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真就不管管吗？”
一头上竖着两个犄角的女孩，蹦蹦跳跳的从屋外跑了进来，眉眼间尽是不痛快，撇了撇嘴，继续说道，“老爷说过，心里可都一直装着你一个人，却偏偏还要往后院里娶姨娘，眼看着那位二姨娘就要嫁进来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难不成，这是要把您主母的位置给占了，就因咱没生儿子？”
从家一路跟着金大小姐远嫁过来的贴身丫鬟，名曰梧桐，真和那树上的梧桐鸟一模一样，整天叽叽喳喳的。
虽然嘴巴上的话有些难听，可确实是事实。
李家门主口口声声说，已经把一颗心全都给了自己的夫人，可这才成婚不到两年的时间，居然开始娶姨娘了！
“你这个臭丫头，整日里就知道跟我在这胡说八道，老爷到底要做什么，哪里是我这个妇道人家能管的？”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梧桐，便又继续品茶。
已经不再是那青春荡漾的金家大小姐，而是打扮得雍容华贵的贵妇人，言行举止，都必须要端着架子。
这不是为了别的，只为不给自己心爱的人丢脸。
“后厨房里的枣子糕好像不够了，赶紧去给我再取了一些。”
哎！
梧桐没精打采的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一边往侧门走，一边嘀嘀咕咕的说道，“吃再多的酸枣糕也没用，到现在肚子都没有点动静，金家那边时不时就放信鸽过来，都在询问大小姐您是否有孕。”
为了避开吴氏的追究，特意改名换姓。
但骨子里的金家血脉仍是在的，家中之人也甚为关心。
“臭丫头，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许你在那胡说八道！”
抄起手中的一颗核桃仁，砰的一下打在梧桐的脑袋上。
梧桐一脸委屈的揉了揉自己的脑壳，模样可怜得很，“夫人，哪里是我在胡说八道啊，事情不就摆在那儿了吗？您这肚子要是再没点儿动静，大老爷那边肯定是坐不住，估计很快就得来看您。”
“大哥才不会过来呢，他倒是巴望着我这一辈子都无法生育。”
李家非常重门第，无后为大，这可是要命的事。
也正是因此，金大小姐并没有阻止李门主娶姨娘，甚至还帮着一起物色，希望能找一位好生养的。
只要生下儿子，便可以过继到自己的膝下教养，就算不是亲生的，但总归是李家的血脉，这毋庸置疑。
“话虽这么说，可咱们金家一直最擅长于研究奇花异草，手头上的灵丹妙药多的很，就没有一个能早日生子的？”
“生子这种事啊，还得要顺其自然。”
此话越说越让人灰心，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从盘子里拾起一颗甜杏仁儿，丢到嘴巴里，“若真用了灵丹妙药，就算怀得上，也未必能健健康康的生下。”
金家炼丹，在修仙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但所炼丹药之中都有一味毒做药引，实在是伤身体的很。
“赶紧去拿枣子糕去，杵在那干什么？难道要本夫人伺候你？”
“是是是，夫人说什么是什么，我现在就给您拿糕点去。”
小丫头偷偷的翻了个白眼儿，小跑着到后院，身子穿过两道透明的人影，只顾着寻思枣子糕和李家长子的事儿，压根儿就没有留意到院中的半点动静。
“还是老样子。”
几年前的金大小姐，身子无力的靠在楼慧儿的肩膀上，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梧桐就是这样不让人省心，别看她整天乐呵呵的，心思最重。”
“我说金大小姐，你是不是没搞清楚重点，重点是，你现在的地位可是岌岌可危，而李门主什么都做不了。”
楼慧儿故意选择这个时间段，为的就是要试图改变些什么。
如果她并没有加入李家，也就不会有李天昊的存在，要是没有这个家伙，自己也不必再受感情羁绊。
身为皇天女帝，绝不可以有弱点！
“真是个歹毒心肠的女人。”
水月镜再一次被一道声音惊动，镜面上的画面渐渐变得模糊。
坐在凉亭中的楼菁和女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只见一道黑色身影站在石头后面，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却给人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似是好久不见的老友。
“这又是谁？”
“影子侍卫，难道你记不住了？”
女人好笑的冲影子侍卫勾了勾手指，又指了指放在一旁，并未吃上一口的枣子糕，“他最喜欢吃糕点的味道，这一点，倒是和以前的那位金小姐一样。”
“我看他应该就是金大小姐的人吧？”
楼菁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正在悄无声息的凑近，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又不想大动干戈，只在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脸上的笑意仍旧灿烂。
“可究竟为何，他会与你在一起？”
“明明什么都想不起来，却偏偏对这些就是感兴趣。”
“不应该吗？”
双臂环在身前，转过身来，靠在石桌沿上，“若你不想让我知道往事，也就不会给我看水月镜，那里面封存着的不仅仅只是我的记忆，同时也是你的。”
从故事的开始，到中间这一部分，始终没有看见过她。
看似好像并不奇怪，要是细细琢磨起来，就有些问题了。
“水月镜记载着的是人们最不堪的记忆，只要把记忆碎片从脑海中抽出来，存放在里面，便可摆脱折磨。”
楼菁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说在点儿上，“你我的功夫实在是太过于悬殊，我本是皇天女帝，你也无法与我交流，更无法从我的脑中拿到记忆，而这些故事又是真实存在的，也就是说，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我心甘情愿让你去，要么这些记忆就是你的。”
属于谁的记忆，谁就可以随意删减改动。
女人把自己的存在完全抹掉，只单单留有楼菁的那一部分，她究竟在盘算着些什么，目前仍是尚未可知。
啧啧啧……
一番话毕，她更是满眼羡慕的上下打量着千年后的皇天女帝，“不愧是混沌之境的主人，不愧是冰魄的所有者，还真是与我们这些小人物不同。”
事情可以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