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自己从一个华丽的饭店里出来，身边跟着我的母亲，她已经八十多岁了，望着她满头的白发，我忍不住愧疚，搂住她的肩，说：“妈，等我忙完手头的几件事，一定好好陪陪您。”
母亲说：“送我回病房吧，我是偷着跑出来的。”
我更加不安，母亲从医院里跑出来只为要见我一面，而我明天又要去另一个城市，去一个梦里也不甚清楚的地方，只预感着必须那样做。
于是我拉着母亲的手走上街道。
街道上人很多，都很匆忙地走着，我记得我和母亲走了许久也到不了医院，只感觉母亲紧紧地拽着我的手，极平静地跟着我朝前走。
我从梦里醒来，身体还躺在床上，隔壁母亲的房间里一点声息也没有，我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做和我同样的梦，只屈指一算，才猛然发觉母亲患忧郁症已经整整十六年了。
再也睡不着，眼睛瞪着窗外的夜，直到天明。
（作于1997年4月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