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本夫人要走了？”
二姨娘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扬了扬下巴，尖着声音说道，“真应该给你拿块镜子好好的瞧一瞧，别以为，仗着你这张狐狸脸，就可以在屋里耀武扬威。”
自打楼慧儿被一顶破轿子抬进李府，就整天受这死女人的气。
明明是一样苦命的人，却不能团结一致，反倒要对自己的伙伴恶言恶语，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算金家大小姐嫁过来，老爷爷说了，只要我和我儿子安分守己，便能继续留在李家，以前的那些祖训，早就已经是老掉牙的，谁还会放在心上？”
李氏家族祖训有言：为免兄弟纷争，若当家继承人成家立业，其他子弟和姨娘立即撤出李府，到老家休养。
“哟，看来老爷还真的是蛮宠着二娘您的。”
知道这话最多只能信一成，李门主整天把家训挂在嘴边，又怎么可能会堂而皇之的为一个女人而破了规矩？
总之……
“可我怎么看着，最近你园子里是越来越热闹了，进进出出的搬出来不少箱子，都运到马车上去了吧？”
后院里养了几匹汗血宝马，能够日行千里。
只有在重大日子的时候才会牵出来遛一遛，这一回迁徙族人，当然也是被重视的，肯定用得到这几匹宝贝。
“樱桃，哪天咱们到马市去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能够听上几句。”
一说到这儿，二姨娘立刻慌了神儿，嘴唇发紫，嘴角抽搐，“你……你这个贱丫头，明摆着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不仅往我门前泼脏水，还想要……”
“二娘，可千万别说是我想要把你赶出去，究竟谁必须得走，谁又能留下来，那还得看门主，看家训。”
楼慧儿一口一个家训，一口一个门主，为的就是把自己摘到外面去，免得又被这女人扣上一顶大高帽子。
为了在大婚前息事宁人，稍稍动一点脑子，也是有必要的。
“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这脏水不是先泼到我门口，又怎么可能会被樱桃泼回去，大家彼此彼此喽。”
一步一句，直到走到二姨娘面前，刚好说完。
那双闪着精光的眸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那保养得当的身材，只可惜，就算再怎么在乎容颜，岁月还是会在眼角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代表着年老。
以姿色示人，不可久矣。
站在三界之间的虚无之境，楼慧儿看过太多这样的凄惨故事，故事中的主角总以为自己可以一世荣华，但最终却败给时间，败给永远都打败不了的敌人。
“美人儿就像一春日里长起来的杂草，你割掉一批，还会有一批，何苦要跟自己过不去，还不如活的轻松些。”
楼慧儿拍了拍二姨娘的肩膀，又示意樱桃递上一杯刚刚沏好的茉莉花茶，院子里，也就只有这玩意儿能拿的出去。
“咱们喝上一杯，就当做是给二娘饯行的，我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
不管二姨娘给不给这个面子，自己倒是一口把茶水饮下，脸上的笑容忽隐忽现，“泼脏水的事儿，咱们一来一去的，也就那么着了，往后见面的机会不多，大家还是各安天命，各自为自己的前程着想吧。”
“你……”
被硬塞到手里的茶杯像是一把双刃剑，两边儿都扎人。
可她像是着了魔一般，直愣愣的戳在原地，“能帮我一个忙吗？”
“说。”
并非在意料之外，只是不合情理。
“要是你肯帮我把我儿子留在李府，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要了我这条命，我也心甘情愿。”
争了大半辈子，从未想过要为自己得到些什么，偏偏一心想要让儿子有出息，不要再受庶出的气了。
她就是这样凄凄惨惨的捱过来的，虽然身为大家小姐，可谁又真的把自己放在眼里，为了能够拉拢李家，不惜让她毁了一生的幸福，只做人家的小妾。
“咱们都是同路人，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牵着的那只手一把抓住楼慧儿的胳膊，樱桃想要上前把人推开，却被主子的一记飞眼给拦了下来。
“求求你了，若是我儿子与我一起回李家老家，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翻身。”
“我只是后院妾室。”
“但你是李天昊心中唯一喜欢的女人。”
“可还有门主。”
“老爷就算是再怎么严厉，也不舍得伤那宝贝儿子一根毫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管楼慧儿抛出怎样拒绝的理由，都能被二姨娘巧妙的闪过，她现在真的怀疑，这女人几次三番的来挑战自己的耐性，是不是有意安排？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在有求于他人的情况之下，还要做这些讨人厌的事，除非脑子进了水，或者被人陷害。
但显然，自己送上门来，后者的可能性很小。
“我可以试试，成与不成，没法给你交代。”
“只要你肯答应，这事儿就有希望。”
二姨娘不客气的把杯中的茶水吞下，茶杯被稳稳地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又侧身行了一礼，“慧儿，之前多有冒犯，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当看在我即将从这府里滚出去的份上，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从未记在心上。”
楼慧儿回答得很是直白，并未有意隐瞒或是为难，“回到李氏宗亲的老家，给自己置办点儿家产，好好的把日子过完，别再像以前那样勾心斗角。”
“无奈之举，只为家中需要我这么做。”
卸掉那狂妄不羁，单独打量二姨娘的姿容，也算是个高贵典雅的贵妇。
但可惜的是，出身不同，命运就会变得不同。
“金大小姐很快就要嫁入府中，以后你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等到你再煎熬个一两年，就知道我的不易。”
“我要比二娘幸运的多。”
楼慧儿主动挽住二姨娘的胳膊，两人并肩往后院走，“天昊真心喜欢我，金大小姐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即便要三个人一起生活，也会呵呵了。”
“实在天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接受自己的相公爱着另外一个。”
“如果他不得不这么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