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菁脚下的步子不停,眨了眨略有些干涩的眼睛,“太子殿下,给您一个提示,您的意中人应该已经从他娘亲的肚子里生出来了,您要是真闲的慌,就去瞧瞧那美丽动人的太子妃殿下,别在这缠着我!”
记得在魔族的大哥曾与自己说过,他们的外祖母是一个极有心机的凡人,差点害得魔界动荡,幸亏外祖父当机立断,大义灭亲,把妻子送入黑山。
而进了黑山的人,就算是魔王,也甭想活着出来。
这是一段无法考证的往事,而她当时不信,现在也不信,总觉得有什么事是被隐藏起来,甚至是刻意扭曲丑化。
一个人恨极了另外一个人,便会让与对方有关的一切,哪怕只是一颗曾经粘过衣物的灰尘,都不允许存在于自己的生活中。
但外祖父却是个奇怪的人,不仅仅把祖母的画像挂满整个书房,还整天呆在里面,很少会搭理外面的杂事,全部都交由当时还是公主的女儿全权负责管理。
要偏说这是恨,楼菁不敢苟同。
也许、大概……更多的是愧疚,或者是念念不忘吧。
“你与你那苦命的娘子,也就只有几十年的缘分,且行且珍惜吧!”
撂下这最后一番话,跨进茶楼。
果然在木柜的后面,瞧见衣衫飘浮在半空中的墨色大门,虚掩着,似乎从门缝处,能听到街上的熙攘声。
“总算能从这鬼地方出去了,赶紧走人!”
最少走了两个时辰,连口气都没得喘,口干舌燥的暨华,只想早些回到客栈歇着,再来一壶上好的佳酿。
然!
“等等。”
楼菁一把抓住暨华的胳膊,把人带到身后,眉头紧锁,“你大爷的,居然在画中又套了一幅画,是想把我一辈子困在里面,还是故意戳我的眉头?”
门的后面并非是现实世界,而是另外一幅更加错综复杂的山水画,听到的人群声,也只是故意制造的假象。
一旦迈入其中,想要辨别方向,可就更难了。
“谁让你只把话说到一半,又敢对本太子大言不惭,本太子只能把你关在这里,直到你肯说实话。”
少年身上的月白色长袍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花纹繁琐的红色软甲服,一看便知世间难得。
呸!
冲着那该死的家伙,狠狠的啐了口口水,“少在那放屁,真以为姑奶奶会相信你的鬼话,你故意不肯让我从画中出去,无非是想让我离肖大人远点!”
啪!
啪啪!
话音还未落地,少年便拍几巴掌,一脸佩服,“聪明聪明,只知道一些细枝末节,竟能猜到这么多,像你这样的人,若是留在肖天恩的身边,以后还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不如就留在此处。”
肖天恩,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满是不悦的眸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沉默片刻,也没有强行冲出画卷的意思,反倒把两张桌子拼到一块,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翘起二郎腿,哼起小曲。
“楼菁,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气到脸色铁青的暨华一脚踹在桌腿上,桌子只是左右晃了晃,楼菁稳稳的躺在上面,他倒是痛得要命!
“傻子。”
在桌上翻了个身,一只手撑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搭在身侧,瞧了一眼在身旁耍活宝的某人,又把视线落在那皮笑肉不笑的少年身上。
真难想象,自己竟然在这里遇到另一世的外祖父。
“三公主和肖大人之间的事儿,我一无所知,我留在他身边,也只是想要靠着这座金山前往京都。”
正愁没机会和三公主摊牌,现在也算是好事一件,总得把话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三公主误会,想要弄死我,我这个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是公主殿下太过于欺人太甚,就算把你这幅画给毁了,也不会束手就擒。”
“她是我姐姐的女儿,姐姐过世时,我有发过誓,不管怎么样,只要是三公主想要的,就一定会给她。”
“那她想要找死呢?”
拖着还在阵阵发痛的右脚,单腿站在地上的暨华突然说道,“既然这疯女人是你妹妹的女儿,就应该好好管教,不要仗着自己是皇族中人,就可以肆无忌惮!”
肖天恩到底要与谁共度余生,那是他自己的事儿,还由不得这位三公主殿下指手画脚,更不该多管闲事。
“自己都要成为别人的皇后,居然还能大言不惭的和其他的男人纠缠不清,就不怕被扣上行为不检的帽子?”
接着暨华的话继续说道,楼菁已盘腿从桌上坐起,“太子,三公主既然是你姐姐的女儿,就并非是完全的普通人,身体里有一半的魔族血液,却并没有修炼任何功法,一旦魔性爆发,根本无法控制。”
并未问为何会没有修炼,因为答案已经摆在那里。
逃出魔界,与凡人相恋,又是人族的皇帝,这件事一旦传回魔界,那可是要掀起惊涛骇浪,指不定有多少人会因此而送命。
为了把这个秘密一直隐瞒下去,不得不让这位混血儿公主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即便明知魔性会爆发,却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至于未来如何,尚且不知。
“你与你那姐姐,简直就是两头蠢猪,稍有些智商的人都应该清楚,自欺欺人,最终只会满盘皆输!”
楼菁在说这番话时,胳膊已在空中旋转挥舞。
一副空荡荡的画卷卷轴打开,这位魔族太子不是喜欢画画吗?刚好可以替他画一幅,名字就取……
“疯癫图!”
三个字从牙缝中挤了出来,手中已拿了一只金光闪闪的毛笔,并未蘸取墨水,便能在画轴上画出画来。
一副连环画相互连接,画在上面的人物竟会如真人一般活动自如,画中画,画的就是一把辛酸苦涩泪。
再往后二十年,那时的三公主殿下已是翼国的皇后,生下一男一女,男孩被封为太子,女孩为嫡公主。
看似一切平和如常,实际波涛云涌,就在这平静之下。