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觉睡到大天亮,可能是昨天走山路太累的缘故,这一觉睡得非常踏实,没有再做什么奇怪的噩梦。
我套上一件蓝色的保暖冲锋衣,走出阁楼廊道,面向阳光伸了个懒腰,然后深吸一口山谷清爽的空气,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
在廊道站了一会儿,我忽然发觉有些不太对劲,阁楼里至少住着六个人,但是现在也太安静了吧。
我回到房间拿起手机一看,立即跳起来骂道:“靠,睡过头了。”
现在已经十点零五分了,我昨晚太累,闭上眼睛直接睡了过去,连闹钟都忘了调。
我一边埋怨鲁秀出发不喊我,一边火速收拾好东西,背起登山包夺路狂奔,到古庙的时候,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估计大伙已经出发了。
情急之下,我逮住了几个老乡,总算问出了鲁秀他们的下落,原来是往河边去了,其中一个老乡好心提醒我,游玩的时候千万别掉河里了,因为下游左岔道有个急湾,那里有水鬼会吃人的。
我当时哪有心思听老乡胡扯,得知鲁秀一行人的下落就追了上去,幸亏我腿长跑得快,总算在河边见到了他们的身影。
鲁秀一见我就冷嘲热讽:“全队就少了你一个,我还以为你怕了呢。”
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反击道:“我是怕了,怕你们没有我不行啊。”
鲁秀不屑的哼了一声,甩手扔给我一个囊鼓鼓的腰包。
我打开一看,里面有肉干,压缩饼干之类的干粮,也有小型强光手电,照明棒,匕首等工具,最后我竟然摸出一把左轮手枪,瓶口大的枪口看着吓人。
我见了心里发毛,暗道这到底是要去杀人还是救人?
鲁秀注意到我脸上震惊的表情,白了我一眼,像在对一个白痴讲话:“那是信号枪,包里还有两发照明弹。”
我干笑了两声,把手枪塞回包里,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时,我抬头才注意到,鲁秀一行人,正在岸边给橡皮艇充气,我望着深绿色的河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指向那三艘橙色橡皮艇,忐忑不安的问鲁秀:“咱们......要坐那玩意走水路?”
鲁秀双手抱胸:“怎么?你觉得那玩意很差?要不是折叠橡皮艇需要充气,我们早就出发了,你哪里还追得上。”
鲁秀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再次解释道:“我想说的是,我......水性不太好。”
鲁秀听完露出十分苦恼的表情,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真的带了一个拖油瓶。”
我听了很不高兴,努力想挽回自己在鲁秀心中目的形象:“什么拖油瓶?昨晚白师爷还说我悟性高呢。”
没想到鲁秀假装没听见,直接从我身边绕过,去岸边检查橡皮艇的充气情况。
我心里那叫一个凉,被人无视的感觉,简直比掉冰河里还难受,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在鲁秀面前露一手,让她对我刮目相看……。
我正想着,肩膀忽然一沉,耳边响起了黄广生的嗓音:“哟,呢个唔系拖油瓶咩?”
我气得差点吐血,看来拖油瓶这个外号,一时半会是摘不掉了。
过了没多久,三艘橡皮艇全部充气完成,接下来就是人员分配问题,出于橡皮艇的平衡性考虑,黄广生这个胖子和大块头陈天同坐一艘橡皮艇,方林、白师爷和向导江丹华共坐一艘,我则非常意外的和鲁秀同船共桨。
本来陈天这个狗腿子想和鲁秀同坐一艘,但是鲁秀拒绝了,指名道姓要和我一艘,我本来听了还挺高兴的,谁知道鲁秀又补了一句:“这个拖油瓶水性不好,他掉水里我还能照应一下。”
我当时听完脸都绿了,直到橡皮艇下水,我都没和鲁秀搭过半句话,无他,就是不想再自取其辱了,脸皮再厚的人也要点面子不是?
大概十点半,三艘橡皮艇全部下了水,我们一行七个人穿上救生衣,忍受着座下冰凉的河水,面朝初冬明媚的暖阳,正式开始了这次冒险,哦不对,是救援之旅。
河道前半段还算好,河面宽敞而且水流不急,三艘橡皮艇并着前行绰绰有余,我们划动手里的船桨,缓缓路过两岸高耸的山峰。
江丹华趁着河水平缓,尽了一番向导的职责,他告诉我们,荆山一带春夏时节雨量充沛,流水会沿着山谷的裂隙切割,由此形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深切峡谷,以及两岸高耸入云的山峰。
墨绿色的河水载着我们缓缓前行,穿越过一道又一道幽长的峡谷,两岸的山体林木成群,看起来苍翠欲滴,如同从未有人踏足的原始圣地。
“快看,那就是玉带峰。”江丹华忽然扬起船桨,指向远处的一座高山。
我抬头望去,仅仅瞥见玉带峰神秘的一角,视野再次被附近的山体遮蔽。
关于玉带峰这座三面环水的孤山,在当地也有一个传说,江丹华曾经提过一嘴,传说在很久以前,荆山上空有两位神仙斗法,抛下一根玉带作为边界,玉带落地后见风就长,拔地而起,就有了今天高耸入云的玉带峰。
不知过了多久,河道拐过一道急转湾,紧接着,河面像喇叭口般逐渐缩小,两岸的山峰似乎自动靠了过来,河道变窄的同时水流也变急了。
江丹华让我们注意安全,再过几百米,会有个岔道,我们走左边的岔道去玉带峰,岔道过后不到一百米,有个一百八十度的急湾,当地人称之为魔鬼湾。
传闻那里水深湾急,藏着水鬼,吃人不吐骨头,曾经有当地人为了赶路,走了左边的岔道,结果在魔鬼湾翻船落水,之后人再也没有浮起来,下游也找不到尸体,所以当地人宁愿翻山,也不愿意走水路抄近道。
如果不是鲁秀坚持,赶时间去救她二叔,江丹华也不会带我们走魔鬼湾这条水道。
面对突然变窄的河道,我们三艘橡皮艇不得不改变阵型,一字排开,湍急的水流立即拉开三艘橡皮艇的距离,黄广生那艘打头阵,我和鲁秀这艘夹在中间,最后才是江丹华那艘。
河道落差逐渐变大,橡皮艇随着水浪上下起伏,左摇右摆,好似随时都会被甩出水面,晃得我们头晕目眩。
唯一庆幸的是,我们靠船桨还能控制橡皮艇的方向,强行划入左侧岔道,结果刚过了岔路口,河道再次收缩变窄,水流更是急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最刺激的漂流,也莫过于此。
还有不到一百米就进入魔鬼湾了,河道落差造成的水声宛若雷鸣,可我还是隐约听见有人大声喊了一句:“收好船桨,抓住把手,千万不要放开......。”
我正有此意,因为进入岔道之后,船桨彻底失去了作用,拿着反而是个累赘,我急忙扔掉船桨,双手死死抓住安全把手,任由身体随着橡皮艇左摇右晃,甚至一百八十度打转。
湍急的水流疯狂撞击橡皮艇,有几个浪头甚至越过我肩膀,拍了我一个透心凉,冰冷的河水同样拍在对面的鲁秀身上,冻得她嘴唇发紫。
我现在可算知道了平衡性的重要,倘若不是我和鲁秀体重相当,估计一个急浪打过来,橡皮艇轻的一头肯定会被掀起来,重心不稳,最后弄翻整艘橡皮艇。
急流根本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眨眼间就把我们带到了魔鬼湾附近,我亲眼看见黄广生他们先进了魔鬼湾,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黄广生他们的橡皮艇,竟然在魔鬼湾中间打转,似乎水下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把他们的橡皮艇牢牢抓住了。
“小心!”
我惊叫出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亲眼目睹两艘橡皮艇撞在一起,鲁秀是背对前方的,还不知道发了什么,就被前一艘橡皮艇狠狠撞倒,强大的冲击力迫使她脱开双手,惊慌失措的扑进我怀里。
我胸前一紧,正想说点什么,结果我背后也传来一股迅猛的冲击力,我们连同整艘橡皮艇都被掀翻了,落水之前我回看了一眼,只见三艘橡皮艇都翻了个面,诡异的在魔鬼湾附近打转。
扑通!
冰冷刺骨的河水侵泡我全身,我眼前黑蒙蒙一片,怀里的鲁秀也不知所踪,我想借助救生衣浮起来,可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没用,因为脚下有一股强大而诡异的吸引力,径直把我拖入不见底的深渊……。
我随着一股暗流左冲右撞,身体好几次磕到坚硬的石面,与此同时,冰冷的河水拼命钻入我的鼻孔和口腔。
我全身又闷又冷,胡乱挣扎的双手,突然摸到一片柔软黏滑的东西,像是活物贴着我手面游过,我不确定那是什么,不过黑暗中我的想象力,已经把自己吓得一哆嗦......。
“水鬼?”
我当场呛了一口河水,气管到肺部冰凉刺骨,我的大脑缺氧导致意识渐渐模糊,无处不在的恐惧,像冰冷的河水将我紧紧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