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很小,三纵八横的几条道闭着眼睛也能走下来,但这一次在梦里,我们竟找到了一条新的道,那是与同事去城外,回来的时候路上堵塞,进不了城,司机陶师傅说他知道有条路也可以回城,就七拐八拐地从一条土路上绕了弯地进入,我们才发现原来这城边还有这么一条路是自己不知道的,都夸陶师傅,半路上我们很惊奇地发现这里还有好多人,班车也通着,一个很大的似乎是几十年前废弃的大房子还用着,苏式的建筑,高大、空阔又透着共产主义社会的闲散舒适,里面好象住的都是些外地的民工,陶师傅说这里房租便宜,在外打工的人都在这里租房住,我们看见很多人从那些房子里出来,有些人打了包在路边等班车,有些人在班车上拉行李,忙忙碌碌的倒教人忽然对这座平素安静的有些吓人的小城有了些莫名的激动,似乎从他们身上倒看出来这座小城的希望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就进入了一个庄子,原来我们的车是走在半山上的,路的两边错落地分布着一些民房,藏式的汉式的杂居在一起,我们远远地看见一院藏式阁楼的房顶上有一个年轻人在那里忙着什么,那个人似曾相识,好象是哪个税务部门的,平时看他穿惯了制服,现在光着膀子只穿着汗衫在屋顶上倒有些有趣,我对几个同事说,他们也都认识,想不到他的家还在这。
车走了一阵路太陡,我说不行停下来歇歇,这里也没来过,正好多看看,他们也赞成,在那个年轻人家门口停下,说口渴了,要去他家讨杯大茶喝,都是城里的干部,不怕他不给,我不愿去,就让他们去,我在外面等,他们也不勉强,就从他们家的土墙上爬上去要茶喝去了。
我一个人等了半天不见他们出来,就信步往前,顺着路想在这村里走走,走着走着就见前面的路尽头有一座庄严的寺院,全是汉白玉做的,异常雄伟壮观,我激动地想找个相机拍下来,但身边没带,手机也没有拍照功能,就只能做罢,想着呆会等他们喝茶出来,再拿车上的数码相机留个影,没想到这里竟有这么好的寺院,以前一点都不知道,真是一大惊喜。我回过头来看他们出来没有,一回头才骇了一跳,原来的那条路早没有,我不知不觉地竟走到了村庄的腹地,身后是几条通向各处的小道,唯独没有我刚来时的那条路,我转过身往回走,又走到了另一个岔路里,是一条很旧的街市,好象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路上行人很少,我看见一男一女在路上走,忙走过去问路,他们惊异地看着我,我看他们穿着十分怪异,不象是本地人,表情又十分的诡异,怕他们骗我,也就不问了,自寻了路再找。
路上人太少,有一两个人都躲着我,好象遇见鬼似的,匆匆的逃开,后来路上干脆没有人了,我转了几圈,渐渐地看出些玄机来,原来这是一个迷宫似的村庄,没有村里人带路,很快会迷失方向的,比如我才走过的路,明明是记的极清楚的,想返回去再看已是不可能,因为那又是一条新的你从来没有走过的路,我才想到怪不得几个同事一直不见他们出来,原来他们一进入这迷宫似的村庄,早和我一样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想到这,反不着急了,我们来此原没有恶意的,想着这里的原住民虽然奇怪,也不至于加害我们。
但还是要想办法出去的,总不能一辈子呆在这里,饿也饿死了,我慢慢地走着,脑子里想着计策,这时就看见一个小孩在路边低着头一个人玩,我想孩子一般是不会骗人的,不如去碰碰运气,就走过去,蹲下来,告诉他我是一个好人,我迷路了,如果他肯送我出村,我愿意把身上的钱都给他,我掏出来一张红红的百元大钞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好象心动了,就拉着我的手往前走。
我这才领教了这村庄的玄机,原来看似有路的地方实则是不能走的,那样越走越乱永远也走不出去,路都在那些看似是死角的地方,有时候一堵墙朝我们压过来,我拉着孩子就逃,那孩子却径自不顾,墙就并没有压下来,纷纷闪开,让出一条道来,他领着我时而穿墙而过,时而跳上屋顶,进而东躲西藏,我大惑即而大悟,不禁为这些精妙的机关击节叫好,若不是村里自己的人,外来的人是如何也想不到原来这村里的路是这样走的,但他们为何要设计这样一个迷宫似的村庄呢?因为要着急出去,我也不好问这孩子,我们跳过最后一个屋顶后,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城市里的三纵八横的路及路灯,当下心中安稳,只看见屋下的路错踪复杂,来回变化,真是险象环生。
他领我走到一个破旧的灰砖大门前,用手向外面指了指说:“出了这个大门就出去了。”我向他道谢,给了他钱,他拿着钱一扭身就消失了,我知道他已经走了,眼前有一条路直通向外面,我看着门外面好象是一条路,但看不太清楚,就转过身再看看这座神奇的村庄,这时候,路边有一个高音的喇叭响了,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村民注意了,村民注意了,村里来了几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伟大领袖***教导我们,是朋友我们要热情招待,是敌人我们就要彻底消灭,粉碎所有帝国主义和资本主义的走狗和汉奸,维护我们社会主义的伟大村庄!望大家分清敌我,不要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要错杀了一个好人。。。。。。”我听着他慷慨激昂的声音,忽然想起了五六十年代的中国,难道这竟是一个与世隔绝了四十几年的还处在***时代的村庄?
正思忖间,从那村落里唿啦一下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直向我跑过来,他抓着我,大声说:“你可把我的孩子害苦了,为什么要给他钱,你让他以后在村里可怎么做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怕他再拉我回去可就麻烦了,就使劲地往外拖,到了门口他忽然害怕了,放开我,我就赶紧地从大门里跑出去。
跑出来喘了半天气,才转过身,哪有什么大门,我就站在一个墙角外面,除了那堵黑乎乎的墙,再无他物,我怔怔地看了半天,想着这个地方怕就是他们与这个现实世界相连的唯一的出口吧,可再怎么才能进去呢,也许只有他们才知道。
作于2008年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