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里,林见溪在能动的范围内,极尽所能地在驿馆里面抛头露面,每日任务就是由带月和娉婷扶着,顶着来时那妆容散一圈步再回去。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筹备婚典的人进进出出,大大小小的物件也已经摆了一屋子,太子那边却丝毫不见动静,她渐渐开始有些焦急,慢慢走着,侧头轻声问身边的人:“你们说,那太子能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吧,不会我闹了这么大一出他待在宫里什么都不知道吧?”
带月瘪着嘴:“公主您明明这么美,为何非得在太子殿下面前丢这个人不可,奴婢可都着急死了,您这肿痛一点也没有消下去的迹象,这靖国的太医也太无能了。”
林见溪笑道:“你也不想想她临安郡主既然有办法让我起这个病还查不到缘由,自然就有办法让人治不好我,随她去吧,撑过婚礼这几天我自有办法。”
娉婷听到这话方才抬头:“怕就怕,太子殿下是已经知道了,却毫无反应。”
林见溪沉默,如果知道了,却毫无反应,那自己这苦可就白受了,裹着厚厚的衣物她又感到些湿热,挥了挥手正打算回去,前面转角迎面走来一个公子摇着折扇,笑容明朗。
林见溪见着他脱口而出道:“玉魄找到了?”
“自己都这样了,还想着玉魄呢。”晋怀予调笑她,又朝着她身后几个侍女示意。
林见溪让带月和娉婷等人远远去候着了方才开口道:“到底找到了没有。”
晋怀予凑近了看她的脸:“嚯,肿的够大的,近看比远看还可怖。”
林见溪将他推远了一些,面上带着几分嫌弃,将手伸到他面前摊开道:“你答应说要找玉魄的。”
晋怀予将一包用纸绳绑好的药递到她手里,待她满眼欣喜想要打开时却一把抢回了:“欸,本王可没答应帮你们找玉魄,我只是说知道了日后会留意。”
“那这是什么!”林见溪因着这一身臃肿的衣服,不甚灵活,一时半会也抢不回来。
“治你脸伤的药啊。”
“你有这么好心?”林见溪懒得再和他争,踏步进前面的小亭子坐下歇息了。
晋怀予跟了过去将药包放到了桌上,继续笑道:“你猜对了,我还真没有这么好心,这是少将军那边送来的,让本王转交给你。”
林见溪愣了一会,看着那药包,又转开了目光看着亭子外,语气有几分冷淡:“那他为什么不直接给我。”
“若是直接送到驿馆,这药还真到不了你手里。”晋怀予止了笑意看着她。
看她毫不意外的反应,晋怀予展扇道:“你有些眉目了?”
林见溪拍拍裙摆:“知道又能如何,还不是任人拿捏。”
“那倒未必,你要是进了宫好好表现,得我大哥一个专宠,到时候任人拿捏的可就是她了。”
林见溪笑出声:“你知道的还挺多,不过什么专宠啊之类的我可不想要,最好他明晚看到我之后,提笔就是一封休书。”
晋怀予慨叹一声:“可惜了,你不争宠,对我来说就没什么用了。”
林见溪站起来将药包拿在手里:“没错,所以三殿下还是省省心吧。”
晋怀予看她离去的背影,笑了一声,自顾向另一条路去了。
森严的皇宫一半浸入夜幕,还有一半撒着暗金暮光,四处是行色匆匆的宫人手里提着大红烛花和灯笼往来忙碌着,往东宫去的一路上早早吊着双喜字大宫灯,晋怀予一路悠闲走着不时和一些遇上的大臣寒暄几声。
前方一阵急促的哒哒马蹄声到近前,晋怀予抬头看着来人展扇笑道:“大哥这大婚前夜这么匆忙,赶着去何处?”
晋辰冷眼看了他一会,才勒住缰绳跨下马来:“找你。”
两人一路沉默无话到了晋怀予的宣文殿,坐至桌边各自饮了一杯茶,晋辰眸色中染着深秋夜色的冷,慢慢开口道:“我听闻三弟最近忙碌的很,经常不在宫中,在忙些什么?”
晋怀予唇角还带着笑,不慌不忙:“自然是与大哥一样,忙着帮各处大臣处理政事。”
这话说的巧妙,纠结党羽明争暗斗,二人皆是心知肚明,他也懒得掩饰,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晋辰这么大费周章特意来找他。
“兄弟相争,自古有之,可是你不该将线放得太长,殃及父皇。”晋辰放下手中茶杯,嗑动之声在空旷的大殿尤为清晰。
晋怀予疑惑道:“不知大哥此话何意,我早间才去看过父皇,身子与平日无异,”顿了片刻,又沉下声音道:“倒是大哥,怕是许久没去过未央宫了罢。”
晋辰冷笑一声:“现在是无事,只是父皇吊命的药材珍贵,难免有贼人打这主意,我近来已经有所耳闻了,还希望三弟多加留心最近宫中异常,切莫包庇。”
晋怀予心中一动,他确实有打听过玉魄的存放之处,但是并无下文,现在局势对他不利,父皇此刻失了玉魄驾崩对他绝无好处,皇位等于是拱手让人。
“父皇的身体安康一直是我心中所念,又怎么会包庇,我要是知道什么消息必定严查不待。”
晋辰带起唇角:“那就好,除了父皇,我还希望三弟时刻记得你冷宫中的母妃,天寒气冻,想必独自生活多有不易。”
他语气浅淡,晋怀予却变了脸色,有几分阴霾坐在烛火中,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重声道:“多谢大哥提醒。”
提及玉魄一事晋辰的反应未免过激,甚至不惜用母妃来威胁,连靖燕边境那几万大军也不顾了么,就算是有一个谢云川,他也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晋辰点头,起身欲走。晋怀予却将他拉住,掩去了方才的几分不自在,笑着道:“大哥稍等,我最近听了些坊间的风言风语,不知大哥可有耳闻?”
“什么风言风语。”
“据说那空灵公主并没有传言中那般国色天香啊,相反还有些……”
晋辰沉默着等他接下去,面色不动。
“有些……面貌丑陋。”
晋辰一挑眉:“那又如何,我既已许下婚约,就算是貌寝,也是我亲定的太子妃。”
晋怀予一时语塞,就算是他知道晋辰意在还魂草,但林见溪现在这幅尊荣也能欣然受了还是令他有所感叹,他摸了摸鼻子,自认自己绝对做不到。
“三弟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吧,你也该取个皇妃了。”言罢晋辰拂袖而去,留下晋怀予一人,他笑了几声,坐了回去自顾给自己倒杯茶,心下想着,你说着轻巧,明晚人真的到了跟前,希望你也能这么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