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白蛇凝重地看了一眼篝火旁三人，知道高手就在其中。
诸葛雷所谓的好人缘，自然就是说他已结识了高手，得到一位强援。
无论真假。
碧血双蛇已不在意这个，他们在意的是诸葛雷故意暴露了，镖队押有重宝的消息，那无论高手与他有没有交情，都不会袖手旁观。
白蛇冷笑道：“诸葛雷，你的脑袋的确很厉害。但你应该明白即便再厉害的脑袋，哪怕运筹帷幄，抵得过百万雄师。但若被一个提着剑的杀手近了身，也是只能引颈就戮的。”
诸葛雷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我知道你的剑不仅很快，而且很准，若要刺瞎我的左眼，绝不会伤到右眼。你的剑法，哪怕用来杀一只乌龟，也绝不会给它把脑袋缩进壳里的机会。”
诸葛雷看着两人，摇了摇头，似乎颇为惋惜。
“可惜你们这次又错了。哪怕我诸葛雷想做个缩头乌龟，也没有那王八壳子。”
双蛇兄弟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诸葛雷的意思。
篝火旁的三人也露出思索表情，猜测诸葛雷此举的意图。
结果，睿智的李寻欢，“看过剧本”的武攻俱是一头雾水。
阿飞忽然摇起头来，十分不屑道：“太蠢了，没想到这么有名气的家伙，居然这么无知。”
咦，竟只有阿飞看出了真相吗？
两位兄长一脸期待地看过来。
阿飞认真道：“乌龟当然没有王八壳，它们根本就是不一样的东西，风马驴不相及，难道不是吗？”
“是的。”李寻欢点头。
“是的。”武攻笑了笑，“不过应该是风马牛不相及。”
阿飞不解道：“驴不行吗？”
武攻：“行吧。”
双蛇虽听不出诸葛雷这句话里的意思，却看得出他是要拖延时间，终究不耐烦地拔剑出鞘。
呛啷。
声若龙吟，寒光胜雪，端的是两把宝剑。
剑光射在脸上，冷沁肌骨，诸葛雷却忽然松了松领口衣襟，两手各抓住一边。
刺啦。
那件上好的锦袍被撕成两半。
诸葛雷随手扔去一旁，挺胸，露出贴身的缎子中衣，笑容里透着古怪意味，目光邪魅地看向黑蛇白蛇。
在二人呆怔的眼神中，诸葛雷将中衣一扯，露出结识的胸膛。
黑蛇脸一黑，脱口而出道：“金丝甲竟不在你身上！”
白蛇道：“说，宝甲到底在何处，不然你该知道我们的手段。”
诸葛雷从桌底提了一坛酒上来，削去泥封，淡淡道：“二位请便。”
很显然，诸葛雷的内心毫无惧怕，甚至有些想笑。
好一个铁骨铮铮诸葛雷！
虽然早有了剧情会严重跑偏的觉悟，武攻还是差点惊掉了眼珠。
见他疑惑，李寻欢道：“诸葛雷，使得一手快剑，早年间已闯下不小的名头，人称急风剑。但……”
阿飞插嘴道：“但他那么喜欢报金狮镖局的名号，却没听他报过自己的名号，可见名头也不会很大。”
李寻欢赞许地点点头，又道：“没错，诸葛雷虽是剑客，真正叫得响亮的名头还是这金狮镖局总镖头。而他得此地位，也不是因为一手快剑。”
阿飞道：“没错，他的剑一点也不快。”
李寻欢道：“而是因为诸葛雷有一张嘴。”
阿飞：“谁没有一张嘴呢？”
李寻欢说话总是慢条斯理，又时而咳嗽上一阵，阿飞本就是个好奇boy，不可避免地成为了插嘴男孩。
武攻只好白了阿飞一眼，提醒他适可而止。
李寻欢毫不在意，笑着道：“虽然谁都有一张嘴，但诸葛雷这张嘴，却比谁都能说，更比谁都会说，简直比卖瓜的王婆，还要能说会说上一百倍。”
阿飞道：“这样的嘴，简直能杀人。”
李寻欢语调一转，面色也郑重起来，道：“然而若是到了不能说的时候，诸葛雷就绝不会再说一句话。”
武攻问：“但如果有人逼他说呢，比如现在。”
李寻欢道：“诸葛雷其实原本叫急风双剑，习练的是一门失传武功《左右互搏术》的残篇，成就不可限量。可惜他有个朋友得罪了仇家，拖他想法子避难，仇家找了来，逼问诸葛雷。”
李寻欢捏了捏左肩，叹息道：“诸葛雷受了酷刑，一条膀子自这儿，被人施展大力金刚爪一类的功夫，给毁掉了。里面的骨头，一寸寸、一节节，生生被捏碎。这简直是生不如死的酷刑，却没能让诸葛雷嘴里吐出一个字，哪怕一生哀嚎。”
“没想到他竟是个硬汉子，我不该瞧不起他的。”
阿飞挠头，又有些固执地补充道：“不过，他的剑的确一点也不快，哪怕两把剑一起，翻了倍也不快。”
武攻看了眼诸葛雷，疑惑道：“可是，他的两条胳膊明明都是好的。”
李寻欢道：“没错，他的左臂虽然已不能用剑，但也算是康健的。因为他的名声换来了赏识和器重，更有人不惜千金为他治好了那条断臂。”
“哦？”
武攻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却马上笑着摇了摇头，随口道：“世间竟有如此灵药？”
李寻欢道：“原本是有的，现在恐怕已没有了。那药叫做黑玉断续膏，乃是接骨疗伤的妙药，秘传之方，本就极其罕有，又在早年乱世中失传了配方。到今朝的时候，已知还留存于世的，便只剩下一剂。最终被以千金购得，用在诸葛雷身上。”
武攻心中大惊，缓了下神，终于明白眼前的形势。
诸葛雷此等名声必定享誉武林，黑蛇白蛇自知逼问不出东西，而那赏识诸葛雷之人能豪掷千金，定然来头不小，绝不会有人想要开罪。
果然，正如武攻所料。
黑蛇一时气急，长剑刺向诸葛雷。
诸葛雷面带轻笑，仰着脖子灌了一口酒，分明是等着那剑削去他的脑袋。
剑光瞬间扫过了脖颈，剑刃却只割下喉结上几根汗毛。
黑蛇与白蛇对视一眼，收剑入鞘。
退到院中，一跃而起，似乎为了一消心头闷气，这一跃使尽气力，如两只大鸟，飞掠而去。
阿飞看看二哥，由衷道：“你比他们飞得高多了，他们实在太低，恐怕两个加起来，也只能到你的足下。”
飞快想了想，阿飞补充道：“最多到二哥你胯下。”
噗通。
噗通。
院墙外，传来两声古怪的动静。
“哈哈。”
诸葛雷站在门口，大笑了一声，然后目光看来，遥遥一礼道：“三位，夜已深沉，更无闲人打扰，可否赏脸进来喝杯水酒，用些吃食消夜，叙上两句。”
李寻欢下意识抬手便要还礼，忽又放下，笑着用眼神征询两位兄弟的意思。
阿飞无所谓的耸耸肩，表示毫不在乎，可是肚子却不争气，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阿飞双手环抱，用力压住不安分的肚子，仰头，假装悠闲地欣赏起月色来。
这个耿直又骄傲的男孩。
有趣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