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仲梁的目光再次凝聚到那箭囊上,显得难舍难分。
嘴里,却依旧强硬地自语:“不如不要,省得将来更加难受……”
雪蓉凝目望了望远处的冰峰,眸光灵动,若有所思。
突然,她快步走了过来,拾起箭囊递给哥哥,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恳切地说:“梁哥哥,听我三哥的!‘天赐之物’不可弃!”
说着此话,她干裂的小嘴嘴唇上,几道血红的口子有些裂开,看着令人心疼!
冻得通红的鼻尖上,还粘着一枚冰花。
姬仲梁使劲搓着手掌,搓得发热后,捂了捂妹妹冰凉的小脸蛋,并拂去她鼻尖上的冰花儿,接过箭囊,随手放进自己腰间那宽大的箭袋里,说:“嗯!那就先收着……太凉了!蓉妹妹别拿,小心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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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长途跋涉的焦渴、群山的险峻以及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令人心悸的幽邃,都似梦中的历险,全都过去了……
姬明智一家,终于在暮色沉沉中到达“双川寨”。
“双川寨”与处在北疆边塞“凌风口”的“冰风寨”呈犄角之势,与霸气凝重的“天堑城”,遥遥相望!
“双川寨”地势最低,处于两道冰川之间!
虽能看到远处遥遥在目的“冰风寨”和雪山半山腰的“天堑城”,来回却要走上一整天的路程。
——这里,虽仍属北疆领域,民众却从未臣服过沐金王城王宫里的那个“北疆王”!
他们眼中,只有一个“王”!
唯一的“王”!
那便是居住在“天堑城”里的城主——“天遣王”!
——据说很久以前被上天派遣下来保护他们的“王”!
被“北疆王”任命为“天堑王”,而这里的民众,却都将他称为“天遣王”!
因为,他们深知:远在沐金王城的“北疆王”,是保不了他们安宁的!
只有伟大的“天遣王”,才能够保他们一方平安!
因为“天遣王”所统领的冷氏部族,乃神秘的“天人族”后裔,千百年来,有着“保护神”之盛誉!
传言,他们天上、地下甚至在水里,都能勇猛作战!
所以,他们不仅能抵御来自“瀛洲”、“羽州”异族——“兽人族”和“羽人族”的进犯,还能与“瀚洲”瀚海里的“海妖族”以及“澜洲”湖泽里的“鲛人族”相抗衡……
冷氏部族的男男女女,不仅个个长相俊美,且身手不凡!
特别是他们的族领,每一代都非常神秘!
姬明智从当“和兵”到在郭家做工这么些年,连远在沐金城的“北疆王”缪古宁松都曾见过,却从未见过近在咫尺的“天遣王”!
只知道“天遣王”姓冷,连名讳都不清楚!
……
富商郭家,不似寨子里其他房子那般,是一个个圆形、如坟墓一样的封闭式木楼。
而是跟中洲大户人家一样的深宅大院。
在门外几株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掩映下,一如既往地肃穆。
不远处被冰川覆盖、坚冰已开始融化的河床边,那几叶风车,也一如往昔的吱呀转动着!
只是,大院上空飘扬的缕缕炊烟里,似乎不同往日地透露出隐隐杀气——这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但现在,任何感觉都阻挡不住姬明智走进郭家大院的欲望了:
他只想去后院库房边自己与獒犬——“神狮”、“天狮”的容身之处,安顿好家人,美美地睡上一觉!
况且,他已是无路可退……
看门的老赵打开西侧门,与姬明智寒暄一阵,让他们一家连人带车马进入大院后,便将西侧门重新落了锁,紧紧关闭。
姬明智将一家大小安置在后院獒犬房隔壁那间大木屋里。
这里紧靠山壁,举目可见巍峨耸立的雪山。
大木屋里虽只有自己用木板、干草和树叶铺就的一张简易床,却不缺一应煮饭烧水的家什!
且还有许多风干的兽皮、兽肉以及野菜、蘑菇!
从中洲老家带上的干粮,已在到达沐金城之前就已吃尽,今早也将在“聚金客栈”准备好的打尖食物吃完!
由于碎冰雪峰的“雪崩”,耽搁了行程,未能及时到达此处,加上惊吓过度,未用午饭的一家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一想到晚上可以吃顿香喷喷的饱饭,姬明智便觉浑身是劲,兴奋不已。
……
“九妹,你与琴儿、蓉儿赶紧上床躺着!”一家子美美地吃过饭,洗毕脸和脚,姬明智吩咐道:“记着千万别出屋!两只獒犬一会儿就会放出来,别惊吓到你们!
我带梁儿去回东家的话,将我们的马车安顿好,归还了‘雪原马’便回。”
荃娘应了一声,见夫君带着仲梁出屋,并拉上破旧的木门后,便粗略打量了一下大木屋:
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外,屋子里仅有一张几根木头搭成的、简易的“床”!
荃娘强撑病体,与两个女儿将房间收拾整齐,便吩咐淑琴道:“琴儿,将靠窗的两个大木柜填满东西,铺上兽皮,再把从家里带来的棉被全搬上去,你与你三哥、妹妹,就可以分别当床睡觉了……”
“嗯!”淑琴答。
从木柜里取出父亲以往储放在里面的物什,放到木屋中央、还有炭火热度的火塘边,说道:“娘亲,您赶紧上床躺着!我跟妹妹铺床就可以了……嗯……这两个柜子,好像都是阿爹平日里用来存放食物与药材的……蓉妹妹你看:这是什么药?你认得吗?”
荃娘刚坐到床沿上,听淑琴一说,又走过来看她拿出柜子的那些东西,笑道:“你阿爹打猎的时候,也会顺带采些草药回来晒干备用!这是木香、羌活和茯苓……你妹妹才多大?哪会认得。”
“哟!还有鹿茸、麝香、蛇胆呢……这是什么蛇的胆?……”荃娘正仔细分辨手中的蛇胆。
“啊!……”
淑琴突然惊叫一声,猛地抱住自己的腰,惊恐万状地望着木柜上方的小窗!
——只见简单钉了几根木条的小窗口,隐约可见一双巨大的眼睛!
那双黝黑精亮的大圆眼上方,还有几绺浓密的长毛耷拉着,似乎是什么野兽,而且体积庞大!
“唔……”那巨兽发出低鸣,似乎发怒了……
“‘神狮’、‘天狮’……”
荃娘跟大女儿淑琴被吓得正抖成一团时,却听见夫君在屋外的不远处叫了一声。
“嗷……唔……”
巨大的双目随着两声愉悦的欢鸣声,从小窗口消失不见……
木屋跟着一阵颤动,墙上挂着的那些兽牙、兽角不停抖动着,发出阵阵“嗦嗦”声……
荃娘朝小窗口望去,只见两只巨大无比、似雄狮一般的“野兽”,正在雪光映射中飞奔而去,粗壮有力的后腿后蹬时,扬起一阵雪尘……
“啊……哈哈哈……”
只听夫君发出许久未闻的、愉悦而欢畅的大笑声。
远远可见,他被那两头巨兽收势不及扑倒,正抱作一团在雪地里嬉闹、翻滚!
“这一定便是阿爹所说的那两只獒犬!怎么那么大只……”淑琴身子依然微微打颤,声音也跟着发颤。
“嗯!”
雪蓉爬上木柜,趴在小窗边望着外面,没有一丝惧怕,还满面笑容地赞道:“哇……它们俩长得可真威风啊!”
“我的小狮子们,记住了:这是我的儿子!”
姬明智指了指身旁的姬仲梁对两只獒犬大声说,又指着大木屋:
“屋里的,也全是我最亲的亲人!都是你们的朋友,都需要你们保护的,别吓着她们了,知道吗?”
“唔……”两只獒犬低鸣,嗅了嗅姬仲梁,便扭头又奔向木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