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飞灰烟灭,小仙也不愿堕入凡尘受那轮回之苦。圣尊西王母,请您将小仙挫骨扬灰!”
“哼!这可由不得你?本宫不仅要将你打入凡间成为最卑贱的凡人,受尽所有的磨难!还要让你生生世世绝情无爱,每一世都在绝望中孤苦终老!”
……
……
明明西王母的话音还在穹苍之巅飘荡……
——等等,这是什么地方?
为何我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我使劲的大声辩解,却变成了可笑的婴儿啼哭声?
“这是哪里?”
芙蓉用尽全力大喊,依旧是那震天价、可笑的婴儿啼哭声……
……
……
神魔大战的天火,在九重天燃烧了数千年,最终蔓延到仙姝苑。
这场天火,烧毁了西王母众多心爱的仙草灵药,包括千株万年灵芝!
——掌管仙姝苑的,便是芙蓉仙子。
而芙蓉,却在巡视仙姝苑时,偶然见到那连累她受罚、神形将灭的天马,正在仙姝苑不远处的云堆里挣扎。
“那可是天帝正宫、东宫、西宫三宫之一,东宫羲和娘娘的天马!
每天必载金乌去扶桑轮值的六座御龙马之一的天马——名唤挟翼!”
芙蓉不及细想,便顺手在仙姝苑摘了一株灵芝,赶去救他。
显然一株灵芝仅是杯水车薪!
返身去摘灵芝已然不及!
情急之下,芙蓉忍痛拔掉自己三根慧根中的一根,以自己两层修为的代价,注入其体内,才保得他神形不灭。
与她交情匪浅的狐仙墨玉,恰好前来探望,便也跟随而去。
就在此时,天火烧到了仙姝苑,芙蓉却毫不知情。
正欲继续辩解,却听到另一个婴儿啼哭声从侧面传来。
她努力扭头观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眼前,一堆仙界没有的凡间布服,遮挡了视线——这穿着凡间布服的人,难道便是我在凡间那所谓的“母亲”吗?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头顶贯穿到脚趾,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躯体里,生拉活扯般抽离……
她知自己余下的两根慧根,正被西王母拔除……
十数万年的修为,再不剩分毫……
芙蓉渐渐失去神识,陷入了无边的混沌……
……
……
——她俩出生的这天傍晚,被翠竹林簇拥环抱的茅草屋外、竹篱院落一隅的水塘边上。
那棵父亲多年前从西京边境万卉群山,远道带回来的树苗,而今已经长成、连父母都叫不上名字的大树;
这些年一直固执的、始终不开花的大树,在青翠的竹叶掩映中,突然开花了。
满树的花团锦簇!
海碗般大小、粉白色的花朵争相斗艳,娇艳欲滴!
祖母杨氏说,此花名叫芙蓉!
很是奇妙的是:此花一天可变三色,现在虽然是淡粉色,早上却是大红色,入夜,便该变白色了。
一般芙蓉花朵只茶碗大,似此等海碗大的,该是芙蓉花中的极品了!
此花,在西京的京都流芳城,随处可见!
可在这离流芳城千里万里的中洲——锦云郡清河庄斑竹山上,生活了近六十年,祖母却是头一次见。
因为这里的水土,芙蓉原本是活不了的!
祖母还说:父亲带树苗回来的地方,却不是西京的流芳城,而是西京边境与北疆毗邻处,一个非常神秘而凶险的去处——
那里群山耸峙,绵亘不绝!
那里终年积雪,鸟兽罕至!
却又奇异地汇聚了许多闻所未闻的花果树木、荆棘毒蔓以及仙草灵药,称为“万卉群山”。
据说,万卉群山深处,还有一座擎天奇峰,名唤:天梯峰!
整座山峰离地面数丈有余,独自生成、天然孤绝!
此峰望不见峰顶,半截山峰隐匿在云雾中,依稀可辨上圆下尖,似一把伞的形状。
在那绝顶之上,有一个巨大的天池,池中有数个小岛,唤做“百花洲”,是人人神往的“仙境”!
那里,不仅四季如春、百花荟萃,仙鸟成群结队在水上嬉戏休憩,美轮美奂!
且还有神仙出没,若有缘得见,便会助你达成所愿!
就在百花洲,有两座据说三界不管的城池,悬于百花洲上空的两侧云端,一名“浮香城”,一名“露华城”,人们常常听闻其间仙乐飘飘,但也只闻其声难见其影。
那些神仙,便常常光临这两座城池!
不过,万卉群山确有此山。
父亲上官兆卿,去北疆边境皮货富商家当差,就得经过与此山毗邻的碎冰雪峰。
“天梯峰”也确实存在。
而“天梯峰”上的百花洲和那两座悬空的城池以及神仙,却是谁也没见过,大家都只是人云亦云罢了。
……
9岁的大哥哥上官逸麟和排行第三的小哥哥上官仲梁(问题来了:为啥字辈为‘仲’,却不是老二呢?
听祖辈人说:上官家族在神魔大战初期,出了一位大英雄!
他带领家族参与了帝夋与魔族的对抗,作战勇猛!被魔族的大长老舍去双目,施以诅咒。
自那以后,上官家族后代,每一代的老二都会夭折,若是女孩儿,则会一生波折!
且不说真假;
事实上,父亲上官兆卿也是排行第三,二哥胎死腹中。
长兄上官兆文,也是两子一女:长子大富,三子大贵,四女青莲。
次子九岁时,好端端的吐血暴毙!
而自己的次子,也是在极其谨慎之下胎死腹中的!
其间似有诸多无法解释的玄机,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上官兄弟二人的次子都夭折了,所以老三延用了老二的名字!)以及3岁的姐姐上官淑琴,趴在母亲荃娘的床头,望着母亲身旁一左一右、襁褓中的那两小粉嫩肉团,鼻子使劲的嗅着,嘴里七嘴八舌的叫:“两个妹妹身上好香啊!”
“是啊是啊!像花蜜香!”
“母亲,哪个是大妹妹,哪个是小妹妹呀?”
“母亲,她们长得这般的相似,叫我们如何分辨啊?”
“母亲,两个妹妹叫啥名字?”
“妹妹们哭累了,已经睡着了。别吵着她们!
父亲回来便给她俩取名。
眉间有痣的是大妹妹,眉间没痣的是小妹妹;
麟儿,带弟弟妹妹看祖父做‘上天灯’去吧!”
母亲荃娘精致但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爱的笑意,疲惫溢满眼底。
“这颗痣还是蓝色的呢!”上官逸麟上前仔细看了看,拍手对弟弟妹妹说:“你们记住了吗?大妹妹的眉心有一颗蓝色小痣哟!我可知道怎么分辨大妹妹和小妹妹咯!”
“记住了!”上官仲梁与上官淑琴异口同声地回答。
待孩儿们欢欣离去后,荃娘这才抬眼,看了看站在床前正挑着灯花儿的婆婆,忧心忡忡地望向窗外繁星点点的夜空,问道:“阿母,大富找他三叔都去了许久了。今日是中元节,在外太晚,恐惹脏东西,这掌灯时分都过了,怎么兆卿还不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荃娘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上官兆文的长子——大富的声音:“祖母,婶娘,三叔回来了!在回风谷谷口才将三叔找到……没事的话,我就帮祖父与父亲摆放百味盂兰盆、放‘上天灯’去啦!”
“去吧!”祖母应道:“顺便告知你母亲,叫她帮衬那边,不用过来,这里有我就行了……”
“哈哈!惹什么脏东西啊?脏东西不怕我就不错啦!嗨!追那只香獐追了许久,忘了时辰了……哎哟,这花开得太好啦……咦?……这玄竹是怎么一回事?……哎呀!好兆头啊!”
接着,是打猎归来的父亲上官兆卿那永远洪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跟着,进来一个挺拔的身影。
在堂屋放下肩上扛着的猎物,进卧房给母亲请完安,上官兆卿低身慈爱的用大手轻轻抚了抚一双女儿柔嫩的小脸,坐到床沿边,俊朗的面容上,挂满了欣喜的笑,激动地说:“九妹(母亲郦氏,比父亲小八岁,排行第九,大名荃娘,乳名九娘),一路上都听大富说了。这多年长成但始终不开花的奇树开花了虽然稀奇,却没你生了俩宝贝女儿稀奇呀?真是辛苦你啦!鸡汤喝了吗?待会儿我再好好炖点野味儿给你补补。”
见荃娘无力地点点头,他又接着说道:“……你可知?不仅芙蓉花开了,旁边还有株竹子也开花了!这可是我活了三十四年第一次见到的稀奇事呢。”
“啊?斑竹也开花?哪一笼呀?”荃娘强打精神,有些讶异地问。
“不是斑竹,是水塘边芙蓉树旁、整个斑竹林那根唯一的玄竹。金色像苞谷一样一串串的小黄花,可好看了。玄竹可是从来没听说过会开花的呢!”
上官兆卿神秘地一笑,以玩笑的口吻回道:“一定是老天爷格外的恩赐!赏我们芙蓉仙子做女儿,还派了竹仙来护驾!”
“尽瞎说!老是没一点儿正形,以后孩子们跟你学着这般荒诞不经可该咋办?你还是赶紧取名吧!”荃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低眉睡去。
上官兆卿嘿嘿一笑,沉吟片刻道:“母亲大人说此花是芙蓉花。那花儿开得粉嫩繁茂,满枝头似我们在刺骨雪域、冰风羌地见到的挂满瑞雪的松枝一般,花貌清雅。我们的女儿又这般玉雪可爱,就叫:雪蓉,玉芙吧。”
“嗯。”荃娘含糊应道。
婆婆杨氏默不作声,在一旁皱紧了眉头。
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暗忖:芙蓉在不该生长的地方存活,且应当在初冬的十月开花,这才七月半,已经够邪门的了;
这玄竹通身墨黑、坚硬如铁,叶似利剑!据说是地府中才有的,还有个名字叫‘幽冥竹’!
跟芙蓉一起开花,更不像是什么吉利的事情,活了大半辈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太古怪了……这究竟是什么预兆?
“卿儿,让九儿好好歇息。你父亲应该早做好‘上天灯’了,麟儿梁儿他们也已过去!(中元节放‘上天灯’——再后来叫孔明灯!是清河庄上官家族一直以来的习俗,跟许多地方中元节放河灯一样。
具体其间有着何种千丝万缕的隐喻,却因光阴似箭、年代久远谁也说不清了!)这天儿,闷热!看样子等一会儿要下雨了,速去!”婆婆杨氏说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