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动的火花映着向昀俊逸的脸，深沉的眸子里流动着些许疲惫。
“向昀……长安还有多远啊？”
忘川靠在向昀腿上，睁着眼看着夜空中的星辰。
向昀伸手盖住忘川的眼睛，为她挡住面前跳动的火光。
“不远了，快睡觉。”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睡觉？”
向昀好笑：“不是你不想去住客栈吗，你还想去哪睡？”
“我不想去住客栈，那些人老是盯着我们看。”
向昀无奈：“谁盯着你看了？”
忘川拉下向昀的手掌，看着他的脸道：“许多女人，呵，她们一定是觉得你生的好看，俊美。”
“瞎说什么，快睡。”向昀声音里带着笑意，说完他抬起手掌盖住忘川的眼睛，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跃动的火光中泛着柔和的光芒。
忘川轻轻地捏住向昀的袖子，闭上了眼睛。
火光涌动，向昀眼中的暖意散尽，丝丝缕缕的寒光漫延开来。
向昀背靠着树干，左腿曲起，右腿伸平，忘川躺在他宽大的衣摆上，头枕着他的右腿。他垂眸看了一眼忘川夜色下如雪莲纯净般的脸，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眼角的彼岸花，星辰照耀下，蓝色彼岸花幽幽地盛开着，晃得向昀眼里的紫色眸光黯淡在一汪阴沉下。
忘川枕着他腿的身体突然瑟缩了一下，向昀手一顿，在黑夜里悄无声息地闭上了眼睛。
晨光乍现，忘川和眼前的人大眼瞪小眼。
少年十八九岁，白衣加身，肤色白皙如玉，黑发半束，五官绝色，一双钟天地之灵秀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眼。
忘川一惊，突然直起身来。
少年坐在忘川对面面无表情的看着忘川，他嘴唇动了动：“我是……”
忘川咽了口口水，摇了摇向昀：“向昀……”
向昀睁开眼，眸中紫光闪过，他疑惑的看着忘川：“怎么？”
忘川指着对面那个少年给他看时，向昀看着少年一愣，他的魔力快耗尽，竟然没发觉到这里竟然有人靠近。
“你是？”向昀清了清嗓子，掩下眸中的黯色，看着少年道。
忘川瞪着眼睛看着那少年。
那少年移开看着忘川的眼神，看着向昀，对上他清澈的的眼眸，向昀眉头微动。
“……我叫昙华。”
少年嗓音和眼睛一样清澈，向昀打量着他，他看起来比现在的忘川大了几岁，只是怪异的是，看着这少年，他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一睁眼，便在这里了。”少年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一睁眼便躺在二人旁边，他从哪里来自己也不知道。
向昀看着他的眸子一闪，目光瞥过往忘川的耳垂，没有再说话。
少年面无表情，只是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忘川脸上。
向昀垂下眸子，对忘川道：“我们走吧。”
忘川点点头，没有再看那少年。
向昀起身时身体一僵，低头看了一眼完全失去直觉的右腿，向昀无奈的看了一眼始作俑者。
“忘川，扶我一下。”
“怎么了？”
“被你枕了一夜，腿麻。”
“……”
看着二人离去，少年眼神一直追逐着忘川，直到快要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少年起身追上二人。
少年走到向昀旁边，开口：“可不可以请你带我一起？”
向昀看了他一会：“可以，走吧。”
少年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道谢：“多谢。”
忘川拽着向昀的手臂：“？？？”
向昀并不答话，忘川转头盯着那少年，少年迎上忘川的眼，他眼目光移动，视线落在了忘川眼角的彼岸花上。
忘川眼中幽蓝色光芒闪过，侧身避开他的眼神，少年察觉到忘川的不虞，垂下眸子，白皙的脸上有些窘迫。
三人坐在马车上，忘川贴着向昀面色不善的盯着那少年，向昀无奈：“忘川……”
少年端端正正的坐在马车的边缘位置，视线一直低垂着，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
马车停下，忘川掀开帘子，抬头看着高高的城墙，忘川低喃：“豫州？”
忘川站在城门下，这就是九州之首豫州吗？这是距离长安最近的地方。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店铺装潢华丽精致，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豫州城晚景增添了些许朦胧美感。
店家也早早地在门前挂上了红灯笼，映的忘川脸颊带上了薄红。
太阳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下，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豫州人纸醉金迷的夜生活拉开了序幕。
少年下了马车后，只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忘川和向昀身后，出尘俊美的少年跟在二人身后，实在引人注目，忘川突然加快脚步，片刻，忘川和向昀便淹没在人群中。
少年停下脚步，他看着忘川消失的方向，清澈的眼眸微颤，眼中有些寥落。
向昀拉住忘川的手，让她放慢脚步，一路上，忘川已经撞到很多人了。
“怎么了？”
“没有。”
“没有你跑什么？”
“他是人吗？”
向昀一愣，眼神微闪，轻声道：“是人。”
忘川哦一声，自顾自的走在前面，脚步却慢了许多，走过街角时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
向昀余光瞥见忘川闪烁的耳垂，他的眼神中有些厉色。
他没有告诉忘川，那白衣少年非人非神。
顺着人群走到了江边，宽阔的江面游船林立，画舫中传出琴声，忘川面无表情的看着满目的醉生梦死。
人界世纪更迭，斗转星移，朝代更替，生死轮回，灵魂不灭，人族贪图金钱美色，权力地位，短短几十年寿命，却是六界当中活的最有滋味的一族。
江上传来靡靡之音，向昀嘲讽一笑，自己又何尝不是贪恋这俗世红尘呢。
向昀带着忘川离开这奢靡之地，忘川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
忘川摇摇头。
回到留宿的客栈，忘川的窗口对着大街，街边一个白色身影勾住了忘川的眼神。
大街人群攒动，少年楞是比别人引人注目一些，白衣沐浴着星光，微弱的光芒打在他白皙的脸上，一本正经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步履稍慢，身边每走过的一个人他都细细的看过，一些年轻妇人被他看过之后都有些面色发红，偏偏他不苟言笑的扫过一眼便移开眼神到下一个人身上。
忘川漠然的看着少年走过眼前这条街。
似乎是冥冥中注定，少年突然回头，入眼的是窗边的忘川，少年清澈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忘川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记忆中那双浅金色的眼眸。
二人对视良久，忘川垂下眼眸，消失在窗口，却没有把窗户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