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爸杨明远家就在附近，他家三个儿子，这里是当年为大儿子结婚而建的新房。新房上梁那天很隆重，大梁是他家自留地边生长了几十年的一棵大柏树砍倒后做成的，亲戚朋友都前来庆贺，在大黄桷树下架起锅灶大宴宾客。村里人都认为大黄桷树是不会死的，哪怕刀砍火烧。可他们入住这里不到十年，大树就倒了，八爪鱼树根早已不见踪影，树荫变成了他家门前的一块水泥坝子，以凉晒粮食。
“大爸在家吗？”杨继平敲门无人应，就推门进去了。
“在在。”从里屋传来回答。
“大爸好！”杨继平走进里屋，对躺在床上的94岁老人问。
“狗唤儿的小平啦，快坐快坐。”杨明远半坐起来，叫着杨继平的小名，热情地拍着床铺。
“大爸您怎么样？”
“好好好，就是有点儿怕冷。”杨明远在床上还戴着棉帽，他将帽子正了正说。
杨继平环顾四周，仍然是几十年前的样子。当年杨继平家人多房间少，经常来大爸家蹭床，与堂哥就睡在这床上。瓦沟里有一片亮瓦，将阴冷天里的光线透下来。室内外一瓦之隔，温度没有区别，通过瓦之间的缝隙，还能够感觉到室外风的吹动。杨明远盖着三床厚棉被，以保暖。
“怎么不上街去住呢？”杨继平没有坐到床上，站在那儿看着简陋的家说。
“不知道应该和哪家住，干脆就自己住了。”他有三个儿子，相互推诿。
“上街住不惯，还是乡下好，我们自己种菜，村里人少后，井水也够我们吃了。”八十几岁的大妈听见后从偏房进来回答，想岔开话题。
大妈不想在三个儿子中间找罪受，坚持住在乡下，而杨明远是想离开的，因为冬天冷，夏天蚊虫多。
“就是，我们随便种点菜就吃不完，还经常给他们送些上街。”杨明远笑着说。每当他从儿子家回到乡下，本质上还是感觉这里更自由，他自食其力的劳动，客观上保持了身体的健康。
“大爸，我来这里没有给您买什么礼物，这点钱就代表一个心意，请您收下。”杨继平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递过去。
“不要，每次你回来都给钱。”杨明远把钱接过去时说。
“大爸大妈你们多保重，我先走了。下次回来再来看望你们。”杨继平和妈妈向门外走去，大妈在灶屋里用勺子刮着锅说：“你们喝碗开水再走。”
杨继平来到另外一个远房的二爸杨明亮家，门前有一个小院子，二爸正蹲在地上忙碌，身旁是一张渔网。他正在清理一堆小鱼儿。杨继平打小就知道他是生产队里的捕鱼能手。
“二爸好，你在干什么呢？”杨继平问。
“今天早晨在河里打上来的鱼，准备去镇上卖。”二爸回答。
“我这次回家没有买什么礼物，这点钱就当做我带的礼物吧。”杨继平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
“这怎么好意思？”推辞几下后就收下了，然后站起来，邀请杨继平母子俩进屋里坐。
“二爸不用了。你这个小孙女上学了吗？”杨继平指着也蹲在地上看他干活的小姑娘问。这小姑娘是他儿子与第二个儿媳妇生下的孩子，原配儿媳妇生下两个孩子后，由于家里太穷，受不了，与别人一起跑了。现任儿媳妇与儿子目前一起在外地打工。
“在三江镇第三小上学呢。”二爸蹲下继续干活时回答。他屋里只有一张吃饭的桌子和四条长板凳。
“学校怎么样？”杨继平站着问，他关心家乡的教育情况。
“就是你们当年上的公社中心小学，现在的学生都到好学校去了，剩下总共只有二十几个学生，而老师还有将近三十个，包括校长，副校长和教导主任。我也在想办法在镇上去租房子，让小妞儿到更好的镇一小或者镇二小学去读书。”二爸将一条小鱼从网上取出来，看着旁边的孙女说。
“那你忙，我们走了。”杨继平没有去握二爸正在收拾小鱼的手，与母亲一起离开了。
“大嫂等一下。”二爸急忙将从网上取出来的鱼儿装进一只塑料袋，小跑着追上来，硬是塞给了杨继平的母亲。“这小鱼儿用油炸后，好吃，你就带回去，我也不用专门上街去卖了。”他诚恳地说。
他不想无偿接收金钱资助，尽管他曾经给过杨继平家许多帮助。
他们一行人来到杨家的祖坟前，这里埋着杨继平的太爷爷，就是杨家第一个移民此地的人，他生了六个儿子，每个儿子又生了五六个孙子，到杨继平这一代，每家又差不多生了五个孩子，五代下来成了村里的旺族，风水先生说正是因为这座祖坟的庇护。
太爷爷曾经是位私塾先生，在上世纪20年代他培养了几位本地的知名乡坤，包括大地主涂国藩。太爷爷去世后阴阳先生确定这块墓地后，邻居谭家有意见，出殡当天不让下葬，正是为老师披麻戴孝的大地主涂国藩带领团丁来维持秩序而强行下葬的。
杨继平在坟前烧香叩头后放了一串鞭炮，邻居谭家兄弟出来打招呼：“小平老弟回来了？”
说话的是与杨家继字辈同辈的谭友全，八十多岁了，他是整个村子里除了杨涂两大家外少数几家异姓村民。他们当年的富农成份，很长一段时间，在村里成了被欺负的对象。杨继平家与谭家仅一土墙之隔，谭家院里的柚子树长到了杨家的院子上空，就成了杨家兄弟们猎取的目标，当年杨继平还真吃了不少，主要是因为谭家的弱。
“友全哥好，请问王嫂嫂好吗？”杨继平问。
王嫂是谭友全媳妇，与杨继平母亲同岁，自从杨继平记事起就一直生病，哮喘导致她总是咳个不停。几年前王嫂眼睛长了白内障，杨继平表示愿意出钱替她做手术，并请他分别任镇卫生院院长及副镇长的高中同学登门协助。在手术的准备阶段，医院要求术前必须由病人的直系亲属签字，遗憾他们在外地的三个子女，老大带自己年幼的孙子，无法离开，两个打工的儿子害怕回家而失去工作，结果谁都没有回来签这个字。这件事就这被拖延了，致使王嫂眼睛完全失明。
“她眼睛完全看不见了，只能躺在床上，或者坐在家里，由我伺候。”他说话仍然是嘴角向两边拉开，露出两排黄黄的牙齿，嘴唇边稀蔬的几根胡须不规则地晃动，本来就不大的两只眼睛虚着。
杨继平走几步就到了他们家，王嫂正呆坐在大门后，谭友全说：“王在英，小平来看你来了。”
“哎哟，小平老弟回来了。”王妇伸出手到胸前，两只眼睛平视前方。
“王嫂好哇，这次回来没有带什么，这两百块钱，就算是一点儿小礼物。”杨继平握过在空中摸索的两只手后，将钱包里仅剩的两张钞票掏了出来，一旁的谭友全忙接了过去，并说：“这才是哟，感谢，感谢小平老弟。”
自从王嫂眼睛瞎后，谭家的菜地就荒了，吃菜他时常到别人家的地里寻。
马自达汽车从捐资兴建的乡村公路缓慢驶出来，杨继平童年中美丽的家乡，如今变成了一遍荒芜，杂草丛生，村里十分之九的人都离开了，留下的人也基本上不再种地，因为在成本上不合算。
杨继平从车窗望出去，发现河水清澈多了。他明白，这正是土地休耕带来的好处。这些丘林地带其实并不适合农业，以前过度耕种造成了水土流失。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城镇化，客观上保护了自然环境。
乡村公路与上世纪六十年代政府在此修建的第一条县级公路丁型相交。这条老旧的公路经常被洪水淹没，政府决定弃用，长期无人维护的结果是路面沆洼一遍，新公路已经改建在更高的地方。
就在交叉路口，当年村民们捐资修建公路时在此建的一座小桥，如今被改成了水坝，将溪水截住形成了一个鱼池，主人正是马路对面酒厂老板，杨继平小学同学涂同。四十年前他们同在村里的民办小学读书，30个学生中，杨继平的学习成绩总是第一，涂同总是倒数第一。小学毕业后，杨继平去了父亲所在的煤矿子弟校继续读初中，涂同便回家务农，他再也受不了同学对他这位地主崽的欺负。七十年前，涂同的爷爷正是杨继平太爷爷的私塾学生，大地主涂国藩，而杨继平的爷爷在太爷爷去世后成了涂家的团丁，以守护他们涂家的大祠堂。
村办小学的三十位同学中，学习成绩最好和最差的两位，成了村里最成功的人，一个在外头，一个在村里。
“幺爸，涂同的酒厂经营得如何？”杨继平问。
“还可以吧，具体我也不清楚，去年你弟弟杨冉结婚时的喜酒就是他提供的，客人们反应还不错。”杨明辉回答。
这次回家，杨继平并没有通知自己的这位小学同学。他想起前年回家时与他的一次交往。
当杨继平的车到达酒厂门口，守门人过来打开上锁的大门，说：“老大在办公室里等。”
杨继平来到一间大办公室外，门开着，他们没有敲门就进去了。里面烟雾缭绕，涂同正在讲电话，座在大班台后面，用夹烟的手，示意杨继平到沙发区就坐。
“我跟你说，那个不行，是朗唉就是朗唉……”涂同吸一口烟，边吐边强硬地说。
杨继平没有听电话的内容，他放下自已的双肩包，环视四周。办公室里，放着几棵发财树，办公桌上摆着一财神爷，大班椅后面是握着大刀的关公。墙边的壁橱里放着一系列证书和奖状，还有五颜六色用于展示的酒瓶。
“喂老同学。”涂同打完电话，笑着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包软中华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支递过去。
四十多年来第一次见面，杨继平还能够看出当年那位在班上倍受霸凌的地主崽子，身高是典型的五短身材，老板腰围，平头。
“涂同好哇，当起大老板了，祝贺祝贺！”杨继平忙站起来，握着涂同的手。“我不抽烟，谢谢！”
“请坐请坐。”涂同坐在了对面，自己收回那支香烟点上，并长长地吐出一口富贵，问：“哪一天回来的？本来应该请你吃饭的，还劳架你专门跑一趟。”
“我正是要来看你成就的。说说你光荣的奋斗历史吧。”杨继平自己的故事，在村里基本上被他父亲杨明理同步告诉了村民，而他并不知道涂同的发家史。
“刚开始我在家里买了一辆拖拉机搞运输，但实在经营不下去，我就带着老婆到山东找活路，几年后犯了点事儿，进去被关了将近一年。就在我要被放出来之前，我在老婆在那边过世了。我出来后就带着她的棺木回到老家来安葬。丧事过后，我向我幺爸借了300元钱做为路费再回山东去，没有想到途中火车在石堰遇到塌方，我带的那点钱很快用光，到达山东时身无分文。经一位朋友介绍住在一户人家的地下室，刚住进去，人家听说我坐过牢，就把我赶出来了，我只能到处借宿，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后来我遇到了当地大发展的机会，用淘得的第一桶金，买了一些商铺出租，并投资一些房地产，这样逐渐就做大了。”涂同一口气将他自己的发展史告诉了他这位当年的班长同学。
“我吃过了别人没有吃过的苦，现在我要享别人没有享过的福。你看我喝最好的酒，抽最好的烟，我要把失去的东西夺回来。”
杨继平刚在心里升起的同学之情被他这一段话大大冲淡了，他觉得与眼前这位的距离比他当时在美国打电话约会时的距离还要远。
“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不缺，我只从美国带了两瓶维生素，到了我们这个年龄，要多保重。”杨继平从包里掏出两瓶维生素，然后说：“你忙，我先回去了，我妈还在等我回去吃饭呢，回家的时间不多，要多陪陪他们。”
“那我就不留你吃饭了。我也在镇上为我父母买了两套大房子，他们现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他们应该享福了。你走之前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酒厂。”涂同又点上一支烟，站起来带着杨继平在厂区内参观。
“今天是周末，没有多少工人。前几年我与朋友购买了湖北的一家国营钢厂，转卖之后就想着回家来创业，思前想后，我们四川最好的就是酒，于是我到泸州和宜宾各大酒厂去参观学习，回来后我就自己酿酒了。你看我把这座山都挖空了，山洞里的这些酒酝里，我储存了几百吨酒，几年后就值几个亿。
“谢谢你的接待，看到你的成就，我很高兴。你刚才提到前后两位太太生的几个孩子，我建议你要支持他们多读书，不要过早地走到社会去赚钱，虽然有你这样一位能干的老爸，房、车都为他们准备了。”杨继平将他与高层沟通的套路，试图用在这位农民企业家身上。
“你没有通知涂同你回来了吗？”杨明辉问杨继平。
“虽然我们是小学同学，但我和他不是一路人，谈不到一块儿，特别是他所说的关系。”杨继平回答。
当天晚上，全家围坐在客厅里，杨继平问：“李蜀呢？”
李蜀是他姐姐的儿子，与杨冉同龄，都是杨继平看着长大的孩子，由于父母关系不好，这孩子从小的性格就比较内向，初中阶段父母离异。初中毕业后考入一职业专科学校读书，期间交了同性男友，但害怕暴露。毕业后首次告诉了他认为最可能理解他的舅舅杨继平。可杨继平当年也不理解，认为同性恋是一种心理疾病。
“李蜀，快过来，舅舅找你呢。”姐姐对总是躲在房间不出来的李蜀喊。
由于他得的这个神秘的疾病，除了他父母和外公外婆，全家人都特别紧张，甚至不再敢踏进他们家门。
“姐夫，谢谢你今天晚上做的晚餐，很好吃。三十几年前，我每次从大学回家，都能吃到你做的菜，你们在那间镇办企业宿舍里的生活，在我看来是你们最快乐的时光，全家人脸上时常都有笑容。那时生活条件很困难，后来条件好了，你们倒闹起矛盾来。这次回家，我发现你们家的情况与去年比改变多了，姐夫重新走进了厨房，而且身体和精神面貌也变了样；李蜀也长胖了，脸上带着自信。我今天要讲的是这样一个道理：所有的遗憾都是成全。你得了这个病，自然是遗憾，但因此你回到了家里来，有机会与父母生活在一起，不像我这样一两年才有一次机会陪父母住一两天。科学早已证明，艾滋病只能通过体液传染，在一起生活与工作完全是安全的，尽管如此，我们全家为此接受了用公筷吃饭的建议，开始养成文明的用餐方式，这就是成全。今天上午你在乡下与你的狗之间的沟通，在我看来是你在与它们独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特殊关系，这些都很好。”杨继平当着全家，讲出了大家比较忌讳讲的内容。
李蜀的疾病，杨继平感觉他没有尽到舅舅应该的劝导责任，因此他在姐姐家房屋的购置、姐姐工作的安排以及农村老家养狗场建设等方面都尽了努力，以期能够挽救这个苦难的家庭。
“我看到了一则新闻，美国人说将会在十年内攻克爱滋病。就像我在给你信中所说的，人迟早都会面临死亡这个事实，即或是100岁，也仅仅是一个短暂旅程，这个病让你提前思考死亡，其实有许多积极面向，我建议你每天多记录，你不考虑科学正在发生的重大进展，就当做是生命最后的时刻，将你的这种感受写下来，对你来说就是财富。来到这个世界上，许多人都默默地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如果你真按照我建议的去做，这个病就成全你了。”杨继平面对生活在低层的李蜀及完全文盲的姐夫一家高高在上地讲起了哲学，似乎是在对虹桥大学那群博士硕士员工讲课。
“舅舅，我现在就是越来越能够享受您所说的孤独了，不再愿意与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浪费时间了。”李蜀也以普通话回复。他穿着一件高领毛衣，说话时少有地看着舅舅，但脸还是红了。他在成都打工期间的职业是网络管理员，利用学到的本事，现在村里帮助村长做文书方面的工作。
“你是你父母关系的纽带，你们家今年的状态，我看了实在高兴，没有什么比一个和睦的家庭更重要了。”杨继平对李蜀一家人说。
“李蜀经常在我的场地上帮忙，我看到儿子脸上有了笑容，我就很高兴。弟弟你放心，大姐知道您的意思，我们会努力的。”杨继凤还在内疚对儿子的教育没有尽到责任，她自己是一个肺被切除三分之一、年龄已经55岁的人，每天从经营的餐馆回家后，还要照顾已经三十一岁的儿子。
杨明理在大女儿恋爱期间进了监狱。杨继凤的恋爱对象涂文兵家，本来对这门亲事很支持，但这件事之后就强烈反对了。出于无奈甚至是有些报复心态，杨继凤与文盲李成忠结婚。杨明理对女儿的婚姻欠疚着，时常后悔，如果当年自己不与曾经的学生有暧昧关系，被从重从快从严的综合治理定性为流氓罪，自己女儿就会有一个更好的婚姻，根本上她就不会有现在的家庭悲剧。当年女儿的恋爱对象现在是风光的村长。
涂村长是在其姐夫杨继全的压力下放弃自已恋情的。
杨继全是杨继平的堂哥，曾经在高考前一天带杨继平搭乘一辆满载肥猪的卡车到县里参考，杨继平为此心怀感激，但后来得知姐姐的婚姻由杨继全强行拆散，特别是面对姐姐的家庭悲剧时，对大哥杨继全的情感由感激转变成怨恨，认为完全是由于杨继全而导致了姐姐婚姻的不幸。
“再回到我刚才讲的主题，所有的遗憾都是成全。如果这次我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回来，全家所有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他们身上，我们就不可能有这样轻松地坐在一起聊什么成全了，这无疑就是成全。生活是需要记录的，这正是我建议李蜀同学多写日记的原因。我们大家一起合个影吧。”杨继平说这话，主要还是讲给在场的父母。大家在餐桌旁排成两排，照了一张合影。
严肃话题之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聊起了真正的家常。
近七十岁的大姑杨明芳，育在四个女儿，从小就特别看重杨继平，也努力将这个侄儿当做自己的儿子，丈夫曾与杨明理所在的煤矿当工人，长期井下作业使得了肺癌，几年前去世了。她对久未见面的杨继平说：“现在这个社会才好哦，每个月看着钱要用完了，银行里又有了。以前我们在农村起早摸黑都吃不饱饭，更别说有钱用了。”
“就是，我的社保加上你爸爸的退休工资，每个月钱都用不完，所以你不要给我们寄钱，你还有两个娃儿要上学，用钱的地方多。”母亲郭洗淑替儿子着想地说。杨继平从这些生活在中国农村最偏远地方的普通
“是啊，以前我们这个小镇上各种治安事件多得很，你看现在，基本上再也没有扒儿客了，也很少有打架斗殴事件。”杨明辉从大城市回到这个小镇后，开始对小城镇的生活感到满意，幸好他保留了镇上的房子，并在这里与人一起做房产开发。
很快话题转入到杨继平不再感兴趣的方面，他独自走到窗户跟前，向窗外望去，在此处相汇的三江尽收眼底，不多的几只渔船，点着灯在江面上游弋。这是一个平静的小镇，印度文化中，有三条江相汇之地，一定有神的存在。在外几十年的漂泊后，在内心深处，他仍然想回到这块他出生的地方。
第二天妹夫开车送杨继平到重庆机场，飞回深圳，去完成此行的第二项任务-在虹桥大学的讲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