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菁抄起桌上的茶壶，把壶中廉价的茶水倒在地上，只听呲啦一声，砖石地面冒起一股白烟，臭味熏天。
而被水溅到的地方，向下腐蚀凹陷。
“这……！！！”
“嘘！”
竖起一根手指，继续做静音的手势，把茶壶的开口处扣在墙面上，把自己的耳朵贴在另外一侧，细细听着隔壁的声音。
“不过就是两个小年轻，为何大人会跟他们过不去？”
“大人自有大人的安排，你在那絮絮叨叨个什么劲儿？”
带着不耐烦的音调，也许是更加接近墙壁，声音大了些，“一会他们随大人一起出城，必须时时刻刻的给我盯紧了，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得时刻回禀。”
“属下明白。”
两人说了没几句，又听到开门声，就没了下文。
楼菁把扣在墙上的茶壶拿了起来，两根手指提住壶把，又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暨华，“你就别在那给我装了，这种小把戏，你不会看不出来的。”
嘿嘿。
被人一语揭穿，尴尬的抓了抓鼻子，从怀中掏出一颗解百毒的药丸，弹出手指，稳稳地飞入楼菁口中。
“只是试探试探你，看你有几斤几两重，咱俩好歹也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是真不成，早些把你丢在这儿，我一个人逍遥快活，免得被拖累。”
好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楼菁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吞下口中的药丸，清了清嗓子，“暨华，田子坊的那一位，最想杀的人可是你，瞧瞧这壶茶到底是给谁准备的，自然也就明白了，要是不想，让我把你送到他的刀口下，就最好别再跟我耍把戏。”
自己的耐性有限，不想被耗尽。
遇到这位京都来的大人物，纯属意外，但楼菁却有了别的打算。
身上的银两不多，撑不了多久，要是能找一包吃包住的靠山，跟着一路北上，倒也算得上是实惠。
所以……
“我决定到京都去，你自己想想，是回风铃塔请罪，被剥掉大师兄的名号，再被赶出来，还是跟我一路？”
“我现在还有得选吗？”
暨华一脸苦笑的耸了耸肩，跨坐在圆桌旁的椅子上，拿起筷子，夹了块油饼，囫囵吞枣的塞到嘴巴里。
“只能先于你到京都，等过段日子，师傅出关，再回去也不迟。”
甭管之前捅多大的娄子，老头都能想办法给自己收场，可现在在塔中管事的人是姑姑，那女人，绝对就是个失心疯，手段狠辣的要命，不留情面。
再加上突然出现在脑中的记忆，更觉此人不是善类。
“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就跟着定都来的二品大员，等他把案子查清楚了，定然是要回京复命的。”
“什么？！”
此话一出，一块油饼卡在喉咙里。
但在后面的脸憋得通红，可着劲儿的咳嗽，楼菁绕道他的身后，一掌打在后背上，逼出那块该死的饼。
“你这个死女人，是想要送去给人家当活靶子吗？”
如果有一颗正常的脑袋，就不会动不动就要杀人。
他们与那位大官才见过一面，明明相谈甚欢，起码暨华是这么认为的，今日却派人在茶水里下毒，能够把砖石块吃掉的毒素，定然是奇毒无比。
这般张狂，这般阴毒，这般反复无常，绝不是可信之人。
“我不管，去京都可以，但绝对不能跟在那人身边。”
“你没得选。”
楼菁把掉在地上的油饼踢到一旁，坐到对面，大口朵颐起来，“当初是你不听话，非要跑去招惹人家，现在惹了一身的麻烦，反倒想要脱身而去，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除非你做梦的时候。”
两天两夜没有吃过东西，肚子都饿扁了。
瞧着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甭管里面到底有没有下毒，反正服下风铃塔的解毒丹药，应该不会有大碍。
“找死。”
看着她爱搭不起理的样子，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能没精打采得垂下头去，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遇上你这个臭女人，绝对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啪！
用力把拿在手中的陶瓷碗落在桌面上，声音脆响。
瞪着一双大眼睛，溜圆溜圆的，牙根咬得嘎吱嘎吱作响，“暨华，有本事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什么叫遇到自己，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就算真要说这番话，也得从楼菁的嘴巴里说出来，如果不是他溜到田子坊，怎么可能会惹出乱子？
“对不起。”
不情不愿的道歉，拿在手中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插在白米饭里，“你现在是老大，你说什么是什么，我听你的还不成吗？别整天跟我瞎嚷嚷。”
掏了一把耳朵，继续祸害农民伯伯种的粮食。
“不吃就不吃，给我！”
楼菁一把拿过放在暨华面前的饭碗，大口大口的继续吃起来，却不忘呜呜囔囔的警告，“支楞起你那只大耳朵，给我好好听清楚，像你这种有脑子没智商的家伙，姑奶奶见得多了，不想自己把自己给折腾死了，就什么都别做，只管吃香的喝辣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如果田子坊里的那位大人物真想要他们的性命，就不会简简单单的在茶水里下毒，而身边那一队侍卫，趁夜杀入屋，即便能侥幸逃脱，也会身负重伤。
“嘿！”
用沾着米粒和油渍的筷子，戳了戳那顶白色斗笠，他的动作太快，直接扑了个空，险些没趴倒在地。
“暨华！”
“我记住了，我记住啦！”
双手捂着耳朵，一顿早饭吃得心烦，干脆窝回软榻上。
“走的时候叫我，睡个回笼觉。”
瞧着那抱着膀子，转到一侧的背景，楼菁收起脸上的恼羞成怒，换上莫名的茫然，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在暨华的身上看到步云洲，抑或是李天昊的影子。
不对！
不对不对！
楼菁赶紧甩了甩脑袋，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无论是步云洲还是李天昊，两人的性格果断，遇事冷静，做事更有分寸，又不拘言笑，哪里是他这疯疯癫癫的样子，根本就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