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压低，放轻脚步，绕到下风口，然后快速出击！
爪刃出鞘，厉齿深入。猎物很快便停止了挣扎。
冥爪轻松地叼起瘫软的老鼠。能在绿叶季的尾声抓到这么肥的猎物，简直是轻而易举。它们都忙着储存食物喂胖自己，好度过漫长的落叶季和秃叶季，却忽视了虎视眈眈的猎食者们。
这可真是好事，不是吗？
数日前因为情绪郁闷而擅自离开营地，在森林迷迷糊糊睡了一晚上，结果根本不记得回营地的路，直到风暴心率领的黎明巡逻队发现她才得意回家。
还被飞灵惩罚打扫长老巢穴，甚至连黎明聚会都去不了！
想到这些，冥爪就感觉有些好笑。刚成为学徒的自己居然会如此鼠脑袋。
至于稀奇古怪的梦境，管他呢。这段时间以来什么也没发生，日子平静得就像绿叶季的河水。死后重生？虽然非常不可思议，但也许就是一个噩梦罢了，只不过碰巧和事实对上而已，仅此如此。
至于那团金光，也许是自己的眼睛天生就和别的猫不一样，于是就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冥爪叼起猎到的两份猎物，跟着虎尾返回营地，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她已经习惯了虎尾的沉默寡言。
她是一名好老师，冥爪暗暗想道。她很有耐心，也很老练，跟着她能学到很多其他学徒学不到的东西。比如什么地方用哪个狩猎方式更好，哪条溪流的鱼最肥最能，等等如此。
有了虎尾的教导，冥爪也是一名优秀的学徒了。她的嘴角挽起弧度，就像冬青爪一样。
她总能得到武士们的赞赏。甚至连龙翅都称赞地妙不绝口，惹得一爪不满地翻白眼。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好像本来就会似的，冬青爪的各项测试，无论格斗，狩猎，甚至做得都比一些新武士要娴熟地多。
她会不会在暗地里偷偷训练呢？冥爪总是时不时地想到。虽然她打心底认为姐姐天资聪颖，但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冬青爪比自己强得多这个事实。
唉。
冥爪一脚迈进营地，放下口中的老鼠。她老远就听见学徒们凑在一块聊天的声音。
“我今天抓到了一只鸽子和一只松鼠！”是石楠爪的声音。
“两只兔子。”一爪淡淡开口道。
“冬青爪抓到了三条鱼！”枫叶爪激动地喊到。“这还是她第一次学捕鱼呢！”
“是黄芩心教得好。”冬青爪的声音透露着羞涩。
“胡说！”枫叶雪打断道，“你本来就比我们都会捕猎！”
冥爪感觉浑身难受。自己的姐姐太优秀了，她根本赶不上一分一毫。她觉得自己不配做冬青爪的妹妹。
“冥爪，”龙翅的出现吓了冥爪一跳，“明天的黎明集会，你和冬青爪一起去吧。”
“嗯......”
又是和冬青爪一起。
卑微感再次涌上心头。
龙翅敏锐地捕捉到冥爪情绪的不对劲，担心地问道：“怎么了？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冥爪抬起头：“没什么，真的。”
“真的吗？”
“嗯。”
她看到龙翅扭过头。“行吧。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会帮助你的。你还是个学徒，难受了别总是憋着。”
龙翅的温柔体贴让她很欣慰，但她依然强调道：“谢谢你，我真的没事。”
这种丢人的小心思，怎么能让别的猫知道呢。
冥爪甩开这些想法。不能这样想，冥爪！她告诫自己，要赶上冬青爪，就必须努力变强，不惜一切代价。
当然，除了一些不正当的。她始终牢记着长老们讲述的故事：那些为了野心和强大而加入亡灵族接受训练，最后永远无法走回正道的武士，无一例外都落得了悲惨结局。
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永远。
冥爪一遍遍重读地默念道。此刻，她充满了决心。
“冥爪！还不睡吗！”
同伴的呼声传来，冥爪才惊觉夜幕到来。“来了！”她随意从猎物堆里挑了一只麻雀，朝着巢穴跑去。
“嘿，你们觉得我今天抓的老鼠什么样？”
“那明明是只鸟！”
“我又没说是我叼的这只！”
......
夜已深。逐渐寂静的营地只剩下守夜巡逻的武士们。
一个身影快速从营地中央走过，在巫医巢穴停下脚步。
月溪打着哈欠朝洞口望去。“飞灵？”她低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飞灵迈进洞穴：“没有。”
“净瞎说。”月溪一双眼睛闪着亮光，“也许你骗得了你自己，但你绝对瞒不过我。”
“好吧。”飞灵舔舔胸毛，“是关于冬青爪。”
“你也觉得这个学徒很不一般吗？”
月溪歪着头，仿佛在思索什么。
“这孩子仿佛天生就掌握了精湛的格斗和狩猎技巧。会不会和预言有关？”
“也许吧。”
气氛一度尴尬。飞灵和月溪对视着，彼此都不知道下一句该如何说。
飞灵率先打破了尴尬：“灵族最近有什么消息吗？关于线索之类的？”
“没有。准确地来说，是一分一毫都没有。”
飞灵沉默了半晌。
“黑暗到来并不一定意味着坏事，暗夜会驱散邪恶。”
他重复着那晦涩的预言。“黑暗以往不都暗示着灾难来临吗？这次却截然相反。”
“暗夜和黑暗，我在想，会不会是暗示有黑色毛发的猫？”月溪低声喃喃道。
“你的意思是，冬青爪和一爪？他们都是黑色皮毛。”
“冥爪呢？”
“噢......”飞灵欲言又止，“我不认为她会跟预言有关系。”
月溪惊讶地瞪大眼睛。她将爪子插入泥土：“那她做的预言梦又该怎么解释？”
“她有什么特异技能或者不寻常的地方吗？”飞灵反诘道。“比起来，最大可能的还是冬青爪吧。”
月溪迟疑地点点头。
“这次也许真的会有大麻烦啊......”飞灵低语道，“你还记得那个预言的最后一段吗？”
“一个巨大的势力将会卷进纠纷中，势力的源头来源于族群。”月溪不解地说道，“可是，这股势力会是什么？对我们有益，或是可怕的敌人？”
“一朵花。”飞灵唇齿间缓缓吐露出三个字。
“花？”
“就在预言降下不久，我的巢穴里就长出了一朵金色的花。”
月溪陷入沉思。许久，她才缓缓开口。
“对不起，飞灵，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红尘纱。”
提到这名过世的巫医，飞灵仿佛心被扎了一般。要是他还在，也许预言早就破解了。
“没有他解不开的预言。”
飞灵沉重地呢喃道。
“可是......”月溪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从来没有在灵族看到过红尘纱，他......会不会出事了啊......”
作为红尘纱的学徒，月溪深知他的强大和谨慎，他同时具备优秀的武士技巧和巫医丰富的知识。在映像里，她的老师始终都无人能敌，无论武士，还是巫医。
他的遇害，也就说明这次面对的敌人真的很强大。但如果强大到抹杀这名传奇巫医的灵魂......
“别总是这么悲观，月溪。”飞灵柔声说道。“你也是一名伟大的巫医，我信任你。你一定能破解这个预言的，哪怕没有红尘纱。”
“但你一定要吃好，睡好。我们都需要你，即使这么长时间来，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月溪点点头。“我明白了，飞灵。早点睡吧，明天的黎明集会还要早起。”
“保重，晚安。”
月溪目送飞灵离开，她悲伤地趴在冰池边，她永远都忘不了红尘纱，她最敬爱的老师，拯救了她落魄一生的猫。
她凝望池水，忽然想起红尘纱曾经告诉过她曾经的古老历史。
那是一段关于“决心”的故事。
......
＊
冥爪被一阵鸟叫声吵醒。她睡眼朦胧地从苔藓窝里滚出来。
黎明集会！她忽然想起这个重要的日子。
不会起晚了吧？
冥爪急匆匆地冲出巢穴。“我迟到了吗！”
“没有。”她听见光轮羽好笑地说道，“现在还早着呢，你可以定定心心地吃个早饭。”
午夜巡逻队贴心地准备了新鲜的猎物供给参加黎明集会的猫。冥爪走到猎物堆前，碰巧冬青爪也在。她尴尬地扭开头，假装在挑选猎物。
“冥爪？”冬青爪眨眨眼，“要不要一起吃？”她指指面前的兔子。
冥爪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接受姐姐的邀请，坐在她的身边。
刚猎杀的兔子味道好极了，但冥爪却觉得索然无味。
冬青爪的笑容渐渐消失，换上了担忧的面孔。“不开心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但她没有收到回答。
“我们是不是变得疏远了？”
冬青爪从唇齿间挤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尴尬。但冥爪却一惊，迅速撇开了目光。
“有吗？”
听着冥爪漫不经心的回答，冬青爪靠近了妹妹，试图蹭蹭她毛茸茸的脸，就像小时候一样。但她感到冥爪反射性地往后缩了缩。
她讨厌我吗？冬青爪不相信地凝视着冥爪。“你是不是在躲避我？”
“如果你愿意这么理解的话我也不介意。”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冬青爪受伤地叫道，“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在成为学徒之前，我们一直都很亲密！”
冥爪摇了摇头。“这都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错。”她的眼睛暗淡下来，“你没有必要把精力浪费在我这，真的。”
冥爪的话听得冬青爪一脸迷惑。“等等......”她还没来得及发问，冥爪就起身离开，不给她一丝机会。
冬青爪自知挽留不住，她望着冥爪的背景，猛不丁想起曾经与妹妹的对话。“我就是这么没信心。”她似乎明白了冥爪疏远自己的原因。
“你一点都不弱，我发誓。但你为什么就不能自信一点呢？”她喃喃道，“你从来都是我最深爱的妹妹，没有配不配得上的说法。”
同时，冬青爪也开始厌恶自己莫名其妙的能力，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与生俱来就熟知武士技巧，就好像她曾经是一名武士一样。
“我真不想拥有它，即使这让我变得很优秀。我宁可从头开始慢慢努力成长，也不愿意因为这些而失去冥爪。”
冬青爪发自内心地说着。但她不会因为消除和冥爪的隔阂就故意懈怠或做一些蠢事好让冥爪超越自己。
冥爪不是那种脆弱的猫。她会很快赶上我的。冬青爪坚信着这点。而她自己，也会继续前进，直到变得更强，强到能够继承族长之位。这是她从出生起就埋下的梦想，始终坚守的信念。
天空已经露出了一丝光亮，该启程了。冬青爪咽下最后一口兔肉，快步来到队伍中，破晓而出的曙光洒落大地，这令她充满了决心。
＊
“我错了，求求你别杀我！”一只姜黄色皮毛的母猫惊恐地尖叫着，她的四肢都被残忍地啃咬断，鲜血溅地到处都是。
面前矗立的公猫无情地俯瞰着她，仿佛在看一只恶臭的老鼠，他的白色皮毛沾满了暗红的血液。
“你丑陋的灵魂就像你的行为一样肮脏。组织不需要叛徒。”他鄙视地目光直视母猫颤抖的瞳孔，缓缓伸出锋利的爪子。
肉被撕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想起，母猫的肚子被划开，内脏全都从撕口滑出，散发着浓烈的腥气。
在场的猫一个个都面无表情，注视着那坨惨不忍睹尸体和进行杀戮的公猫。
“叛徒就是叛徒。”一只深棕色的虎斑母猫厌恶地呸了一声。
“说得好，狼毒。”白色公猫赞同道。“不过她如果忠诚于我们的话，不久就能成为正式的资深成员了。她很强，这倒是不可否认的。”
“但这也说明我们需要新的力量，紫藤。”狼毒走过尸体时，狠狠踢了它一脚。“真搞不懂为什么总是有猫抢着做叛徒。”
紫藤扭过头说道：“你说得很对。我觉得上面不应该让你只做一个普通成员。”他顿了顿，“我们确实需要新的力量。”
“但我们去哪招强大的猫呢？”狼毒烦躁地跺着脚，“学徒们都在训练，他们离晋级还远着呢！我们只需要最强大最聪明最优秀的猫，弱者没有资格生存下来。”
“族群中不就有一个吗？”紫藤咧开嘴，冰蓝色的眼瞳忽的望向远处的森林。
“她足够强大，并野心勃勃，”他冷笑道。
“她会很高兴加入我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