还有内应,尤其是家丁管事!”
“娘娘皇子还在府中,有此歹人在侧,不行,下官需亲身查探,还先行告退!”
萧统领火急火燎离去,直奔陈府。
至于张公,他对查探陈二的隐秘更感兴趣,至于府内内应,他作为堂堂国公,无需去管,更知道其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世家大族的管事都是本家支系子弟或者家臣担任,亲眷俱在族内,与主族休戚相关,一般来说难以收买;再有就是府内管事一般都没有什么武艺傍身,从小到大都生活在族内,除了精通自己掌管的事务,别的能力都被家族有意限制,此乃世家大族持家的一些小技巧,对于外人来说却是不传之秘。
而这陈二既然能走通府内关系,隐瞒的如此之好,除去简单的金银收买之外,定然还有别的手段。
“陈二啊陈二,你到底有什么手段?那些共犯家丁能够收口如瓶也就罢了,参与此事的那些大家子弟各各骄狂的很,你又是用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没有走漏一丝风声的呢?”
张公思索起那些家丁的口供,他们除了知道自己参与过的事情发生了什么,再问他们在何处,在何时,竟然都说不清楚了,只能模糊的说个大概。
若是再问起久远一些的案子,他们就基本只记得陈二不知用什么法子就带的他们出了城,掳走女子之后供公子亵玩,然后弃尸荒野便折返。
至于问他们抛尸之所,何去何从,人都折磨的不成样子了也是问不出来,只说是一片野岭葬坑,确实是不记得了。
只是城外要是有这样的地方,几年的搜索不可能不被发现,这些家丁必然每日点卯,不可能离开府城太远,这样一来就稀奇了。
一番思绪,张公也有点想不明白了,陈二那娴熟的犯罪技艺还好说,能够隐匿行踪多半也是寻了密道进出城外,只是这乱人心智和抛尸谜团困扰着他。
他看着陈二青黑的尸身,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来。
尸斑,在快速扩散!
“快退!尸体有变,去取火油!封闭门窗,国公,还请退出房间!”
这些锦衣卫江湖上稀奇古怪的事情见得多了,见此尸变不慌不忙,早有预案。
停尸房旁边就存放着火油干柴等易燃之物,这停尸之所更是地处偏僻,也不怕走水,为的就是防疫防灾,关键时候可以把整个停尸所完全烧毁。
陈二的尸首随着尸斑的扩散,胸腔塌陷,全身出现了大量的坏死缺口,似乎还开始了意料之外的溶解。
僵硬的尸身开始变的柔软起来,原本壮硕的身材肉眼可见的在猥琐,似乎……
内部正有什么东西在消弭血肉!
终于,眼尖的锦衣卫从破损的头颅出发现了有活物在移动,因为缺失血压而变得扁平的眼球破损,钻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白色小虫!
“巫蛊噬体!燃!”
锦衣卫立刻辨识出了陈二尸身的真实状态,立刻唤人将火油泼入房内,将大量干柴稻草一并扔入,快速点燃!
“国公,还请退到隔水沟之外!”
环绕着停尸房的,是一条两尺左右水渠,原来就是此刻起防火隔离之用。
停尸房内,易燃的火油蹭的一声爆燃而起,熊熊烈火快速席卷整个房屋。
本就是完全木质的停尸房被火舌舔舐,哪儿有不跟着燃烧的道理,更别说外面的人还在忙着火上浇油了。
“投!将火油用尽,将此房化为白地!”
留下的一名锦衣卫有条不紊的指挥众人,不断将存储火油的坛子扔进火场内,在火场内制造一次又一次的窜天火焰。
本就已经十分炎热的天气,再有这么一个巨大的火场燃烧,滚滚袭来的热浪让在场的众人短时间内就汗流浃背,衣衫尽湿。
“国公,还请将身上裹衣褪下,一并扔进火场!”
张公扭头一看,那些锦衣卫已经早早将裹衣手套面罩全部脱下,一齐扔进了火场。
他想了想巫蛊之术的恐怖,自然遵从,解下衣服投入火场,随后与众人一般,以衣袖掩面,阻隔那火场因燃烧而产生的难闻刺鼻气味。
此时的停尸房因为结构的燃烧,不断传出木材爆裂之声,没过多久就轰然倒塌,溅起满天的火星燃屑。
几位锦衣卫在用尽火油之后,这才折返回国公身边,只是他们满头大汗,前后衣襟都湿透,额头毛发都因为热浪炙烤而焦黄卷曲,足见火场温度之高。
随后几人摸出个小药瓶,取出药丸服下,当中一人离开前去打水,将药丸化入水中,并放入大量食盐,开始浸手洁面。
“这位锦衣如何称呼?你们所用的药丸是何物,可否说给本公听听?”
张公好奇,于是就问起了身边的那位年约三十几许的锦衣卫。
“回禀国公,在下锦衣千户,于廷益!这药丸乃是我司秘制驱虫药,这巫蛊之术,虫卵大多微不可见,此番不知情的接触,几位同僚怕有些沾染,自然服药净手,以免被蛊虫荼毒。国公大人,此瓶即是,还请您也服下。”
随后于千户递上一个小瓷瓶,上面没有标签,只有花纹暗语,张公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对锦衣卫的这些门道还是不太清楚。
拔掉瓶塞,用手扇取少许瓶口气体嗅探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倒出了几粒在左手掌心,右手扣瓶,用手指拿起一粒揉搓捻碎,仔细的瞧了瞧粉末,看来确实无碍。
于千户自然明白国公的意思,从张公摊开的掌心拿出两粒,径自服下。
“国公大人,往常这驱虫药一粒便有奇效,只是这能反噬肉身的蛊虫必定异常险恶,还请多服一粒。”
这时有那机灵的锦衣卫已经端来了两盆清水,将盐块击碎放入化开,在把驱虫药粉末一并放入呈给二人。
“国公大人,那蛊虫之卵有些微不可见,能够随风沉浮,粘附体表,还请随下官浸泡清洗一番,以防万一。”
张公没想到锦衣卫对付巫蛊之流处理的竟然如此细致,不由的感叹在对付这些三教九流的鬼蜮伎俩上面,果然有其得道之处。
“于千户,本公看你们行动娴熟,随身还带着这驱虫丸,莫非锦衣卫常处理此类事宜?”
“国公大人,这巫蛊之术隐秘异常,无声无息,却又毒辣凶狠,我司自然不得不防。但这巫毒之事倒是不易碰见,这巫蛊噬体下官也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想必这陈二就是以巫毒之术此等下三滥的手段,迷惑了涉案之人的心智,才能潜藏至今日。”
见得眼前场景,二人哪儿还不知道这陈二就是一名精通巫毒之术的邪道贼人。
“巫毒,巫毒。不好,这陈二潜藏陈府多年!还有那些涉案之人!”
两人对视一眼,暗道不好,急匆匆的就赶回陈家。
“诶,希望陈家相应的防范手段运行周全,不然这祸事,可就难处理了啊!”
张公想起自己家族一些防范这些鬼蜮伎俩的手段,只希望陈家也未落下,不然整个陈府都要受此巫毒之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