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住了几日之后,林见溪觉得这太子与她想象中实在是大不相同,虽有时见他待人冷苛些但是对她却也算得上相敬如宾,哪怕对着这张尚且没有好全的脸也没有露出过半分嫌弃之色。
深宫寂寥,娉婷走后林见溪只觉得连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了,带月又不谙世事也不懂变通,偶尔开个玩笑尚可,但是却无法说知心的话。
这日午后,暖阳正好,林见溪用过药之后拿了本书到园子里坐着晒晒太阳,她一向不喜欢众人跟着,娉婷走后更是经常独来独往。
远远的两个宫女拎着篮子过来剪花,兀自嬉笑着也没注意到缩在椅子一角的林见溪。
“你还说打扮成这样不是为了给殿下看的,昨日嬷嬷才说殿下喜欢雪青色,你今儿就戴了这花。”这声音听得倒是很娇俏水灵。
林见溪将书本压下去些看了两位侍女一眼,心里默默地把衣柜里那些雪青色的衣服剔了出去。
“你还笑我,你这几日妆容那么引人,不也是为了……”
“诶你小点声!”
“怕什么,殿下连新婚之夜都不曾与她同过房,被废是迟早的事。”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们声音还是小了一些,有一位还叹了口气:“你说这上天也真是不公平,长成她那丑样子也能成太子妃,她要不是个公主,恐怕啊,嫁都嫁不出去。”
“谁说不是呢,殿下也真是可怜,整个龙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娶了这么一个面貌丑陋的太子妃。”
林见溪被太阳晒地有些脸红,想要回去,但是想着此刻把书移开站起来会不会吓坏这两个姑娘。她这边正在纠结着,那边带月却找了过来,快步走近对着她喊道:“娘娘,有封赏来了。”
那两个宫女听见这声音这才慌忙看向林见溪,其中一个手里篮子也掉在地上,又仓促捡起来,掉出的花也不顾了紧紧挨着躬身退去了。
林见溪觉得有几分好笑,走过去将地上那几朵木芙蓉捡起来。
带月看这两个鬼祟的样子似乎有几分不悦:“公主,她们怎么了?”
林见溪笑道:“少女情怀罢了。”
“您说什么?”
林见溪拍拍她:“没什么,要是你以后看上了哪家公子,直接告诉我,我定给你撮合成。”可不要学她们似的打听来打听去。
带月脸一红嗔怪了几句。
两人说笑着往回走着,林见溪一进屋子就看到摆了满堂的绫罗绸缎,玉石首饰,她拿起一只玉钗看了看:“这又是殿下送来的?”
带月点头道:“是,送来的人说是刚刚进贡来的一批,殿下就马不停蹄您送来了,还有一些您爱吃的水果,我都送下去让她们抓紧收拾好给您端上来。”
林见溪没有说话,带月看了看她神色,收了些笑意道:“公主,您不开心吗?”
她想了片刻摇摇头,也罢,现在这东宫里只有她一个女人,等临安郡主嫁进来之后,再充盈些侧室,太子兴许就慢慢将她忘了。
想起那临安郡主,林见溪仿佛想到了什么,露出个笑容道:“带月你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去谢府拜访一下郡主。”
林见溪在轿中颠簸了一会,掀开帘子的时候正看见谢云卿带着一众侍女从府门口出来,站在原地轻笑道:“我还以为,姐姐把要来学礼数的事情忘了呢。”
林见溪搭着带月的手下来,抬头看着那牌匾,片刻后才看向她笑道:“这事事关殿下颜面,我怎么敢忘。”
谢府的园子里路两旁开满了白木槿,踏过颇为茂密的路段时仿佛走在花瓣织成的地毯上,这漫天的白色却让林见溪面色渐渐沉寂下来,也不似先前般搭着谢云卿的话了。
“怎么,姐姐不喜欢这里的景致?”谢云卿拂去了一瓣落在她肩上的花瓣。
“很喜欢,比宫里的好。”林见溪如实相告。
“哪里比得上宫里,这府里四季都是白色,我看的着实腻了。”
两人沿着路走了一会方进了一处庭院中,里面豁然开阔了些,中心是一处摆放妥当的桌子椅凳,想必是事先备好的。
谢云卿引着她坐下,挥退了左右:“不知姐姐刚进宫,过得可还习惯?”
林见溪仔细想了想,环顾着四周道:“不太习惯,过于冷清了。”
“我正想说这个,姐姐入宫也有几天了,除了第二天的拜礼去见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之后就再没动静了,其他宫里也没听说姐姐去走动。”
林见溪有些茫然,难道不是每天闲坐熬日子的吗。
谢云卿笑着握住她的手:“我知道的,姐姐觉得自己不通规矩,不敢走动,我现在就教给你一些,你回去之后应当多去给姨母请安。”
林见溪为了谢府这张门票,勉强点头应了,不就是请安吗,应付一下就是了。
谢云卿当即给她演示了一些行走步态,又教了她各种称呼贺语,期间不时喝了几口茶,林见溪都开始觉得她有些辛苦了。
“我刚才说的,姐姐都记住了?”
林见溪贴心地亲手给她倒满茶,恍惚大致记了一些:“记住了。”
“姐姐要是想在后宫过得安稳些,势必要和皇后娘娘打好关系,我姨母最喜欢宫外醉桃源的松子百合酥了,我这里刚好买了些,送一半给姐姐拿回去送给她,她肯定高兴。”
她拍拍手,一旁走出来一个侍女手里提着一笼屉点心,林见溪客套感谢了几句让带月过来收了,一边站起来笑道:“我听闻郡主府上世代将门,所以有许多平常人家见不到的兵法书籍和武器,不知郡主能否带我参观一下?”
谢云卿看了她片刻方才出声道:“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还说过姐姐柔弱,没想到你竟然还对这些感兴趣,倒是我失礼了。”
“我也是最近才耳濡目染了一些颇有几分好奇,倒也说不上是感兴趣。”
两人一前一后折返了一段路,谢云卿领着她走到一处颇为大气的厅堂前,那厅堂正中的牌匾上书着两字——“玉墟”。
林见溪愣神看着这字,玉墟分明是她母亲的封号,又出现在谢府的书房上,这是巧合吗。
谢云卿开口将她神思拉了回来:“家中兵器大多由兄长收着,我就不便带姐姐参观了,但书籍这些姐姐若是想看借回去就是。”
林见溪踏步向前调笑道:“看来谢少将军很宝贝这些兵器了。”
谢云卿冷笑了一声,没有接这话,之后在翻看兵书的时候林见溪几度无意提起谢云川,但是都被晃过去了,更不要提问一问和他近况有关的事情了,她心里暗暗想着这一下午算是白折腾了。
随意挑选了几本书之后,她余光撇到了一幅字画,正露出来的小字题的是时间,字体与谢府的牌匾一样出自一人之手,她小心地将那幅画抽了出来,上面是墨笔画的一处高山上的宫殿,立于云端有若仙境。
她对着谢云卿问道:“这画倒颇有些意境,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谢云卿皱眉坐着,似乎已经有几分不耐:“这书房多半是兄长在用,应该是他画的罢。”
林见溪将这画拿在手里走向谢云卿:“我一眼看到这画就很是喜欢,不知郡主能否让我借回去观赏几日,改日我定亲自还回来。”
“姐姐随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