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不记得那日到底有没有追出去拦住他,但是印象中是有一个雨幕中的背影的。
随后她被人拉着走了,娉婷在一旁给她撑着伞,一路送她回了房。
她坐在榻上任由娉婷给她换下湿了的衣物,裹上温暖的锦被,几缕湿发尚且贴在额前。
她眼睫轻轻颤抖着,抬头看着娉婷:“娉婷,你与岱青分别时,也是这般吗。”
娉婷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公主,世间情动,皆是平地起波澜不问缘由,但是你与那少将军,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娉婷斗胆,还请您放下这般情愫吧。”
是啊,在她进来之初,结局就早早被写好,逆命而为又岂是这么轻易,更何况谢云川对她,却半分情意也无。
那日以后嬷嬷聒噪的礼课林见溪一反之前的抵触,端坐在轿中沉默地听着,不时点点头敷衍应付着,目光向往地看着外面形形色色的路人。
“公主,明日就要进龙京了,可还记得老奴教您的那些规矩?”那嬷嬷居高临下站着看她,心里不免带了几分鄙夷,无非是长了几分狐媚子相讨了太子欢喜,一个小国的公主也这般作威作福。
林见溪只是有些累疲于应付,她撑着头半阖着眼道:“记得,你下去吧。”
嬷嬷出去后,她摘下腰间的锦囊,有些出神地望着它,不是说父皇和母妃琴瑟和鸣,对唯一的女儿又是万般宠爱,怎么舍得把女儿推入这样的火坑中。
忽然间,她听到驿馆楼下似乎传来些动静,一行人走了进来颇有些声势浩大的意思,林见溪心头一紧,暗暗担心,拉开门正撞见匆匆走来的带月。
“公主,临安郡主要见您。”
“什么郡主?”
“就是靖皇后的外甥女,少将军的妹妹,也是……太子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带月附到她耳边轻声道。
林见溪有几分讶然,他的妹妹,又和太子指腹为婚?她想了想,明明是指腹为婚的资格,却平白被自己拔了头筹,来势汹汹定没什么好事。
于是她指指外头,做了个睡觉的手势就连忙要关门,此时却听得一个婉转秀丽的女声道:“公主架子大的很啊,倒是我这个小小郡主配不上见上一面的了。”
来人穿着一身月白劲装,将身形的苗条婉约恰到好处的衬托了出来,高束的长发显出了几分英气,一身男女莫辨的装束但是面上却如春晓之花,楚楚动人。
林见溪无奈,强撑着精神回道:“何来这么一说,只是我方才已经卸了妆容正要睡下,这般粗糙见了郡主恐怕不妥。”
谢云卿看了一会她的脸,又将她从上而下打量了一番:“公主容貌当真是名不虚传,只是未免有几分太过柔弱,没有我大靖精神风范。”
柔弱?林见溪皱眉,两人身形明明差不太多为何会有这种评价。
谢云卿却不管她反应,径直跨步走了进去:“想来方才通报的小丫鬟也跟你说了我的身份,你嫁入之后不久就是我和辰哥哥大婚了,到那时我们就是姐姐妹妹相称。”
林见溪兴致缺缺,不过这声辰哥哥着实让她有些不自在:“那……大家想必就是一家人了。”她随意应付了一句。
那临安郡主脸色却一沉,又冷笑一声:“一家人却是一家人没错,不过我和辰哥哥相识已有十余年了,到时候要是冷落了姐姐,还希望姐姐不要介怀。”
别冷落,你退婚吧。她捂嘴打了个哈欠,闲散坐下道:“哪儿的话,郡主和太子殿下情投意合两小无猜,我羡慕的很。”
谢云卿此番前来本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谁知这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反而自己白白受了一番气,她怔了一会,转了话头道:“宫中规矩繁多,不知我亲自为辰哥哥挑选的送给公主的那几位嬷嬷,公主可还喜欢?”
这下林见溪精神了不少,坐直了看着谢云卿,目光也冷了下来:“那几位嬷嬷,是郡主挑选的?”
谢云卿笑道:“是辰哥哥说的要教公主些大靖的礼仪,免得让人笑话,所以我特地从我的亲侍里挑选了几位出来。”
还没到龙京呢,这两人合着给自己下马威?
她装着有些担忧地说道:“我在空灵时自由闲散惯了,这规矩可能还真一时半会记不住。那几位嬷嬷又教的粗野我听不惯,但是我今日看郡主,仪态万方,不知进宫之后可否劳烦郡主多提点?”
谢云卿一怔,竟不知她这话是什么目的:“公主既然想学,那自然是可以的”
林见溪笑应了,站起身喊一旁的带月给她更衣,又打了个哈欠道:“郡主看来是没有什么要事了?”
谢云卿看了眼围着二人的几个侍女,几人会意躬身退了出去,带月小心地带上门给了林见溪一个担忧的眼神。
她站起来走到林见溪身边,目光柔和了几分:“我知道姐姐这一路上不易有些疲惫,但是有几句话我一定要说。”她顿了顿颇有几分真诚看着林见溪。
林见溪见她这般也不好推辞,点头道:“但说无妨。”
“将来入了东宫,姐姐为正,我不过是个侧妃,我自小没受过什么委屈,本以为能和辰哥哥修百年之好,结果却节外生枝……”她说着居然哽咽住了,一双盈盈泛泪的眼睛看着林见溪。
“我不奢求什么平起平坐,但求姐姐平日对我多多包容,担待一些。”
林见溪哑然,这郡主心思变化着实太快,虽然心下疑惑,但还是勉强安慰道:“郡主不必担心,我素来好相处,更不会为难别人,更何况郡主本就与太子殿下结好在先。”
谢云卿欣喜抬眼,猛地握住林见溪的手:“希望公主能记住你今日所言,日后莫要责难于我。”
林见溪又客套了好一番才得以送她出去,带月进来一边帮她更衣一边好奇问道:“公主,这临安郡主,都跟您说了什么啊,与少将军有关吗?”
林见溪摇头:“大概只是怕我夺了她的宠还欺负她吧,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郡主,奇奇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带月抿嘴笑:“公主您的容貌想夺谁的宠不是轻而易举啊,区别只在于呀,您想不想。”
林见溪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