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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种因

次日,天刚蒙蒙亮,楚无忌便叫萧天起床,萧天正睡的香甜,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楚无忌强行提起他来到前面饭堂,这时饭堂里已坐了一些急着赶路的客人在吃饭,楚无忌要了两碗稀饭一碟小咸菜,和萧天胡乱吃了,结了账便拉着萧天走出门去。

出得店门却发现外面好大的雾气,雾气中带着雨意,扑在面上,丝丝凉气不禁使人精神一振。

楚无忌深吸了一口气,道:“雾气湿重,只怕是要下雨了,还是趁早赶路。”拉着萧天便行。

却见萧天转头看着屋檐下发出咦的一声轻呼,不禁顺着萧天的目光看去,只见屋檐下卧着一人,这人衣衫破烂不堪,头发乱糟糟的被雾气打上了一层水珠,枕着一条鼓囊囊的破麻袋,正自呼呼大睡,却是在茶棚所见的那个乞丐似的怪人。

萧天见这乞丐似的怪人全身都被雾气打湿了,不禁道:“好可怜。”转身奔入店内,过得片刻,端了一大碗热腾腾的稀饭和两个馒头走了出来,走到这怪人身边将稀饭和馒头放下,嘴里叫道:“老伯伯,老伯伯。”

楚无忌知道自己的外甥平时虽顽劣跳脱,但心地善良,最见不得孤贫病弱,当下面带微笑,眼中满是嘉许之色看着萧天。

萧天叫了几声,那怪人忽的睁开眼,伸手揉了揉眼睛,见到面前的稀饭和馒头,立即伸手拿起,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片刻间便吃的干干净净,伸手拍了拍肚子,看向萧天嘻嘻嘿嘿的笑了气来。

萧天退了一步,又不禁问道:“老伯伯,你怎么睡在这里,会着凉生病的。”那怪人听了并不说话,只是看着萧天嘻嘻哈哈的傻笑,楚无忌走过来拉住萧天道“他是个疯子,走吧。”

那怪人原本对萧天的问话一直傻笑,此时听了楚无忌说话,却立刻翻着白眼嚷嚷道:“放屁,你才是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

楚无忌被怪人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萧天见了不禁哈哈大笑,楚无忌给了他一巴掌道:“小混蛋,幸灾乐祸。”随即向怪人认真的看了看,却见那怪人目光呆滞,面带傻笑,明显是个疯傻之人,不禁摇了摇头,道:“走吧。”

两人行了一阵,雾气渐渐淡了,天空却越发阴沉,微风带着丝丝雨意扑在面上凉凉的,楚无忌抬头看了看道:“天阴如水,云脚低垂,只怕马上就要下雨了,还是抓紧赶路。”话音未落,天空中雷声轰隆隆炸响,云隙间金蛇乱窜,豆粒般的雨点倾泄而下,这雨来的既急又大,只一瞬间天地便白茫茫一片,楚无忌伸手拉住萧天,口中念了个法诀,身形晃动已消失在雨中。

萧天只感到耳畔风雨之声呼呼劲响,雨滴打在身上竟隐隐作痛,到得后来奔行愈急,萧天只觉得四肢感官都有些麻木不仁。

这一阵急行也不知行了多少里路,天空越发的阴沉黑暗,雨势越来越大,如天河倾落,电闪雷鸣不断,楚无忌只是施展神行之法急行,并未运用避水之类的神通,存心要萧天吃些苦头,也算是对其的一种锻炼,萧天被带着急行,虽然风吹雨打难受之极,但却咬牙不哼一声,楚无忌见了也不禁暗暗点头赞许。

又行了片刻,楚无忌见萧天虽咬牙硬撑不出一声,但也怕时间久了伤到萧天,眼见前方不远处隐隐有一个草亭,便收了法术,放慢脚步向草亭奔去。

楚无忌拉着萧天一步迈入草亭,见了草亭内的景象,不禁心神俱震,只见草亭中一人卧在地上呼呼大睡,衣衫破烂,头发乱糟糟的,身边放着一条鼓囊囊的麻袋,却是那个乞丐似的怪人。

这时萧天也已缓过神来,见那怪人睡在草亭中,也不禁啊的一声惊叫,心中充满了惊奇,不禁向楚无忌问道:“好奇怪,这个伯伯怎么在这里。”

楚无忌神色凝重,听了萧天的问话并不回答,眼睛瞬也不瞬的只是看着那呼呼大睡的怪人。

那怪人似是睡的正酣,对两人的到来毫不知觉,此时雨越发的大了,不时有雨水飞溅进草亭之中落在怪人身上,那怪人在睡中嘴里喃喃呓语,反了个身又呼呼睡了起来。

楚无忌神色凝重,伸手入怀,停了停又把手从怀中抽出,手心里不知不觉已满是汗水。

萧天年纪虽幼,但却心智灵慧,见楚无忌如此神色,已知事情有些不对,伸手拉了拉楚无忌的手小声道:“舅舅,这个伯伯明明在旅店外面睡觉,怎么又在这里,好奇怪。”

楚无忌并不说话,将萧天护在身后,心口却不禁砰砰的剧烈跳动,一时间竟紧张无比。

楚无忌心下自是明白,以自己练气六重天顶峰小元婴养灵之境,在大月王朝也可算得上是个高手了,但此前两次和这个怪人相遇,竟没能看出此人的修为,自己和萧天上路时,这怪人明明在旅店的屋檐下睡觉,而自己为了躲雨又动用了神行之法,但这怪人却突然在这里出现,可见其修为远超自己,看来每次和这怪人相遇绝非偶然,事有蹊跷,莫非是魔山又出动高手前来捉拿,但此地已是无涯洞天势力范围,魔山应该不会如此冒失轻涉险地,这个怪人种种迹象表明这是有心算计无心,只怕于己无利。

君子知危而避方是上策,只是对方既然如此,自是有恃无恐不怕自己逃掉,一时间不知如何,便向怪人看去,见怪人仍自呼呼大睡,又向亭外望了望,见暴雨仍浓,伸手拉紧萧天,犹豫了一阵,突然一挥手,将一张金灿灿的纸符捏在指间一晃,草亭内金光大盛,虚空起了阵阵涟漪,随即一道缝隙凭空出现,楚无忌拉住萧天一步便迈进缝隙之中,两人身影慢慢模糊便即将消失在缝隙之中。

草亭中那正自酣睡的怪人这时突然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囔囔的似是说梦话,说话间似是气有些不顺,不禁咳嗽了一声,楚无忌紧紧拉住萧天即将借助破空符遁走,那怪人轻轻的一声咳嗽响起,楚无忌和萧天只感觉耳中嗡嗡作响,脑袋发晕,身边的气流紊乱激荡,两人不由自主从虚空缝隙中跌落下来。

楚无忌一落到地面,立即把萧天护在身后,反手间青光闪动,手中已多了一柄精光四射的宝剑。

那怪人仍自酣睡不休,对两人毫无发觉,楚无忌神色变幻不定,过了一会见怪人仍然没有反应,皱眉想了想,突然收起宝剑,神情反而镇定自若起来。

楚无忌适才见怪人出现在草亭,便知事情蹊跷,权衡再三,突然动用了自己从岳父那里弄来的破空符破开虚空,准备带萧天离开再说,哪知那怪人只是轻轻咳嗽一声就震得虚空破碎,情急之下不及多想,下意识的祭出宝剑便准备拼命。

此时冷静下来,想到这怪人轻咳一声便破了自己视同珍宝的破空符,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自己远不能及,若是真想对自己不利,反抗也不过是徒劳而已,既然如此,那就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那怪人自始至终只是呼呼酣睡,似是对楚无忌和萧天毫没发觉,楚无忌站在草亭中看着酣睡不休的怪人,心中在一刹那便想了无数条应对的办法,但最后都摇头苦笑否定了种种方策,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不过是徒劳,为今之计,只有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其变,随机应变才是上策。

那怪人睡在地上突然伸了个懒腰,嘴里嘟嘟囔囔的唱了起来:“玄玄玄,妙妙妙,天地未开我先到。天也空,地也空,天地不过一梦中。谁先死,谁先生,成神成仙终是空。”一边哼哼唧唧一边自地面慢慢爬了起来。

那怪人对楚无忌如临大敌的表情并不理会,揉了揉眼睛看向萧天嘻嘻笑道:“小娃娃,这么大的雨还出来乱跑甚么,不怕有坏人拐了你去么。”萧天见怪人看着自己,当即道:“老伯伯,你怎么在这里,你很喜欢睡觉么。”

怪人哈哈大汉道:“万古一梦,自在浮生,你这小娃儿不错不错。”口中连说不错,目光将萧天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道:“根骨很好,绝佳的应劫人选。”

楚无忌上前一步挡在萧天身前道:“不知阁下因何如此,还请明言。”怪人双目上翻,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对楚无忌的话恍若未闻,只是直直的盯着萧天,一边大笑一边道:“不错,不错。”

楚无忌见那怪人疯疯癫癫,不禁伸手紧紧抓住萧天的手,神色有些紧张,那怪人笑了一阵,突然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向萧天抓来,楚无忌面色大变,右手捏了个大手印,全力运转法力,便向着怪人拍去,大手印刚刚催动,突然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涌到,一身的修为竟然被这股巨力压制的无法发挥,惊骇之中,萧天已被那怪人抓了过去。

那怪人抓着萧天哈哈大笑,伸指在萧天丹田气海上一弹,萧天只感到一股热气冲了进来,随即这股热气化作千百股在身体四肢游走不停,一瞬间又变得灼热之极,如千百道烈焰在燃烧,灼烧之痛难以忍受,不禁张口大叫,楚无忌见了不禁目眦欲裂,但在那巨力压制下动也动不得,不禁张口怒啸。

怪人仍哈哈大笑,手指如飞连连弹动,在萧天身体点个不停,忽然大叫一声:“成也,成也。”随手将萧天朝楚无忌抛去,楚无忌突然感到压制自己的大力瞬间消失,不暇他顾,先急忙伸手接住萧天,却见怪人抓起地上的破麻袋,迈步出来草亭,随即又迈了几步已消失在茫茫风雨之中,一阵歌声在风雨之中若隐若无的传来:“万古种得今日因,不生不灭能几人。千劫空留一抔土,红尘争渡我为门。”

风雨茫茫无边无际,歌声隐隐,若即若离,终不可闻,只有风飘雨滴不时落进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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