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爷!”
“陈爷……”
顾言与蒙无通见状都是一惊,猛地便呼喊道。
小赤戎立时愤怒地尖啼了起来,在顾言赶过去扶起老陈头的时候,竟跳下他的背,站地上人立而起,作出龇牙咧嘴的凶状!
“你这小畜生也是找死……”
“叽——”
瞿管事眼神中的狠辣之意只是一闪,这小东西便是一声惨鸣的横飞而出。空气里隐约出现了某道亮丽的光,鲜艳、锋利,却一现即灭,无法捕捉。
“瞿管事够了!够了……小的知错了,我和蒙无通立即就搬走……立即就搬走!”顾言目中露出红彤之色,大急,甚至有慌张的泪雾。
蒙无通也急想挽救,因为跑得过快,却是“噗通”地摔倒了。见到顾言这么说,他才一下子松了口气。
因疾痛缠身导致的,他一个人独处得多,偶尔倒是能克制一下,也有几分急智。但顾言却与他不一般,因为一直以来还算有所依靠所以性子欢脱好事,他这一会儿还真怕顾言与这瞿管事起正面冲突。
“我搬走,我和顾言都搬走……这二十二舍本来就是楼里的地产,当然应该应楼里的急用。”蒙无通几乎完全放下脸面地对着瞿管事说道。
一丝凶意仍然没有消逝,但到底是敛了去。这瞿管事终究是知道楼里的规矩。除武院和演武台以外的地方,同族相残永远都是楼里的大忌。
他可以使绊子、下阴手,但逼到了明面上来他便也逃不脱责罚了。两人既然服软了,他便也不好再欺压了。
“罢了,算你们识相。滚去做完你们欠下的厨役和劳役吧!”
不满地“哼”了一声,瞿管事挥了挥袖,便像赶起了蚊蝇。
“是,是是……”
蒙无通和顾言一起搀扶起了老陈头,这个老人一时也是恐惧到了极点,牙齿都沾满血了,此刻竟是拼命地将头压低了下去,连看也不敢看这瞿管事了。
小赤戎同样惊惧之极,“啾啾”地叫着蹿到了顾言的腿边,便寸步不敢离了。
那四个木偶般的镂金人不算,那两个小役他们却是算认识的。此时这二人却是看着他们灰溜溜地逃走,丝毫也没有表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都是常事。
星域里的修士与劣灵内部以及相互之间都只有弱肉强食,这也再常有不过。
不会有人同情蒙无通与顾言他们。但蒙无通与顾言他俩要是敢在此时露出刻毒、仇恨,亦或是那么一丝的屈辱,情况立马就会变得更恶劣。
除非他们可以比这瞿管事的地位更高、力量更强大。
可那是多久?
…………
只梨城的万域珍馐楼占地并不小,坐落在人口稠密的副中心地带,被专门的星禁环绕。
旧窖在楼里的后院最偏远的东北一角,距离星禁边缘的高墙只隔着一片飱兽房,几乎是楼里最不见人影的地方。蒙无通与顾言做劳役的时候也偶尔会来这里,但住到这里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怎么办,谁收拾?”三人一兽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终于是走到了这片从来没人住过的地方。
放眼望去,入眼的却都是逼仄与阴暗。
“先打坐凑合一晚吧,我没事。倒是陈爷可能要受点苦了,连被褥什么的都没拿来,凡身在这么寒冷的地方过夜受不受得住?他这伤……”
“别管陈爷了,我这还攒了点药,陈爷用了便无碍。你这才是个大问题,你真的没事吧?”顾言看着蒙无通苍白的脸色,不免担心地问道。
“我没什么大影响。瞿管事没下重手便好,没下重手便好啊……”蒙无通看着老陈头,有些心有余悸地唏嘘。
刚才那几幕是真的直到现在才后怕了起来。受惯了冷淡和白眼,早就认清了实力差距,要他一时热血上涌或可行,但要他真的抛头颅还是有些发难。
意气可使。
但命也一样要保。
没有了命,什么都是白搭,这才是真的。
“你感觉还行就最好了。你我终究还算有些元力在身,这熔炉血就算没有激发,我们比寻常完全不曾修行的小鬼们也还是要强些的。而我又比你稍微强上那么一点。还是我收拾吧。”顾言瞅了瞅蒙无通,眼睛里一股子愠怒之意。
蒙无通看得有些发愣,但不知怎么的顿了一下,他却又是想起了自己只剩三十日的事情来,一下子整个人就愁眉紧锁了。
某种巨大的疑惑感袭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咳咳咳,老奴没事,还是老奴来收拾一下吧。”老陈头挣扎着推开了顾言与蒙无通的手,勉强地说道。
“行了,都别争了。你一把老骨头了又能干得了什么活?”顾言不耐烦地说道,“我虽是天生枯脉,蒙无通也是一早就有的弱血症,但无论如何也比你这半截入土的身子好些。被瞿管事踹了一脚,没当场翘辫子就算好的了。你也真是……
犯得着上去讨说法吗?
唉,真是可惜了我做的叫花鸡和榴莲大肠了,还有那一壶玉冰烧……”
一个少年人唠唠叨叨地训斥一个像是爷爷辈的老头子,怎么看都有些令人忍俊不禁。说着说着,顾言就变成了满脸懊恼。
似乎真是可惜那几样好东西了。
蒙无通被他这一番打岔,看着他不禁是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几样食物而已,纵然美味,我还是觉得小命更重要一点。你就别纠结了。只剩三十日了,我可不想认命,死蚂蚱断了头都要蹦哒一会儿呢,我还是想再尝试一下。”
说着蒙无通便走向了那飱兽房旁边的墙角。随便拂了拂他竟就真的是盘坐了下去。
顾言没好气道:“你这弱血症连仅有的元力都在减灭,肉窍常年不受滋养,血气入不敷出,经脉之韧度甚至比我还有不如。怎么尝试?熔炉血就算能激发出来,一燃便也是你当场横死之时,你是不是疯了?”
“那干脆等死?”
蒙无通的眼中掠过一丝坚持,又或者说是惧怕,反驳了一句他就摇摇头说道:“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萧瑟之语似秋风扫叶。
但冷风一卷,这枯叶就真的会乖乖落到地上吗?
顾言盯了蒙无通好一会儿,好像还是有些气不过,气不过蒙无通居然不跟着他一块儿等死,顿时哼了一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