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平原这个夏天不安宁,从三百只恶魔出现,到不计其数的恶魔大军降临人间,再到之后天塌下来,短短数月,平原化为焦土。
而地狱之东的撒旦宫内,圣洁形态的单翼天使再次步入中央方宫汇报:“父亲大人,天破了,地狱新出口也关闭了。”
路西法皱着眉头,没睁眼,一动不动地半躺在黄金圣座上。玛门恭敬地站在前方,不知该进该退。
许久后,路西法一拍大腿,觉得自己被耍,恼怒道:“还是着了他的道!”
“怎么了,父亲大人?”玛门问道。
路西法敲了敲圣座扶手,神情严肃:“破天之举是我跟他的预谋,没想到他顺手灭了贝利瑞麾下的恶魔!”
“您是说,冲到人间的恶魔都被斩杀了?”
“活下来没有几只,不成气候。明明共同完成的破天手段,他能在其中隐藏其他魔法,我越来越看不透他。”路西法重新审视二十多年前那位亦敌亦友的人类预言法师。
前些日子,天破之后,落下无数陨石,看似无差别轰砸,实际确是锁死了每一只冲入人间的恶魔,砸得它们死伤一片。
路西法没去人间,但地狱出口附近的情景很清晰,天陨轰杀中,暗藏维纳斯的魔法气息,想都不用想,他趁着天塌留一手魔法帮了人类一回。
这样的预知能力堪称恐怖,能够知前预后的魔法师,人类史上也出现过。地狱史中也有不少恶魔具有类似的能力,例如,贝利瑞麾下七十二恶魔中的第七位,狗头亚蒙的天赋魔法便是[命运洞悉],它能探查一切活物的前后命运。
但还没谁能精准预言并改变预知中的未来。维纳斯却做到了,留下的数个魔法已经改变世界的原先轨迹,篡改因果命途是逆天之为,所以,维纳斯死了!
路西法摇了摇头,重新在黄金圣座上半躺下去,那位敌友已经死了,否则要分心出来防备他。
至于贝利瑞麾下恶魔大军,死活不关路西法的事,就算恶魔死光与他脱不了关系,贝利瑞也拿他没办法。谁的拳头大,便能凭意愿行事,这是地狱恒古不变的规则。
相比圣洁的东撒旦宫,地狱南边的南撒旦宫黑气四溢,怒吼从宫殿里咆哮而出。
“又是他!坏我大事,路西法!路西法!”贝利瑞魔气翻涌,黑色四翼在身后乱动,身旁黑暗风格的地狱建筑化为碎末。
几只大恶魔危如鸡仔,肝胆俱颤,跪在地上发抖。
贝利瑞渐渐冷静下来,恢复一丝君王风范,他阴沉开口道:“巴尔它们现在如何?”
跪下的恶魔是贝利瑞麾下七十二恶魔中的至上四恶魔之二——恶魔序列排在第九的百艾伦。序列为九却被冠以至上四恶魔的称谓,有它独特之处。不过,在愤怒的地狱君王面前,不敢有丝毫异动。
君王问话,百艾伦自然要硬着头皮回答:“巴尔性命无忧,不过被天降陨石砸成重伤,恐怕实力不保。”
“其他的呢?”贝利瑞愤怒之下,忘了亲自将北海平原的情况扫查一遍。
百艾伦不男不女的脸上渐渐拧开,比吃了苦瓜还难看。说出实情?它怕气头上的贝利瑞一怒之下一巴掌给它拍死。可是,君王是受不得欺骗的,它颤声开口道:“几乎……全军覆没!”
这句“全军覆没”刺痛地狱君王的尊严,贝利瑞四翼一震,跪下的百艾伦几乎嵌入地面,大气不敢喘。
贝利瑞没法不怒,谋划了二十多年,一次次将神弃能量挤出地狱,最后布成置换魔阵,换来三百恶魔先锋军进入人间,只为再布降灵魔阵,让大军重回人间。可现在全要重来!他一闪而出,奔去东撒旦宫讨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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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间变了天,零碎的无色陨石砸下来,好在块头大的不多,没有之前北海平原天上的威势。
天碎掉着壳,法师军团探查剧变后的北海平原,恶魔不见踪影,留下大量的死气,放任不管肯定要出问题,说不准会滋生妖魔鬼怪,圣殿法师只好冒险过去净化。
亲眼看到恶魔残肢后,他们才知晓恶魔大军被陨石群砸灭,便千恩万谢地赞美圣天使降下奇迹。
此番过后,人间应该太平了吧?圣殿老古董——独眼雷利抬头望着新的“天空”,不确定的这样想着。
原先的天空被替换成一张崭新的画面,人类法师不信新“天空”的真实性,如若是真,那可能是传说中的天国,会不会有圣天使?
天上的那副“画面”之所以不真,是因为人们所见的是个倒扣在天空的大陆,与人间的陆地、海洋面对面相逆,原本应该掉下来的事物却相互保持玄妙的平衡。
那是一个逆世界,和人间一样,有山、有水、有森林,还有大大小小的城邦。
不过,相比与人间的繁华,天上的逆世界显得古老原始。
人间的繁华,在雷恩的印象中,艾尔王国的工业快要赶上地球的近代工业时期。如果解决了能源利用问题,人类的双手将逐渐解放,最终形成更高级的社会形态。
雷恩想过改进生产力,但摆在面前的有几座大山,王权、神权,以及魔法。
一个以魔法为至高荣光的王权与神权共存的世界,若进入蒸汽时代,甚至电气时代,随之而来的矛盾与冲突不可调和。最终,渐渐崛起的人权与传统世界会拼得你死我活。
所以,雷恩也就玩玩魔法理论,对前世科学很少提及。另外,人间现在不安稳,谈人权解放为时过早,把恶魔打光、排除天上鸟人对人间的干预,才能再做下一步打算。
不出意外,雷恩在以后该会推动这个世界的科学进程,但意外确实发生了,抛开地狱、恶魔这类怪诞不说,天上的逆世界就很反牛顿,科学真的很难立足于这个奇特的时空!
瞎眼少年忧心忡忡,坐在马车上,听着白发少年喋喋不休地道说天上的情况。
雷恩将双眼围上的黑色布条往上提了提,难以置信问道:“你是说,看见天上世界有生灵在活动?”
“嗯!”克莱夫兴奋应声,接着开口:“看不太清,天上太远,只有夜里可以隐约看到那些生灵围着篝火跳舞!”
“能升空的法师上去探查过么?”雷恩问道。
“没有,太高了,飞不上去,就连老师也试过,不行!”克莱夫失望地摇了摇头。
这时,车外传来老者的声音,“雷恩殿下,身体怎样了?”
“教皇大人,我没有大碍,只是……我们要去哪?”雷恩疑惑问道。
简单的感知魔法雷恩也会,感受周围物体的能量波动频率便能确定地形,他眼瞎心不瞎,这位天神教的代教皇带队向东南行去,看样子是要越过多利海峡,这么一来,是要带他离开艾尔王国,目的地也很明显,大概是巴伦克帝国,天神教的大本营。
不过雷恩并未担心自身安危,虽然眼瞎,但身边这些人的善意他能感受到,车上这个碎话极多的同龄少年,跟他很聊的来。
“殿下不用客气,我只是代教皇行使职责,我们要回天神教,您身上的黑色圣器纹很有问题,或许我可以试着解决。”拉青格没有遮掩,将真话说出八成,真诚的力量往往最能说服别人。
雷恩皱眉,摇了摇头,他身体里有秘密,不想被人知道,成为研究对象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坚定道:“我不会有事,圣器的问题你们解决不了,除非真神降临人间,否则无人能解!”
“殿下这样说,大概清楚自身的情况,我不说他话了。除此之外,我想让殿下尽快升阶,将实力提升上去。”拉青格顿了顿,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转而解释道:“哦!我的两位弟子也是圣子,殿下已经知道了,但殿下不知他们已是一个四阶、一个五阶的荣耀法师,殿下的天赋我有所了解,以我对圣眷之物的研究,想必您很快便能升阶。”
“呃……”雷恩忖抚下巴,被说得有些心动,他开口问道:“其他圣子呢?贝尔公主、沃尔夫冈好像也只有二阶吧!”
老者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诚言道:“天使教不可能让他们的圣子前往天神教,两教的教义有冲突。”
“我可是在圣天使教的拥护下成为圣眷之子的!”
“这点我知道,但殿下现在被天使教认定是堕落的圣子,我觉得……天神教是个好去处。”拉青格不了解雷恩的性子,担心少年的信仰难改,最后补充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要圣子殿下的实力能够提高,为守护人间尽到最大的努力就行,不用加入天神教。”
“嘶——”雷恩拍了拍脑门,“我倒忘了,圣天使教还在逮我!”
“算了,严格意义上我也不算圣天使教的教徒,去天神教修行也可以,就请教皇大人多指点!”雷恩道。
拉青格不曾想这位少年双圣子答应的这么干脆,一时愣在马车旁,想好的劝说之辞堵在嘴里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